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君》伶舟砚

22、剖心誓

　　石壁在鲛油灯下泛起血色涟漪，凌枕杳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壁画中梳妆。

　　这里是禁地最深处的洞穴，三千幅壁画沿着螺旋石阶蜿蜒而上。
　　每幅画中都是楚墨跪着的背影，他手中执着不同材质的眉笔：有时是沾血的桃木钉，有时是嵌着蛊虫的金簪，最新那幅甚至用冰棺碎片磨成的黛石。

　　"这是..."凌枕杳触碰斑驳的壁画，指尖突然刺痛。

　　褪色的朱砂竟渗出新鲜血珠，在石壁上晕开成三年前的上元节——画中的楚墨正用剑锋给自己描眉，血珠顺着鼻梁滚落，被他轻轻点在"凌枕杳"眉间。

　　当凌枕杳踏上第七百级石阶时，壁画开始流动。他看到楚墨每画完一次眉，鬓角就多一缕白发，执笔的手掌渐渐爬满尸斑。

　　最新那幅壁画里，楚墨的左眼已成空洞，却仍执着地用脊椎骨雕琢眉笔。

　　"好看吗？" 楚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凌枕杳正站在第一千幅壁画前。

　　这幅画中的自己身着嫁衣，而楚墨用银铃铛串成的眉笔正在滴血。

　　凌枕杳转身撞进冰冷怀抱："这些...都是你？"

　　楚墨的指尖抚过壁画里千百个自己："每次你皱眉，我就来画一次。"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壁画完全相同的伤痕，"画得越像，这里就越痛。"

　　夜明珠突然爆裂，在纷飞的荧光中，凌枕杳看见所有壁画里的楚墨都转过头来——他们的面容从少年到垂暮，唯一不变的是执笔时虔诚的弧度。

　　"为什么？"凌枕杳的后背抵上石壁，他眸中是不解，"为什么要做这些？"

　　楚墨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块凸起的硬物："等它破土而出时，你自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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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刃刺入胸膛时，楚墨在笑。

　　"别抖啊。"他握着凌枕杳的手腕将刀刃送入三寸，"往左偏半寸，就能看到你最喜欢的礼物。"

　　血珠顺着玄冰刃纹路爬行，在刀柄凝成并蒂莲形状。
　　凌枕杳想抽手，却发现楚墨的心跳正通过刀刃传递过来，与他腕间脉搏逐渐同步。

　　当心脏暴露在月光下时，凌枕杳看到了冰魄针——三百根银针将心脏缝成莲花苞形状，每根针尾都系着杏花笺碎片。

　　楚墨慢慢喘息着扯断了银针，他绽开的心脏里竟掉出个冰雕小人，正是凌枕杳十三岁时的模样。

　　"现在...能说爱你了。"楚墨将染血的冰雕塞进他掌心，"禁术反噬...不能说爱..."

　　他忽然剧烈咳嗽，指尖生长的骨刺挑开凌枕杳衣襟，在心口刻下同样的莲花印记。

　　凌枕杳摸到冰雕底座刻着日期——正是凌家灭门那日。
　　冰雕遇血融化，浮现出记忆幻象：十岁的楚墨抱着他尸体闯入禁地，将两人心脏用傀儡丝缝合...

　　“我好难受！”凌枕杳眼中尽是慌乱，他只觉心中疼痛，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

　　"感受...到了吗？"楚墨将半颗心脏按进他胸膛，"这里跳动的...每一下..."

　　血雨中，凌枕杳看见自己身上浮现出与楚墨完全相同的咒文，那些禁锢真心的禁术符文正在消融。

　　“不！！！”少年自然的喊出了声，可是他犹如置身混沌。

　　当祭坛开始坍塌时，楚墨用最后力气将他推上地面："好好恨我..." 坠落的碎石间，凌枕杳看见楚墨身后的"杳"字烙痕正转移到自己肩头。

　　而那些千年壁画在血光中化作漫天杏花。

作者有话说

　　解咒后的心脏会生长出并蒂莲纹，花瓣数量对应凌枕杳被篡改记忆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