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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软禁 ...

  •   北大西洋的海域上,终于传来了珍珠号的信息。

      当初参加会议的人们再度聚在一起,在幽浮集团的社长办公室里一起观看一段上传回来的视频。

      那是潜水艇深入海底两百米时所拍摄的视频。

      晃动的镜头扫过潜水艇内部的角落,最后对准舷窗的外面,那是一片寂静的深蓝,偶尔可以看到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荧光。

      海月丰源知道,那是生活在暮光层的海底发光生物,依靠灯光来引诱猎物。

      镜头久久未动,如果不是作为参照物的生物光点在缓缓移动,他们估计会以为视频卡了。

      这样的镜头持续了五六分钟,五条悟的耐心逐渐耗尽:“这是请我们看海底世界吗?那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电影里的海底世界。”

      海月礼娅淡淡说:“往后看你就知道了。”

      听她这么说,所有人只好再耐下心观看。

      下一秒,一道白影忽然掠过镜头,像白色的纱幔。

      五条悟发出“咦”的一声,那道白影的速度极快,在流速缓慢的海底世界那不可能是无生命的东西。
      也不太可能是常见的水母,水母没那么快。难道是什么鱼类的海洋生物?

      他暗自思索着,却无意间瞥到海月礼娅郑重的表情,他意识到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海洋生物。

      五条悟的目光转回视频上,忽然,一张惨白的脸突然放大!

      “啊——!”精神高度紧绷的伊地知洁高被吓了一大跳。

      所有人的身子跟着颤抖一下。

      “伊地知,你太胆小了哦。再这样我打你哦。”五条悟抱怨。

      惨白的面庞趴在舷窗外,整张脸像被泡发的白面大饼,浮囊肿大,没有一点儿眼白,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头。

      伊地知洁高毛骨悚然,窗前的东西像一个巨人观尸体,勉强可以看出的人类的五官。

      但哪有人类可以不借助任何配置就潜入深海,这个深度的水压会把人的胸腔肋骨全都压断,内脏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强。
      难道是什么人面怪鱼?反正深海里的东西都长得奇形怪状,有东西和人类撞脸也不奇怪吧?

      思绪一闪而过,镜头前的怪脸也闪身消失,窗外一片又是暗蓝色的深海。

      茶杯倒地的磕碰声骤然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来源。

      海月丰源失态地站起来,茶水洒了一身也顾不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落空的镜头。

      五条悟意识到海月丰源一定是知道什么,刚想问,就听到他说:“这次下水,我也要跟着去。”

      五条悟皱眉,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海月可就没有成年人撑腰了。

      他想劝丰源冷静一下,礼娅就先开口拒绝了海月丰源。

      海月丰源反问:“你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吗?”

      他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辩:“我只是通知你。”

      海月礼娅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像是被气到无话可说。

      旁观者:好熟悉,好像看过这一集。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海月丰源也跟着去,但不能进入珍珠号,只能乘坐潜水艇在附近跟着。

      见两人冷静了,五条悟才问道:“所以怎么回事?”

      丰源怎么忽然坚持要去珍珠号,明明不久前他还认为珍珠号是一个诡异的陷阱,不赞成海月礼娅亲身历险。

      海月丰源没说话,礼娅开口了:“镜头最后出现的,是他哥哥。”

      多年前,死在一场海上大火里的哥哥。

      ***

      下午,病房。

      千铃惊喜地说:“姐姐,你来啦,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海月丰源至少每半个月会抽时间陪千铃,海月礼娅从去年年初开始,就神龙不见首尾,发过去的短信可能都要一天半个月才有回复。

      其实,最近海月礼娅探视过几次。只是她来的时候,要么就是千铃在睡觉,要么就是凌晨这种阴间时刻。

      海月千铃在果篮里翻了一下,找到礼娅爱吃的橙子,拿了一把刀开始削皮。

      礼娅看着黄色的果皮落下一圈,声音随之响起:“suzu,这段时间你就待在病房里,哪儿都不要去了。”

      “啊……”海月千铃不太高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她一边削皮一边抱怨说:“可是我想回家诶,在这里待的都快发霉了。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不用这么心惊胆战。”

      礼娅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调平淡:“我的意思,这段时间你就只能待在病房里,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见。”

      “怎么了,又有人盯上我了?”海月千铃调笑一声,借着低头削皮的瞬间,眼里闪过思索的神色,手里动作却依旧流畅。

      礼娅风轻云淡地说:“不,是为了防止你又盯上谁。”

      海月千铃动作蓦地一停,短短几句话的交锋,她就确认礼娅对自己起疑了。

      海月礼娅接着说:“你哥也同意了,灰原也是。”

      千铃的心猛地坠到谷底,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她把削好的果肉放到盘子里,平静地问:“你们在搞什么?”

      礼娅静静地看着她,几秒过去后,才说:“suzu,开门见山吧,别兜圈子了。”

      “兜什么圈子?”千铃苦笑了一声,蹙着眉,无辜又迷茫:“你一进门就说这种类似软禁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做出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恍然大悟:“你们最近找卧底是找到我身上了吗?喂!姐你能不能讲点理?我是一个海月,有必要背叛自家人吗?”

      “难道是因为我比你们先一步结识咒术高层?可这也是别人介绍给我的,我之前和他们素不相识。而且不是你们自己需要打入咒术高层内部,我才特地留意这些人吗?怎么反而成了我的疑点?”

      “你知道的,我从小身体差,ICU里年年有我,卖轮椅的都成我老朋友了……这样的身体素质就算我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吧?再说了,我就算做了什么,我和灰原的意识共通,难道他察觉不到我的异常吗?”

      千铃语速又快,语气又委屈,就没差在自己脸上刻一个“冤”字,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误解。

      “千铃,”海月礼娅第一次没有喊她的昵称,神色认真:“我们已经知道你可以单方面屏蔽灰原的感知了。”

      “这么多年来,从守卫森严的贮藏库里调换铂金之血,神不知鬼不觉提供给咒灵实验原材料,你有一份子。
      “三武制药公司制造假账,输送大量资金支持咒灵实验;给众多政商人士和咒术界高层下套,让他们参与实验,你也有一份子。
      “借助LIN清除实验的踪迹,以致于多年后实验基地已经成为庞然大物我们才发现,你也有一份子。”

      海月礼娅每说一句,千铃脸上的表情就收敛一分,直到最后面无表情。

      她说的如此具体详细,肯定不是诈自己。

      他们真的发现了。

      千铃瞬间卸下所有情绪,脸上没有任何神情起伏,语气平平地问:“调查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礼娅忽然很想抽烟,但摸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她放下手,淡淡说道:“其实查的不全,也还是有很多疑点,甚至那些线索都没有指向你。不过这也够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了。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啊,也是,我能瞒多长就看你们能信我多久,”千铃叹了一口气,眉眼也跟着松懈了:“我早就该知道,海月又不是法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海月对外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只是她被宠着长大,哪一个海月对上她哪个不是再三妥协,以至于她快忘了海月本质是一个暴力机构,宗旨是清除一切绞杀王种的阻碍。

      就算她把后续清理的再干净也没用,一旦被怀疑,迎接的就是处决。

      “你们打算怎么做呢?”事情没来临前千铃惴惴不安,可以一旦知道事情败露了,她反而有尘埃落地的安定感,毫不在意地说:“安蕴来了,我不是唯一接班人了,你们也不用顾忌海月后继无人了。我手里的那些人脉,那次咒术界大清扫已经扫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都和你们达成深度合作了。”

      “至于预言嘛,”千铃微微一笑:“恕我直言,预言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不然我这个大师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完全放松下来了,反手撑着床垫,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地说:“我已经没用了,不是吗?”

      海月礼娅微微皱眉,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此陌生。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以前,她会为了被冻死的小猫而哭泣,会大声赞扬自己最棒的小孩子,会为其他窘迫的孩子解围。

      怎么变成了这样,变成一个她几乎认不出的人?

      礼娅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千铃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我恨,因为我不甘心。”

      礼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恨谁?不甘心什么?

      千铃抬起头,眼睛缓缓扫过周围,视线逡巡着房间每个角落,嘴角渐渐扬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恨这个待了十几年的病房,恨躺了十几年的病床,恨天天都要吃的药片和体检。还有这个该死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听着我心烦,像吊死鬼一样时不时追着我,勒得我心慌。”

      说到这里,她一字一句几乎都是咬着牙:“我还恨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窗边飞过的鸟,花园里茂盛的花花草草。我嫉妒他们……凭什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健全的家伙,而我就不能是其中一个?!”

      海月千铃的眼睛里蓄满水光,像黑夜里荒野燃起的大火,顺风窜高,燎尽原野,烧亮了红色的天空,把一切都焚烧殆尽了。

      “对他们来说,健□□命,这些东西就像空气一样,是轻易得到、自然而然地存在。可我呢?我只有梦里才有这些东西。我有时梦到自己在草地上跑啊、跳啊、大笑啊,梦到一半听到了监控仪器的滴滴声,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我要窒息了。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这把火一烧就是十几年,灵魂几乎要被燃尽了。

      她睁着眼,怔怔地说:“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要死了,是我要醒了。”

      她的面目狰狞,泪水流过脸颊,疯子一样的咬牙切齿,房间里回荡着她粗重的呼吸声。

      这个曾经善良、阳光、热爱整个世界的孩子,如今却带着绝望咒骂这个世界。

      看着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海月礼娅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碎裂了,悲哀弥漫:“所以你要报复这个世界?”

      “不,我只是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经过暴烈的情绪发泄后,千铃整个人被抽空了,就连语速变得十分缓慢,眼神飘忽,像是陷入一段冗长的回忆。

      “那段时间你们都瞒着我,可我知道自己大概率要全身瘫痪,终身躺在床上。”

      “就在我觉得这种痛苦没有尽头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能起身了。就算医生查不出突然康复的原因,我还是欣喜若狂,以为是老天眷顾。直到三天后羂索找上门,我才知道原来这是有代价的。”

      “当时我太年轻,想的太简单,以为他在LIN的监控下翻不了多大的水花……”

      彼时她太年幼太聪慧,生活又太过优渥,除了生理上的病痛外的一帆风顺,让这个海月家的千金认为世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在庞大的世界前面,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渺小得多。

      她太自大了。

      千铃说累了,浑身力气被掏空,脑袋低垂,脊背耷拉了下来。

      两人一言不发。

      许久过后,一声轻哼响起,像房间里有幽灵在飘荡。

      千铃低着头,发出神经质的笑声,轻声问道:“你说我六岁那年怎么就没直接死掉?”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箭,直击灵魂。使得礼娅不得不长长叹息一声,闭上双眼偏过头,像是逃避某个既定的历史。

      门外,一个人垂着头,倚着墙静静地站着,像是没了力气。

      护士路过,看清那人的脸色后,吓了一跳。

      “海月社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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