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纪》泗段锦

14、骤变

　　既然王子殿下都说话了，海因克里斯还能说什么，立刻叫人准备了马车，并责令所有的士兵退后百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三军主帅被人拿剑押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
　　“你一直举着剑不累吗？ ”米兰瞄了一眼对面神经崩得比豹子还紧的玛丽安，忍不住道，“我们已经离开我军大营了，你不累我的脖子都累了，歇一歇吧。”

　　“不要妄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知道你的卫队和弓箭手一直跟着我们，想伺机把你救出去。”玛丽安不为所动地回敬，同时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瞟了一眼，百码之内果然有若隐若现的人影闪动。
　　“别这么紧张，女士。”米兰闭目靠在马车壁上，悠闲得简直可恨，“我的弓箭手们箭法的确一流，但这个距离他们连你帽子的颜色都看不清楚。”

　　“闭嘴，我没戴帽子。”玛丽安的手酸得不行了，再禁不住米兰这么刺激。但她也是个还算急智的人，从这句话里得到了一点启发。玛丽安在剑上施加了一点压力，在米兰耳边低沉而严酷地命令道：“王子殿下，请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什么？”米兰被惊了一下，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虽然本殿长得还算不错，可你有必要趁机这样吗？”

　　“我就要，你怎么样？”玛丽安无视他的幽默感，继续冷酷地施压。米兰没办法，只好开始解扣子。军装制服的特点除了笔挺整洁外，另外就是扣子特别多，还是双排的，米兰解得又慢，看得玛丽安烦躁不安恨不能一把给他扒下来。

　　“好了，把衣服给我。”玛丽安伸手道，米兰大概猜到了玛丽安的意图，佯装无可奈何地将衣服递给玛丽安，然后突然出手，趁她分心走神的瞬间逆转了局势。

　　“在我们马其顿习俗中陌生男子的衣服是不能随便乱拿的，女士。”玛丽安被米兰从身后紧紧牵掣着跌坐在他腿上，手上的剑也换了方向变成横在自己脖子上了。她暗骂了一声，手上继续较劲，口里却也不认输，晒笑道：“是吗？我偏要拿。”

　　“哎。真是个被惯坏的大小姐。”米兰叹了口气，借着自身优势三两下就夺过利剑彻底将玛丽安制住了，锋利的长剑架在她莹白修长的脖子上，米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知道什么叫现世报吗？这就是了。”

　　玛丽安眼见自己又落入魔掌了，心止不住地往下沉，最后的一丝生机就这样让她一时大意给断送了，想到自己风华正茂还失着恋就要不明不白被绞死在异国他乡的悲惨命运，她只觉得命运是如此的残忍，光明神是如此冷酷。再想到死后说不定还会被悬尸敌营天天风吹日晒让人观看，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怎么，刚才不是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吗，现在知道怕了？”米兰的剑尖慢慢划过她的脖颈，挑起她的下巴调侃道。

　　“米兰殿下，无论怎样你都是个王子，就算是行个好一剑穿心然后把我就地埋了吧，我不想死得太痛苦。”死到临头时玛丽安把那些高风亮节临危不惧从容就义的骑士精神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少受点痛苦，十八年后再来报仇。

　　米兰是个怕麻烦的人，按他以往的性子也许真的就一刀把人了结然后丢路边走人了，但玛丽安那张脸毕竟在他眼前晃了一两个小时，闲杂这样眼圈泛红表情绝望地看着他倒叫他一时有些下不去手了：“本殿向来是管杀不管埋，而且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让你死得那么干净痛快。”
　　“那你要怎样？”
　　“我突然想到将士们长途跋涉走来一路枯燥得紧，正需要个女人去劳军，你长得不错，便先送去劳军吧，如果军士们高兴了，兴许就留做营妓暂时不杀了。”
　　“我不要，你还是杀了我吧。”玛丽安没想到米兰堂堂一个王子能坏成这样，顿时不顾死活地反抗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米兰压制住她的反抗，顺带扯下她的裙带把她双手牢牢地捆绑起来，然后叫停了车夫把玛丽安押出去道：“叫我的卫队和弓箭手都撤军回营，给我牵匹马过来。”他在这马车里给人劫持了一路，多少有些阴影，打算骑马回营。车夫嘴里答应着，拿起脖子上挂的哨子长吹了两声，一路远远跟随的弓箭队迅速向马车靠近，到百米之外忽然停了下来。米兰正疑惑着，却见他们全都张弓搭箭却是一副要射击敌人的样子。

　　“你们做什么？”他拧眉问道，话刚出口心就一跳，本能地一侧身，然后玛丽安的惨叫声陡然响起，却是肩上被人砍了一刀，而出手的人正是车夫。米兰知道不对了，趁车夫没回过神一剑将他砍落，然后当机立断扯着玛丽安滚回了车厢内，刚藏进去四周就响起了箭头射中车壁的咄咄声。
　　“赫克拉，你造反了吗？”米兰躲在马车内怒喝道，赫克拉正是他的弓箭队队长。

　　“米兰殿下，这是五殿下的命令，属下也没有办法，您还是请安心上路吧。”不远处的赫克拉回道。米兰彻底明白了，马其顿皇室的储位之争向来激烈，而五王子伽尼墨岚更是他的劲敌，难怪这次不跟他抢带军出征的功劳，原来是早设了埋伏要制他于死地。

　　“赫克拉，你是我一手提拔的弓箭队长，如此卖主求荣，你以为他日伽尼墨岚会容得下你吗？”米兰一边思索着退敌之策，一边跟赫克拉说话拖延时间。也幸好玛丽安有先见之明要了辆战场专用的马车，普通的箭一时射不穿铜制的车壁。

　　“属下也不想卷入诸位殿下之间的战争，但是属下一家老小的命都掌握在五殿下手上，只好不忠不义一次了，还请殿下谅解。”赫克拉说，这当然只是一方面，伽尼墨岚有个手腕了得的母亲，威逼利诱这招用得精妙无比，所以才能在米兰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的近卫队骨干们集体策反。

　　“借口，我真是看错了你们这群卑鄙懦弱的东西，不忠不义，莫要辱没了我马其顿的军威，他日叫我父王知道真相，也一定会将你们全家老小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米兰继续慷慨陈词，一边用剑将厚木车门推开一条缝观察敌情。现在前后左右都被弓箭队包围了，要想逃生只能趁他们再次射击时让两匹马加速狂奔冲刺出去。可现在马匹无人驾驭，万一分不清东南西北地乱串起来，跑错了方向是小事，最怕的是还没跑出去就让弓箭手们射倒在地，到时他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米兰正高度紧张地思考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果然是现世报来得快。”却是刚才还血流不止哼哼唧唧的玛丽安。玛丽安是受了伤，脸色也很惨淡，可这不妨碍她幸灾乐祸。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觉得自己反正是要死的，现在多个仇人垫背是再好不过。

　　米兰并不理会她，继续凝神观察外面的情况。却听得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悠然道：“二哥，你这是为难他们了。你一条命是命，别人一家老小的命就不是命吗？怎能因你一人而累人满门。”

　　“伽尼墨岚！。”米兰的心往下沉了一截，听四周的马蹄声，围攻的人又增加了一倍不止，这样密不透风的包围，想要冲刺出去更是难上加难了。他是个干净利落的性格，既然没有了生机反而坦然下来，高声道：“伽尼亚，没想到连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人都能叫你收买过去，这份心机二哥自愧不如了。”

　　“哎，阴谋诡计而已，二哥是战场上的英雄自然是不屑使得，五弟胜之不武，惭愧了。”伽尼墨岚回道。玛丽安在一旁听了忍不住腹诽，这人的声音听着温文尔雅，说起话来却是一点不知羞耻，马其顿皇室果然都是些极品的渣货。

　　“你不必谦虚，我既然败在你手上就认了。你尽管叫他们动手，但我这里有个不相干的女人，你先让她出去再动手。”米兰说。玛丽安闻言吃了一惊，看着米兰道：“你要做什么？”米兰还未回答，外面的伽尼墨岚却先慨然道：“那是自然，你我之争不好殃及旁人，二哥你让她出来吧，我保证决不伤她。”

　　“你出去吧。”米兰对玛丽安说。玛丽安一时搞不清楚米兰的意图，警惕地道：“为什么要我出去？”

　　“你不是不想死吗，还不快滚！”米兰淡淡地说。玛丽安愣了，米兰自己死到临头了才起兴要放她一条生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这倒反而显得玛丽安自己境界低下了，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境不境界的了。她把头探出车门外看了看，马车四周果真给围得密不透风的，前有骑兵队后有弓箭手，米兰这次是插翅难飞了。玛丽安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免有些同情：“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