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47、合照

　　三月中旬，平州已经开始回温了。
　　下午放学，于易炀和陆括走出校门时，看到路口处新摆了好几个小摊都在卖花。

　　于易炀瞥向陆括疑问道:“今天去什么特殊日子吗，怎么这么多卖花的。”
　　陆括:“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啊，专门蹲这给学生卖的。”

　　说着，还将手机上的日历调给他看。
　　脑子突然灵光闪过，陆括坏笑着对于易炀说道:“大爷要不要给三斤同学买束花呀。”

　　于易炀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俩什么关系，我送花合适吗？”

　　陆括:“也对，没名没分的。”
　　于易炀:“……”

　　他脸色黑了几分，低声骂了一句:“滚！”
　　不过，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看到围栏上的那盆四叶草好像枯萎了。

　　苏岑是一个对什么事情兴致都不怎么高的人，难得起了想养花花草草的心思，自然是不能扫了她的兴。

　　他走到其中一个小摊上，看了一圈，在角落处发现了一盆仙人掌。
　　他指着那盆仙人掌说道:“老板，我要这盆，帮我装一下。”

　　陆括也是跟了上来，看见这一幕，不争气地说道:“直男，谁家好人送仙人掌的啊。”
　　哪怕他像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到也不能这么含蓄吧！

　　于易炀没理他，捧着那盆仙人掌回了租屋。
　　回来时，隔壁屋的门锁还挂着。

　　他在走廊处站了一会儿，始终没见人影，便将仙人掌拿出来放到围栏上。
　　这会儿才注意到，那盆四叶草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没多想，只当是苏岑又拿进屋里抢救了。
　　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仍是没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有些坐不住又跑到走廊来。

　　手里头闲来无事地盘着那盆仙人掌，视线不经意往下方一瞥。

　　庭院处，两把靠椅，房东老奶奶边上正坐着一位熟悉的少女，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画面格外的和谐。

　　他嘴角扬着笑，大步跑下楼。
　　于是，当苏岑还在顺着房东老奶奶的小白猫的猫毛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少年，手里还抓着一盆仙人掌。

　　于易炀明显察觉到了她停留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刚刚下来得急，一时间忘了给仙人掌放下了。

　　感觉到空气弥漫了些尴尬的气味，于易炀转移话题道:“三斤，你那盆四叶草呢？”

　　这会儿换苏岑有些尴尬了，她将猫举高了些，羞赧地把头埋进猫肚皮上:“养死了，中午刚扔了…”

　　“那正好。”于易炀把那盆仙人掌放到地上，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个应该可以活到高考结束。”

　　话刚说完，就见苏岑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他才发觉自己的用词似乎有些不当:“不是，小爷不是那个意思…”

　　正要解释，却听到苏岑甜甜的一声:“谢谢于同学。”
　　于易炀心跳一滞，随后慢慢低下头，伸手把玩着那盆仙人掌，外套上的帽子因为他的动作盖到了头上。

　　下一秒，一只小猫走到于易炀身边蹭了蹭他的掌心。他抬头，苏岑怀里的猫已经不见了。

　　老奶奶适时地插了一句:“我晚上炒了好多粿条，你们晚上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苏岑欣然同意。

　　于易炀虽然已经在学校吃饱了，但还是坐下来陪着吃了半碗。
　　晚上，苏岑写完作业走到走廊处吹风。

　　这段时间她太疲惫了，两眼一睁就是复习、写题，学校又时不时会来个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她靠着围栏，定定地看了那盆仙人掌好一会儿，身旁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你说，仙人掌需要浇水吗？”她看向身旁的少年问道。

　　因为忙，她之前老会忘记给四叶草浇水。
　　就导致有时候突然想起时，四叶草叶子已经微微开始发黄，她就只能上网查资料尽力让它恢复生机。

　　反反复复的。

　　于易炀低低笑了一声:“不太需要，你闲来无事浇一下就行。”
　　苏岑:“这么好养活。”

　　她移开视线，却在一瞬间撞上于易炀的目光。

　　画面似乎在一瞬间定格。
　　但仅有一瞬。

　　于易炀率先挪开了视线:“小爷突然想起还有份卷子没做。”
　　语气虽然平淡，但耳根处不自觉地爬满了红意。

　　苏岑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微动，随即低头很轻地笑了一声。

　　*

　　因为后续还有一大堆考试，讲座的安排，明日中学的年段长特地将拍毕业照的时间定在周日。

　　当天上午，广场处聚集了很多人。
　　拍照是按班级顺序来的，从一班开始。

　　拍完集体大合照，白英也没急着将他们赶回教室自习，而是让他们有想单独拍照的可以抓紧机会趁这个时间拍拍，因此所有寄放在她那里的手机也在一大早都发回给学生了。

　　苏岑本想离开，却在下一秒被席易政叫过去一块儿拍个合照，还有顾殇、许木筱以及姚蕴他们。

　　在排位置之际，于明浩也赶过来凑热闹，几人拉了个认识的朋友过来帮忙拍照。
　　结束后，于明浩突然拍了拍苏岑，小声说道:“你的九点钟方向，有个人好像在看你。”
　　苏岑顺着他说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人没穿校服，一件白T外面搭了黑色卫衣外套，外套拉链只拉上了一半，下方是浅蓝色牛仔裤，头上分明已经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但还是套上了连体卫衣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整个人隐在人群之外。
　　如果不是于明浩提醒，或许她都注意不到他。

　　仅是一秒，她便收回视线，对着于明浩说道:“可以帮我个忙吗？”
　　……

　　于易炀本想偷偷看一会儿就离开，结果看到于明浩同苏岑有说有笑的，心里莫名有些堵。

　　并且在下一秒，那人竟然朝他的方向走来了。
　　他头微低，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转身要离开之际，却被于明浩扣住了手臂:“于神！真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于易炀刚要挣脱开，又听他叽叽喳喳个不停:“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块儿拍个照呀，或者跟我拍也行，我是你的忠实迷弟…”

　　于易炀受不住，指着他低低喊了一句:“停。”
　　再不走，就要被苏岑看到了。

　　但他怕什么来什么。
　　刹那间，他听见熟悉的一声:“好巧啊，于同学。”

　　帽檐下，那双深邃的眸子有些不自在，喉间滚动了一下。
　　“确实…挺巧。”

　　于明浩顺势说道:“诶，你俩要不要拍一张合照，我可以当摄影师！”
　　于易炀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岑。

　　“好啊，你可以吗？”苏岑迎上他的视线，眼睛亮亮的。
　　于易炀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于明浩。

　　他平时不怎么拍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摆什么动作。
　　瞥向苏岑，两人明显都是不爱拍照的类型，她的动作也仅是一个僵硬的剪刀手。

　　但他还是跟着摆了同一个动作。
　　“你俩要不要再靠近一些。”于明浩在不远处喊了一声。

　　镜头里的两人中间隔的位置像是还能再插入一个人，给人一种不熟但是被迫拉来拍照的感觉。

　　于易炀指尖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余光感觉到身旁的人没什么动静，他回了一句:“就这样，直接拍就行。”

　　却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身旁的少女向他凑近了一步，两人的手背不经意地贴在了一起。

　　一阵风适时地吹过，他心颤动了一下，目光抑制不住地转向苏岑。

　　闪光灯闪了一下，快门在这一瞬间按下。

　　照片里，少女笑容明媚，两边的鬓发被风卷起，有些凌乱却让她看上去更加清丽脱俗，似是不沾半点烟火气。而少年的目光定格在身边人的侧脸上，帽子半盖住他的眉眼，像是有话未说出口，嘴唇微张，冷白的肤色更衬了他几分少年气。

　　苏岑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几秒，冲于易炀细声说道:“回去发我。”
　　“小爷知道。”

　　*

　　四月末的某一天，陆括突发兴致非要到于易炀租房那边玩会儿。

　　美名其曰就是离高考越近，能再见到他的时间不多，再加上他提出晚饭他包了，包括苏岑那份，就这么半推半就下于易炀同意了。

　　本来只是闲得无聊到天台那边看看风景，这一看给陆括看出大问题来了:“我去，大爷！”
　　于易炀自顾收着衣服，不太想搭理但还是回了一句:“干屁。”
　　陆括指着楼下，瞳孔微张，目光在后方的于易炀和下方的苏岑来回扫着:“三斤同学她…”

　　一下子触发关键词，于易炀将衣服随手往椅子上一扔，跑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有些不爽的一幕。

　　从明日中学出来的小道上，苏岑同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并排走着，那男生嘴里还在念叨着些什么，苏岑听得很认真。但是因为相隔太远，天台上的这两位一句也听不见。

　　陆括紧急瞄了一眼于易炀，在空气即将凝滞的瞬间赶忙打圆场道:“两人应该只是普通朋友，大爷你别多想！”

　　于易炀切了一声:“小爷又不是很在意。”
　　陆括哈哈笑了两声，这句话他是不信的。

　　“况且…”于易炀指着苏岑身旁那男的说道:“在学校连校服都不穿，能是什么好学生吗，三斤看得上？”

　　陆括干巴地看了眼于易炀的穿搭，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转而顺着他说道:“就是啊，他俩全程都是他在说话，三斤同学就点头摇头的，一看就不是很想搭理他，真是粘牙。”

　　于易炀有些气急败坏地咬了下下嘴唇，继而一声不吭地走进屋里开始叠那堆衣服。
　　“大爷，大爷？”陆括在他身后试探性地叫了几句。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答。
　　“呀，三斤同学回来了啊！”

　　于易炀在心里骂了句白痴，别以为这种拙劣的谎言能够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