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栈之补魂》泗段锦

11、（补魂）十一

　　“笃笃笃。”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曹丕的思绪。
　　“谁。”他整理好思绪正色问道。
　　“是我，毓卿。”伴随着清醇的声音，一个着墨莲白袍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曹丕就撇了撇嘴道：“公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尽躲在书房里过了，怎么您府上的书房还不够呆的吗？”

　　“也没来多久。有些时日不见了，毓卿你可好吗？”曹丕起身笑道。毓卿原是金缕坊的伶人，在许昌声名不小，许多贵胄公子和风流名士都对其仰慕有嘉，一年前却忽然淡出市井，做了曹丕的幕后宾客。

　　“不过是闲散度日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公子最近倦怠，懒得再与我弹琴论曲了。”毓卿揶揄道。
　　“没有的事，可有谱什么新曲，唱与我听听。”曹丕拉着毓卿到他平日抚琴吟唱的水榭。毓卿自淡出以后，除了几个极亲近的密友外，每有新曲多半也只唱于曹丕听。两人在水榭里坐下，毓卿先抚了一段乐，然后才缓缓开唱，歌声清越，当真有玉珠落银盘之质。

　　前院水榭同重言的房间离得不远，歌乐声穿过庭院传入房中，睡得香甜的摩柯翻了个身，好梦更酣，在窗边踱着步的重言也被歌声打断了思绪，走出房门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信步走去。刚转过游廊歌声忽然就断了，他有些困惑地停下脚步，拿不准该继续找过去还是原路返回。

　　“重言兄。”重言正愣着，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只见曹丕站在不远处的水榭边朝他挥手。
　　“两位好雅兴，我在房里听见歌乐声，就忍不住找了过来。”重言硬着头皮走过去道。

　　“自然，毓卿的歌声千金难求，该邀兄同赏才是。”曹丕亲亲热热地拉住他，转头对停下抚琴的毓卿介绍道，“毓卿你来，快见过我的挚友韩醒。”

　　“韩公子好。”毓卿对重言展颜一笑，打量了他两眼又道，“我记性不好，韩公子看着面生，咱们怕是没见过吧。”

　　“呃，在下离开许都多年，公子不认得我倒不足为奇。” 重言说。毓卿了然地点点头，转头看了眼曹丕道：“原来如此，不过你既然是丕公子的挚友，那也就是我的贵客了。毓卿不才，且抚一曲权当为公子接风。”说完便坐回原处，轻抚琴弦，又是一番沁人心脾的浅唱低吟。

　　一曲既终，曹丕和重言都忍不住击节鼓掌，直叹此曲只应天上有。毓卿又分别敬了重言和曹丕两盅酒，便推说有事先走了。留下曹丕和重言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所以，我现在是丕公子多年未见的挚友了。”重言自顾喝了一杯，缓缓开口道。“我这样千里而来，要仰赖公子收留了。”
　　“这是什么话。”曹丕怪他见外，“能与兄台朝夕相处，我求之不得。”

　　重言笑了笑，转头看天便，暮色西沉，山岚如雾。他觉得丞相的这位二公子算得上是全天下最懂礼仪的人了，可他的谦恭诚挚背后有几分是真心的，却真是不好说。曹丕对他这样客气友好，图的到底是什么，重言猜不透。既然猜不透，他也不打算去猜了，轻咳一声，看着曹丕道：“ 你与我的交情有多深，你我都心知肚明。常言说无功不受禄，公子这样厚待于我，却要我怎么报答？”

　　‘你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能让我时时见到就是最好的报答了’曹丕心中自语道，可这种话他不能说出口，至少现在还不能说。于是他另编了个对重言来说合理的理由：“我父亲容不下重言，是因为他不识重言之才。可我比父亲了解你，所以我愿意冒险留下你。你能为他做什么，便为我做什么吧。”

　　“承蒙阁下看得起，重言尽力而为就是。”重言说。曹操威名满天下，可是毕竟不年轻了，几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曹丕更是早几年就已成家立室。但自宛城一战长子曹昂不幸战死后，这么多年曹操再未提立嗣之事，这也让几个儿子之间的较量愈加激烈，私下都在培植势力拉拢党羽。重言自认是个将才，但在权谋斗争方面可说全无智慧。曹丕留下他，若非别有企图就是抱着宁收错不放过的心态了。他顿了顿，又道,“ 但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曹丕问。
　　“我有一结义兄弟名唤摩柯，多年前是我的侍卫长官，不知道公子还记不记得。”
　　“啊，记得记得，怎么他还跟你在一起吗？”曹丕对摩柯还有点模糊印象，但对于他们忽然成了结义兄弟感到诧异。

　　“嗯，他这些一年一直跟着我。实不相瞒，我这次之所以再回来，多少也是仗着有这个义弟。”重言搬出早就酝酿好的一番说辞来，“摩柯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主人，却跟着我到处颠簸受尽了苦。丞相爱才，也识才，若能收摩柯于麾下，让他鞍前马后地孝点劳，也不枉一身的好武艺了。”

　　“你是想，让我向父亲举荐摩柯？”曹丕听明白了，又猜想这几年重言必定是受了这个义弟不少大恩，不然何至于到这份上还惦记着他的前途。
　　“还请公子成全。”

　　“这个不难，但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何事？”重言疑惑道。曹丕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你我既为挚友，从今后就当以字相称，再不要叫我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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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替你去为曹操效力？”摩柯修眉上扬，撇了撇嘴道，“人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了。”
　　“那你喜欢什么？”
　　“吃喝玩乐，风花雪月。”摩柯笑道。重言瞪了他一眼:“ 要么替我做好这件事，要么我现在就让掌柜的把你领回去，自己选吧。”
　　“前者。”摩柯叹了口气，“认识你真是不幸，自己有福不会享，还要连别人一起拖累。苍生有难又于你何干呢？天上的大罗神仙们都不操心你操什么心。 ”
　　“我不是大罗神仙。”重言镇定地回答。

　　“你要我替你去为曹操效力？”摩柯修眉上扬，撇了撇嘴道，“人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了。”
　　“那你喜欢什么？”
　　“吃喝玩乐，风花雪月。”摩柯笑道。重言瞪了他一眼:“ 要么替我做好这件事，要么我现在就让掌柜的把你领回去，自己选吧。”
　　“前者。”摩柯叹了口气，“认识你真是不幸，自己有福不会享，还要连别人一起拖累。苍生有难又于你何干呢？天上的大罗神仙们都不操心你操什么心。 ”
　　“我不是大罗神仙。”重言镇定地回答。

　　没过两日摩柯被举荐进了相府任职，时隔多年，曹操倒真没认出摩柯来，不过打心眼里喜欢他那副漂亮英挺的模样，给他派了个很‘重要’但很无聊的职位-----四公子曹冲的近身护卫。

　　摩柯深感郁闷，回去对着重言发了一通怨言，表示自己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要做也是做吕奉先那样的大将军，不是专门跑来干职业保镖的。重言深表对此同情，等他发完了牢骚还是照样把人赶回去做事。

　　“你就是父亲给我派来的侍卫吗？”十一岁的曹冲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坐在墙上的摩柯高声问道。
　　“嗯。” 摩柯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四处搜罗着相府里的如花美眷们。
　　“那你下来，让我看清楚你。”曹冲招手说。
　　“小孩子一边玩儿去。”摩柯懒得理他，注意力都被对面廊上款款行来的佳人吸引了去。佳人风姿绰约，在丫鬟们的簇拥下正往这里走来。摩柯心下暗暗赞叹，心想这样风情万种的美人在这种年代还真是稀罕物。正自娱自乐地欣赏着，全没意识到相府里的美人是不能随便盯着看的。

　　“冲儿，你在做什么？”环夫人本来是要去见曹操的，在走廊上就看见自家儿子在墙下一蹦一跳想去扯坐在墙上的人，一时好奇就拐弯走了过来。

　　“母亲”曹冲跳了半天都没扯着摩柯的脚，转身看到环夫人就开始告状，指着墙上的摩柯道：“我在跟我的近身侍卫说话，可他不听孩儿的话，不肯下来。”

　　“人是指派给你的，你既然指挥不动便还给你父亲就是了，这样打打闹闹地成什么体统。”环夫人看了摩柯一眼，淡淡地道。摩柯当机立断跳下墙来，礼数周全地向两母子行了礼。这孩子既然有个这样美丽的母亲，本人看起来也就不那么讨厌了。

　　实际上曹冲很得了几分父母的真传，不仅天姿聪颖，性情单纯，长得也是龙凤之姿，十分之漂亮。所以虽然是庶出，却是曹操在众多儿子中最喜爱的一个。摩柯没做过人父，儿时的记忆也遥远得几乎没有，所以对小孩这个物种完全无感。但看在他有个美丽母亲的份上，还是决定稍微对这小主子有点耐性。好在曹冲不烦人，也没有侯门子弟的骄狂之气，两人在一块儿处久了也渐渐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