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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滋滋!短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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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突然暴涌堵住警卫的路,隔着游行示威的人,他们眼睁睁目送尤问期跑出人群。
尤问期眨了眨眼。
是冲陈绮的。
他们听不见尤问期说的话,但耳边人群的威胁声格外欠揍。堵在前面的人情绪亢奋,是个身材走样的中年妇女,她冲警卫歪着脑袋,手指戳在脑门上振振有词:“来啊,开枪啊,往这儿崩,崩我啊!”
警卫仗着身高优势,挨了她不少白眼。
“崩了我!刚才不是还很威风么!”通讯器里李姐声音格外小人得志,听得大姐欲言又止。
陈绮看见尤问期跑出人群,立刻横穿马路,穿入市政大楼旁边的建筑里,后门是锁着的。
气得陈绮原地跳脚,只能眼睁睁透过玻璃门看着尤问期遁逃,但是前方林立的建筑物闪过的影子也被她捕捉到,按照尤问期前进的方向,他们很快就会撞上。
陈绮立刻转身,抄起角落的木凳子邦邦砸向钢化玻璃,但它竟然纹丝不动!
该死的玻璃门!
陈绮发狂地举起凳子狂砸,“咔啦”一声,凳面自陈绮的头顶飞向后方,嗙当砸中墙壁,凳子腿和身子分了家,陈绮手上只剩下两根木棍。
“操/你大爷!”陈绮果断掏枪,照着玻璃门嘭嘭开了两枪。
钢化玻璃裂开无数碎晶,窟窿眼让整个暴躁的空间流入新鲜气体,陈绮转头抓起凳身,猛砸穿玻璃门,浴着满地狼藉夺门而出。
她一路狂奔,直接跳进斜坡草丛,几大步跨下去,纵身一跃,整个人在地上滚两个来回,麻痛从脚底板攀上大腿。陈绮立刻爬起来,追着一闪而过的影子冲出去。
哒哒哒的高跟脚步声追个不停,尤问期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那些侦查员随身携带干扰器,使她的方向感受到影响,没办法准确判断路径的可行性。
建筑修得很密集,不知道来自哪个方向的影子错乱交替在墙壁上,陈绮一头雾水,只能瞎跑,混乱间,空隙里尤问期的目光一闪而过,与她无措的眸子撞个满怀。
尤问期脚步不停,前方人影错落,脚步声也更加逼近,她当即掉头拐入右边的缝隙,由于不确定陈绮的位置,她也只能抱着试探的心态。
拐入右侧,再转进一个胡同,她往前奔跑,调查员的白色高跟皮靴打眼而过,掉头转向左边——是个死胡同!
甫一转头,纷乱错杂的喝声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不许动!”
哒哒脚步声比人更先窜入,尤问期顿觉自己像个落入陷阱,被猎户围追堵截、无处可逃的待宰羔羊。
尤问期呼吸沉重,每个在迷宫里奔走的人呼吸都很沉重。
孤身一个人对峙数十把枪的情况下,没人会轻举妄动。肃杀的沉默高达数十秒,尤问期的视线一扫,和每个警卫的眼光都错落交叉。
没人——突然,有道声音打破诡异的沉默:“我说各位,冷静一点好吗?我保证你们会有协商空间。”
人影一闪,陈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卡在尤问期和警卫中间。
没人接话,但下一刻显示器突然爆鸣,“滴滴滴”此起彼伏的声音像群蜂倾巢而出的动静,追着红点定位狂响:特殊数据的定位变了,不是这两个人!
一群人追着显示器上的位置,稀稀拉拉地东奔西走。尤问期正得意自己的计划得逞,陈绮立刻从旁边箍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腋下。
“抓到你了,喜欢恶作剧的垃圾人。”陈绮还没得意上,通讯器那头传来大姐的命令:“把她守好,明天在地下酒吧碰头。”
明天是周末,上七休一,陈绮难得的盼到的周末竟然又要牺牲,简直没天理!
“抓到了,那太好啦!”李姐对陈绮夸奖的语气就像自己的孩子愿意参加考试般骄傲,“我就知道你能行,我的小宝宝……”
李姐还想说话,但通讯器被陈绮强制掐断,她举枪怼着尤问期的太阳穴,威胁她最好安分守己。
“小宝宝,你真棒。”尤问期歪脑袋,手指戳在耳朵上,怪腔怪调地学李姐的口音。
“你才是真厉害,”陈绮的视线上下打量尤问期,她倒是毫发无损,但陈绮狼狈不堪,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甚至还有不少擦伤,“把我害得好惨呢。”
陈绮揪起尤问期的衣领,她矮了对方近一个头,抓起尤问期的动作画面更像是个无奈成人任由小孩摆布的即视感。转身,哐当——
陈绮一把撞开烂尾楼B栋707号房门。
“我保证不会擅自离开。”尤问期低头,怜爱的目光好似她真是对方的恋人。“啪!”陈绮直接上手给了她一巴掌,不重,意在羞辱威胁而非直白赤裸的杀人,“你可以试试,但我保证下次你会死无全尸。”
这一巴掌让尤问期麻木的神经突然窜上电流,像身体漏电似的颤栗,脑袋是盛满雪碧的透明塑料杯,整个杯子中正滋滋冒泡,酥麻感在身体上下肆无忌惮游走:她好像一只正炸毛的小猫。
“我好怕。”尤问期似笑非笑,目光直白在陈绮脸上逡巡,她的表情在陈绮眼里是宣战、挑衅、蔑视,独独不是调情。尤问期其实是爽了的,好像独属于陈绮的香味还在鼻腔里盘旋,而她炸烟花的脑子还在陈绮的目光里打转。
发什么神经。陈绮看出尤问期的脑子有毛病,被打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
陈绮转身便听见观察员51347发出尖锐爆鸣:“天呐!现在才下午1点,你竟然敢旷工!你这个品行恶劣的人类,系统大人会狠狠惩罚你!”
“那你可得做好进焚烧厂的准备,像你这样自产自销的垃圾,系统大人多的是。”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会强制绑定一份观察员,观察员以主人喜欢的任何方式存在,因为观察员能辅助主人的日常生活、提供帮助,以及出现异常情况的自动报警。
这是系统美其名曰的“保护”,但正常人都明白:这是监视。主人是无法拒绝它们的存在,一旦强制拆除或破坏观察员的存在,会有很多麻烦,包括但不限于去安保局喝杯茶、去星际监狱溜达十天半个月、终身无法获得正常工作的权利等。
反正在新世纪,伟大的奥丁说了算,一切都得按照它的要求办。
破收音机气得跳脚,亮起巨夸张的红色感叹号:“你敢威胁我!”
陈绮抓起桌上的外套,一把盖住跳脚的收音机,从外套下传出不断地闷闷啊声。陈绮视若无睹地转身进浴室。
浴室门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尤问期走向叫得没完没了的收音机,用外套团巴团巴丢进角落的垃圾桶。
尤问期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上次她半夜造访,对陈绮这十几平房子不太熟悉,磕磕碰碰好几次。
阳台的铁窗被风刮起来的垃圾,砸得啪啪作响,不远处摆着床,半人高的柜子作为床与玄关处的遮挡,桌子紧挨柜子,收音机一般在贴着柜子的桌上罚站,偶尔会出现在窗台或者床对面墙壁上突出的横栏上。横栏应该是用来摆电视机或者一些智能家居之类的东西,但陈绮买不起,将那个地方空置,落了灰。
玄关的对面算客厅,尤问期带来的那副画还在,只不过框朝下倒在地上,还有脚印。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它的存在。
尤问期坐在桌子上,视线还在房间里游走:企图通过更多的细节捕捉陈绮的生活习惯,或者她在认真生活的痕迹。
她喜欢看书,但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了:柜子上散乱堆着报纸,有不少圈圈点点的笔记,有些脏,应该是吃东西的时候翻看不小心弄上去的;床对面的角落里堆着好几本书,很破烂,几乎没有一本书有完整的书名。但最上面还有几本薄薄的儿童绘本,很新,显得格格不入。
除了这些,其他地方基本没有陈绮的痕迹。
尤问期走向书堆,垃圾桶里收音机呜呜叫着,把垃圾桶整得像边缘长着长短不一的脚,翻个不停。
最上面的一本绘本是《大象妈妈》,小象用鼻子触摸象妈妈,它的眼睛像陈绮似的招人喜欢。
尤问期又往下翻,最旧的两本藏在旧书堆中间,黑水笔的圈画、脏污都说明它的主人经常阅览,但却掩人耳目地将它们藏在其中。
黑水笔在绽开六角花尾的棒端画个圈,在旁边标注了两个字,有复写多遍的痕迹——“烟花”。
烟花。
陈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站在桌子上,背对尤问期,掏出柜子里的毛巾,擦着不小心淋湿的头发。余光却小偷似的瞟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尤问期就会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喜欢烟花吗?”尤问期突然转头问她,陈绮偷窥她的举动一下子无所遁形。
陈绮不自然地回答“不知道。”
尤问期摊开手心,拨动甲片,暴露皮肉下的电路,挑出食指与中指的线路,一把崩断,电流窜上来,滋啦滋啦冒出火花。
她扯着两根红线,褪色的铜丝尖端微微一碰,立刻暴冲涌上火花,嚯啦啦,向上喷出星点子,像烟花似的炸开,形成完美六个角的雪花。
“喜欢吗?”电流火花在陈绮眼中炸开,绚烂夺目,它和绘本里的烟花很像,陈绮心中升起种久违的熟悉感。
陈绮没有回答。
但烟花令陈绮着迷,因为尤问期发现她擦头发的动作停顿,目光专注在火花上。
当然还伴着烧焦的糊味。
火花炸开一会儿,两根铜线因为没有手的支撑而掰家,陈绮这才看向尤问期,面色凝重:“你还好吗?”
尤问期的眼睛咕噜转了圈,重新落回陈绮脸上。
“好像短、短路了。”说着,尤问期耳朵吐出一圈黑烟,长吱一声,像歪脖子机器人断电似的卡顿,脑袋一沉,生气全无。
彻底短路。
陈绮无语:拿命玩呢!?
陈绮丢开毛巾,准备去处理尤问期,但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急促敲打。
“调查所例行问询,请开门!”
“嘎吱——”陈绮打开门,扣动保险栓的咔哒声一响,黑色枪管指上来:“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