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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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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感上的主动压制,让陈往有了躯体化反应。
喉管生理性反向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抵住舌根推搡,酸涩的涎液涌上,心脏失序般狂跳,重重撞击着胸腔,她的指尖开始微微发抖。
胸闷,想干呕。
对面的人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异样。
陈往正低着头,没看见沈钧柘骤然变了的脸色。
“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绷紧。
陈往胡乱地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虚。
“没事……可能咖啡不耐受。”
见他显然不信,她强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真的,缓一下就好。”
只是她曾经喝咖啡像喝水,对咖啡的提神效果都免疫了,又怎么会不耐受呢?
“我能做点什么?”
他问,声音低沉。
陈往摇了摇头,坐在那里埋着头,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一杯温水被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沈钧柘就站在旁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足以让她心绪难平。
“你能不能……”
算了。
让他走开?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陈往道了声谢。
几分钟后,几次深长的呼吸让她稍微缓过劲来。
对面沈钧柘依旧看着她,视线直白,带着疑问。
陈往:“谢谢你的水,我好多了。”
沈钧柘却忽然开口:“咖啡不耐受,具体是什么症状?”
陈往一怔。
“就是……”她快速思索着,“心慌,想吐。”
对面的男人眉心一皱,这细微的动作让陈往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知道自己咖啡不耐受?”
陈往动作顿住。
“知道吗?”沈钧柘不依不饶地追问第二遍,“如果知道,为什么还点咖啡?如果不知道,又怎么能这么准确地说出症状?”
陈往一时语塞。
陈往眨了眨眼睛,用一贯的轻柔嗓音,礼貌又温和。
“因为之前身边有同事咖啡不耐受,但我自己一直没怎么喝过咖啡,”
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显得天真又好说话。
“总不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吧?”
沈钧柘盯着她看了半天,像在求证什么,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倏地,他极轻地笑了笑。
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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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咖啡馆出来,正好撞见龚贺一行人从川菜馆出来。
看见陈往和沈钧柘并肩站在一起,龚贺脸色微微一变。
顾潇潇倒是眼睛一亮,“陈往姐姐,这家咖啡和蛋糕好吃吗?我都好久没吃到蛋糕了诶!”
陈往笑笑,“还不错。”
“那我们也去看看!”
顾潇潇立刻拉起余小萱,张豪也跟了过去。帘子落下。
这时,陈往对上了龚贺的视线。
他的表情算不上好,支吾了半天,像是有话要单独跟沈钧柘说。
陈往便顺势转身,跟着顾潇潇她们又回到了咖啡馆里。
店外,龚贺一把将沈钧柘拽到旁边。
话几乎是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兄弟,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真打算跟她来一段露水情缘?”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他松开沈钧柘的袖子,稍微缓和了点。
“她要是真像你说的,只有长得好看一个优点,那你的原则呢?就这么容易改变?”
沈钧柘靠在一旁的围栏上,视线追随着陈往进到咖啡馆里的背影。
“可是我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吗?”
龚贺噎住。
“那你打算过几天她把你甩掉,还是你过几天就把她甩掉?”
沈钧柘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又还没在一起。”
龚贺:“……”
“还没”这两个字,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他是真的存了这个心思。
龚贺盯着沈钧柘看了半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
咖啡馆里冷气十足,顾潇潇点了冰饮赖着不想走。余小萱和张豪也在一旁乘凉闲聊,几人笑声不断。顾潇潇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和任何人迅速打成一片的能力。
陈往安静坐了片刻,有些无聊。
趁着没人注意,干脆起身离开,走向店后那片小湖。
湖水湛蓝。
正午炎热的阳光洒下,波动的水面反射着光亮粼粼,耀眼炫目。
还有三个员工在里面玩水,飞溅的水花甚至跃到了陈往的脚边,打湿了她的裤脚和吊带下摆,带来一丝沁凉的快意。
工作时间,烈日,咖啡店,草原,湖泊,和肆无忌惮耍水的人们,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
陈往忽然感到一种奇特的困惑。
她从未想过,生活还可以这样和谐自在地展开。
九九六、裁员、中年危机……这些词似乎都与这片土地绝缘。
有一种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这时,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从水里出来,拧了拧袖子的水,赤脚踩在草地上。
尽管有些狼狈,她却毫不在意,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嘴角两个梨涡,天真又浪漫。
她看见陈往正望着自己,便回以一个友善的笑容。
她说了句什么。
语速轻快,是藏语,陈往没听懂。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这时,沈钧柘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走了,龚贺说出发去葫芦沟。”
那姑娘好像听懂了,对着陈往又笑了笑,挥手道别。
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上车路上,陈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沈钧柘可能听到了,但陈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问他。
陈往想,如果离开前还有机会,她可能会再来这里一次,弄明白那个姑娘说的什么。
不过,她大概不会再来了。
“喂——请等一下!”
一个店员小伙追了出来,阳光下的笑容格外灿烂。
他在她面前站定,气喘吁吁,笑容却很灿烂。
他在她面前站定,气息微喘,“我妹妹怕你没听懂,非要我跑来给你翻译一下。”
“她说,你长得真美,像雪山上的花。愿山神护佑你,江河为你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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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居”,已是下午七点。
晚霞将天际烧得一片炽烈如火,众人围坐在桌边等待开饭,互相传看今天在葫芦沟拍的照片。
葫芦沟的风景美得如同精心绘制的电脑壁纸,无可挑剔。
但当陈往下车看见那镜面般的湛蓝湖泊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咖啡馆后面那片野性而自由的小湖,以及在湖中无拘无束嬉戏的人们。
她又想起离开时,那个藏族姑娘清澈明亮的眼睛。
“陈往姐,我帮沈老板调蘸料,忘了他不吃耗油了,好浪费。”
顾潇潇端着两碗蘸料,递到陈往跟前,语气甜腻带了几分撒娇。
“你吃吗?要不给你吧,这样你就不用再去打一份了。”
何宇昊刚好过来,闻言有些不平。
“万一陈往姐也有忌口呢?”
顾潇潇夸张地“啊”了一声,端着蘸料的手僵在空中,有些尴尬。
“这样啊,那陈往姐你吃耗油吗,有什么忌口的没?”
陈往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把桌上饮料拿开,温声笑笑。
“放这里吧,我都可以,没什么特别忌口的。”
顾潇潇像扔下包袱一样把蘸料碗搁在陈往面前,连道几声“陈往姐你真好”,屁颠屁颠跑开。
显然,她给沈钧柘重新调蘸料去了。
陈往低头看着眼前的蘸料。
葱、花、香菜,一应俱全,还放得齐整。
想到这碗蘸料原本是给沈钧柘的,陈往有点抗拒。
何宇昊挠了挠头。
“陈往姐,要不我重新去给你打一碗吧。”
他带着示好的意味,陈往只想快点把眼下的尴尬解决掉,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我没什么忌口的。”
火锅材料后厨还在准备,陈往坐在桌旁刷起手机。
视线短暂被一条朋友圈吸引。
九宫格朋友圈,每一张由四五张图片拼成,女主角穿着纯白婚纱,笑得一脸幸福,男主角一整套黑色西装。
郎才女貌,相当般配。
陈往点开照片,看了半天,觉得女主角的脸有些面熟。但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是谁。
这种模棱两可,却又认不出来的熟悉感最折磨人。
陈往点进朋友资料。
2年前添加,共同群聊有8个,陈往点进去,发现都是江上集团的工作群。
陈往这才回忆起来,对方好像跟她一个办公室。
不过两人平时性格差不多,温和而和气。不主动出风头,有矛盾也能忍受,因此在办公室比陈往更像小透明。
一起共事两年,除了工作交集外,彼此一无所知。
陈往退出来,又看了眼文案。
【今天,我们结婚啦!】
后面一排玫瑰花表情。
她往下划,评论区清一色的祝福。
——【恭喜,记得我的喜糖哦】
——【哇,好甜,恭喜恭喜(烟花)】
——【(爱心)】
“……”
每一条评论,新娘都认真地回复感谢。留言的大部分是陈往有点印象的同事,偶尔有几个关系熟络些的,新娘便保证一定把喜糖带到。
陈往犹豫了片刻,手指在评论区悬停了很久。
这并非她以往会做的事。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今天意外收获了一份来自陌生人的、纯粹的祝福,此刻她也想将这份暖意传递出去。
思索良久,她最终还是按下发送:
——【新婚快乐(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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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竞一又没出来吃饭?”
“她下午让我煮了碗面,就上楼呆着了,一直没出来。”
“我怎么感觉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从她来‘云居’第一天起,我就没见她真正开心过。”
龚贺和何宇昊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两个电磁炉煮着火锅,红油颜色鲜艳,味道诱人,煮沸的水汽风一吹就四处飘散。
龚贺灵机一动,把前几天挂上的土味灯打开,摆弄半天,最后一串串小灯泡在红色、绿色、蓝色、紫色之间切换。
有一种在廉价非正规KTV里涮火锅的违和感。
顾潇潇抬头一看,就见龚贺整张脸被映成紫色,活像《复仇者联盟》里的灭霸。
顾潇潇:“天呐,会动的紫色番薯精!”
龚贺:“……”
下一秒,灯切换成红色。
龚贺不放过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天呐,被放血了的猪八戒。”
顾潇潇:“……”
下一秒,龚贺猛地“嗷”一嗓子惨叫,捂着腿单脚跳了起来。
顾潇潇面无表情地收回刚踹过他小腿的脚,踩着她那双特地去换的细跟白色小皮鞋,走到彩灯面前,“啪嗒”一声直接关了开关。
龚贺指着她不服气,“你凭什么关我的灯。”
顾潇潇盯着他看了一眼,做出预备抬脚的姿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
龚贺立刻怂了,恨恨瞪她一眼,单脚蹦跶着躲到沈钧柘身后,哭丧着脸卖惨。
“沈老板!你兄弟我被欺负这么惨,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沈钧柘八风不动,稳坐着看手机,闻言敷衍地“哦”了一声。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龚贺:“……”
余小萱轻咳一声,笑着打圆场。
“龚老板和潇潇感情真好呀,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谁跟她感情好?”
能有这种默契也是没谁了。余小萱被逗笑,“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顾潇潇语气嫌弃,“小时候我还在我妈肚子里,他就隔着肚皮踢我,我妈说他惯会欺负人。”
龚贺正往两个锅里下菜,闻言大声喊冤。
“那能怪我吗!阿姨说能听到胎动,我以为你想跟我玩,小脚丫扑腾扑腾的,我就轻轻拍了一下——”
“拍拍拍,你那是拍吗!”
顾潇潇扬起声音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那一拍我妈妈直接羊水破了,硬生生把我生日拍到了愚人节!”
龚贺有苦难言,“我真的只是轻轻拍了一下。”
顾潇潇:“谁管你?我明明想在五月五日出生的,都怪你!”
陈往不免插了句嘴。
“为什么是五月五?”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顾潇潇忽然扭捏起来:“因为……”
“因为她觉得立夏出生很酷,而愚人节出生显得她像个愚人。”
龚贺面无表情地抢答。
陈往:“……”
在坐其他人:“……”
看见陈往欲言又止的表情,顾潇潇瞬间心碎,撇着嘴,“不酷吗?”
陈往看着凑上来的顾潇潇,温和却违心。
“是挺酷的。”
“我就知道陈往姐姐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陈往姐姐了。”
她身体紧贴过来,陈往动作僵了一瞬。
陈往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但这些天顾潇潇动不动就抱她,陈往好像有点脱敏了。
龚贺似乎还想说什么。
“当然,”陈往语气委婉。
“其实愚人节出生也挺酷的。”
“沈老板这灯也很有创意,不过吃饭时可能有点刺眼,关了也好。”
最后她温柔一笑,高效总结:“好了,肉熟了,我们吃饭吧。”
是的,陈往饿了。
所以她选择快刀斩乱麻,结束这场混战。
龚贺:“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
余小萱在心里感叹。
陈往这一通操作,简直像圣母玛利亚降世,温和包容世间一切,化解纠纷。
陈往正夹菜,沈钧柘却忽然轻笑一声,情绪不明。
“你还真是谁都不得罪。”
陈往动作一僵。
菜掉回锅里,她看向沈钧柘,也笑了笑,“沈老板说笑了,我应该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火锅咕噜咕噜的煮,冒起的水蒸气挡住沈钧柘的视线。
陈往对他,又恢复了那种温和却明显带着距离的态度。
和加油站初见时一样。
恨不得绕道走。
沈钧柘忽然没什么胃口,他微微仰头靠着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最终只是在上边敲了敲。
他冷漠地处在这一切喧闹之中,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那天故意说给陈往听的话,对她没起作用。
她能接受张熠的追求,感谢何宇昊的示好,却唯独不打算和他“玩玩”。
凭什么?
眸子暗下几分,陈往的温和像一面柔软的网,他什么都看不透。
另一边,陈往筷子一抖,虾滑掉进碗里。
她被沈钧柘那毫不掩饰的、充满探究欲的视线盯得有些心虚。
她强装镇定,拿纸巾擦拭溅油的桌面,重新夹起虾滑。
——落在身上的视线倏地移开了。
“有纸巾吗?”
沈钧柘忽然问。
“有的有的,老板您等等,我去给您拿。”何宇昊说。
拿完纸巾回来,刚好一道光照在沈钧柘左眉骨旁。
何宇昊发现那里有一道疤痕,不太深。或许已经过去很多年,颜色和旁边皮肤颜色相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诶?
何宇昊呆呆收回视线,又向陈往看去。
陈往左额上也有一道疤。
两人疤痕位置非常相近,何宇昊话不过脑袋。
“诶,好巧啊,沈老板和陈往姐额头上都有一道一样的疤?”
喝水的陈往猛地呛住。
灯光下,两人左眉骨旁的疤痕清晰可见。
张豪也惊讶,“真的,好巧。”
“以前都没发现沈老板这里有一道疤,沈老板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除了陈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沈钧柘。
火锅里红油沸腾,香味扑鼻,沈钧柘挑了块肉片在锅里涮了涮,声音低沉,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小时候调皮,玩滑板车摔下去,磕到旁边的椅子上留疤了。”
陈往垂着眼。
骗人。
高中时,他明明亲口告诉她,那是小时候跟混混打架留下的。
“那陈往姐姐……”顾潇潇好奇地看向她。
陈往的动作顿住。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陈往没回答,推开凳子起身,“你们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少了她一个人,火锅桌旁依旧热闹。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往挂断电话。
耳边只传来风声和青草摩擦的声音,偶有几声动物的鸣叫。
她浑身发软,在草坪上坐下,鬼使神差地点开刚才评论的那条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下,新娘回复了所有人,唯独删掉了她的祝福。
刚才电话里,新娘语气踌躇,纠结是否要告诉陈往这件事。
“对不起,陈往,删了你的评论,但你最好看看公司群里的消息……”
“我相信他说的话可能不是真相,但……”
陈往坐了很久,直到风声都寂静。
她点开那个早已设置了免打扰的公司私群。
离职那天本想全部退掉,却因工作交接未完,暂时留了几个。
此刻,群里正被清一色的震惊和戏谑刷屏。
陈往机械地向上翻动,直到最顶端——
有人匿名发了一段长文,直指“前不久离职的某HR总监”,几乎点名道姓就是陈往。
陈往没什么表情,继续往下划。
过去的经历被添油加醋地曝光在群里,下面跟了一连串匿名评论:
“她私生活乱就算了,没想到对父母也这样,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是我想的那位姐吗?”
“她妈妈也是真惨……”
“她什么能力都没有,怎么坐上总监位的?懂的都懂。”
“好贱。”
……
人在面对辱骂时,最容易产生的心态是逃避。
但陈往不一样,她强迫自己一条一条,从头看到尾。
直到呼吸开始变得短促。
难受得不能思考时,她就仰头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细细碾碎的玻璃渣挤在心脏里,隐秘的刺痛感伴随颤栗爬满四肢的感觉。
深呼吸……
然后继续往下划。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
最后,陈看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
她的视线直勾勾地望向前方,却什么也看不清。越用力聚焦,眼前越是模糊。
周身的草浪像沼泽一样拽着她下陷,下午还觉得清新的泥土味此刻熏得她阵阵反胃。
太阳穴突突地跳,原本短促的呼吸骤然痉挛。
“呕——”
什么都没吐出来。
腹部火辣辣的疼,接着又用力呕了几下。
双手死死压住腹部试图缓解不适,失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陈往有一瞬间的抽离,蓦地茫然:
这是哪?
我在做什么?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好黑。
好冷。
陈往想站起来,腿因为盘坐而僵住,像不是她的一样。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划破黑暗。
骤然的光亮让陈往像只受惊的猫,下意识地蜷缩。
那人拿着手电筒走近。
茫然中,仿佛受到某种本能驱使。
她忽然伸手,拽住那人微扬的衣角,借力猛地站起身,在彻底失去平衡前,用力扑向前方——
直到撞进一个结实而温暖的胸膛。
冷冽,沉默,却带着惊人的暖意。
抱住他的双臂用力得发抖,对方身体骤然一僵,她却紧紧不放。
像冰原里的人终于找到火源,纵使脑袋一片空白,过于紧张而唇齿哆嗦,却贪婪地企图凑得更近。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吧。
窒息感攥着她,陈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整个肺部都充盈着他的气息。
那种凌冽的,雪松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