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日回响》柯垚

75、早夭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还沉浸在虎头鞋里无法自拔的众人，瞬间拉了出来。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老板已经大力对着女人的肚子猛踹了上去。

　　预想当中的报仇场景并没有发生，只是女人的这一举动，也算是间接性的提醒了大家可以怎么做。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从远处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多时那声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围观的人群中，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是一个打扮的极其奢华的稍显年长的女子，对方一手指着不远处的老板，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绿色的长裙。

　　原本一阵骚动的人群，在见到女子的正脸之后，纷纷偃旗息鼓，等着看好戏。

　　“好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亏我这么相信你说的纯手工，还拿着你的虎头鞋送亲朋好友，搞了半天你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呸！真是晦气！我看那么多的孩子早夭，这里面肯定有你的问题！”

　　女子说完之后三两下挽起自己的袖子，一把将裙子绑起来。

　　“我今天就替你那死去的娘，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个没心没肺的狗杂种！”

　　对方说完便飞快的冲着老板冲了上去，周围围观的人群一看到这一出，便知道今天老板也是要凶多吉少了。

　　“这女子是梁家刚进门不久的儿媳，也是以泼辣不饶人的性格出的名。这平时待人接物倒是也还算客气，可一旦惹怒了对方，这不死也得被扒一层皮，要是有做生意的人惹她不快，这生意可就别想再继续做下去了。”

　　谢衍站在人群之中，听着打探来的情报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方说完之后，周围的人也都是皱着眉点了点头，显然也是对那女子避之不及。

　　但谢衍倒觉得很好，在这并不算是开放的时间点，这样的性格倒是能够保全自己的利益。

　　“谢衍！谢衍！”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了谢衍的思绪，他循着声音来源看去，便看到池越正蹲在地上，满脸焦急的看着地上正在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女子。

　　刚才老板将她踹倒之后，还没来得及去看对方有没有事，梁家儿媳便迅速跑了出来。

　　原本的计划也就这样顺势搁浅。

　　谢衍连忙跑到池越的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女子此时满脸都是汗，脸色异常苍白，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不停的痛苦呻吟。

　　碍于性别的原因，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谢衍看了一眼对方手部的动作，心里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不是怀孕了？”

　　女子无力的躺在地上，频繁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到谢衍的话后，吃力的点了点头。

　　浑身上下每一处弥漫的痛意让她完全无法张开嘴巴说话。

　　谢衍猛地站起身看向四周，从附近的建筑物上判断出他们此时的大致位置。

　　“这里离贺医师家不远，去找贺医师救人。”

　　谢衍说完之后，池越伸出手空悬着，对对方说了句“冒犯了”，随后便干脆利落的将对方打横抱起。

　　谢衍飞快的跑到前面为池越开路，拥挤的人群被迫让开了一条不算大的缝隙，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两人离开之后，人群中突然传来疑惑的质疑声。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让一个大男人抱着。”原本给谢衍说梁家儿媳情报的男子，此时正看着几人离开的地方，跟身边人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面对这突然的一出，周围的人明显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听到有人先行发声，便立刻出声附和。

　　“就是说啊，男女授受不亲，这怎么离得这么近？”

　　“看着小娘子刚才捂肚子的样子，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有孕？那看这两人这么紧张的样子，这孩子的父亲该不会是他们两人其中的一个吧。”

　　“那可说不好……”

　　对方还没说完，一把短刀便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顿时打断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他吓的立马举起手僵在原地不敢动，刚才和他一起闲聊的人此时也都是脸色突变，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这么喜欢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低沉的声音在男子的头顶炸响，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脖颈，似乎产生了想要将它就此割断的冲动。

　　“我……我……我……饶命，大侠饶命啊，再也不敢了。”

　　男子磕磕巴巴的求饶，附近的人早在短刀刚刚抵在脖颈上时，便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不妙，一瞬间便都逃得远远的。

　　“舌头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拔出来，再多说一句废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男子立马点了点头，不过须臾，脖颈上的冰凉感瞬间消失殆尽，似乎刚才那一瞬间全部都只是幻觉。

　　男子摸着脖子转头四处张望，也没有发现符合刚才那一举动的人选。

　　刚准备询问身边人，便有一大群人拿着刀朝着这边跑来。

　　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角落，他和那群带着刀浩浩荡荡的人群擦肩而过，耳朵上的耳环因为脚步而轻微晃动。

　　“快快快，贺医师快救命啊！！”谢衍跑的飞快，一把推开门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喊，打断了原本正在亭子里画画的两人。

　　在厨房忙着煎药的谢共秋和江涉川，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立马从窗户处将头探了出来。

　　院子里正等着看病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住视线，谢衍直直的朝着正堂跑去，却在刚跨进门之时，被人伸手拦住了路。

　　没等看清楚脸，一番犀利的话便迎头砸来。

　　“谁让你插队了？没看到我们还排着队呢吗？”

　　年迈的长者站在正堂的门口，距离进去就差一步之遥，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就往里冲，自然是没有任何好脸色。

　　此话一出，身后的长队便立刻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名额，也都是为自己的病来的。

　　眼看着天色将晚，距离就诊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多一个人插队，自己就少一分希望。

　　谢衍急得不得了，但被人拦着又不能直接闯进去，说到底贺医师也是靠着医术赚钱吃饭的，总不能将别人的饭碗打翻。

　　见此情景，谢共秋和江涉川纷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就让我们进去吧，真的是有要紧的病症需要处理，晚一分钟就危在旦夕啊。”

　　“那也是她自己阳寿尽了，怨不了旁人，要想看病就得排队，这是规矩。”长者依旧拦在门口不让进。

　　“诶，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谢共秋听完长者的话立马急躁起来，都是病人都需要治疗，怎么能对一个病患这么大的恶意。

　　“那怎么了？大家都在排队，凭什么她不排队啊？就因为她要紧？那我们也都很要紧啊。”

　　此时池越也已经抱着已经昏迷的女子跑了进来，见此情景夏犹卿才确定两人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连忙拍了拍贺亭洲。

　　对方心领神会，一溜烟就跑进了正堂。

　　看到贺亭洲进去之后，夏犹卿才从亭子里走出来，走到池越的身边，大致看了一眼他怀里昏迷的女生，低声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我就提前走了一会儿，怎么还抱过来一个女生？”

　　池越喘着气，胸膛不停的起伏着，这一路上他完全没敢休息，一边跑一边还得不停的喊着，让她别睡觉，此时也是累得不行。

　　“说来话长，先看病。”

　　话音刚落，贺医师就被贺亭洲拉着从正堂里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一看到池越手中的人时，便立刻招手让对方赶紧进来，临走之前还指着也准备往里面进的谢共秋和江涉川。

　　“你们两个。”

　　贺医师指着两人，又指了指厨房，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只好放弃进去的想法，再次回到厨房煎那一大堆还没有煎完的药。

　　做完这些之后，贺医师才立马转身回去准备药材。

　　池越按照贺医师的想法飞快的抱着她走了进去，接着是谢衍，最后是夏犹卿。

　　排队的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立马心生不满，但还没等说些什么时，贺亭洲便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面对着人群朗声道。

　　“由于刚才的那位病人情况紧急，所以请大家允许她插个队。另外，大家不用着急，今天就诊时间会延长，直到所有人都就诊后方才会结束，万分感谢大家。”

　　“另外，我们会给大家准备座椅和糕点，大家边吃边等，我们会一一叫号分批进来，大家稍安勿躁。”

　　贺亭洲的一番话瞬间安抚了大家躁动的心，人群互相对视一眼，便也都安静下来，耐心等待。

　　这边贺亭洲在外面给大家倒茶分分发糕点，里面的房间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始治疗。

　　贺医师招呼着池越将人抱到房间内的床上，原本还在不停痛苦呻吟的人早已经陷入了昏睡。

　　“她这是怎么了？”

　　池越将人放下来便直接站在了床边，近距离看贺医师怎么治疗。

　　贺医师将自己的针灸针拿出来，平铺在床边，动作迅速的将针抽出来飞快的扎进穴位里。

　　“她好像是怀孕了，刚才她一直捂着肚子。”

　　贺医师背对着池越，一直不停的施针，完全不打算搭理对方的闲言碎语，甚至觉得十分吵闹。

　　谢衍分发完糕点之后从外面走进来，就听见池越一直不停的再说些什么，然后就是贺医师直起腰后的那句。

　　“你闭嘴吧，话真多。”

　　谢衍低头憋笑，嘴唇不停的乱动，试图平复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刚一抬头就看见池越一脸幽怨的站在一边，眼神紧紧的盯着谢衍抽动的嘴角。

　　“别告诉我，你只是嘴角抽筋了。”

　　谢衍尴尬的咳了两声，借口说外面的事情还没结束，他要再出去看看，便迅速跑了出去。

　　趁着两人拌嘴的时间，贺医师飞快的抓了服药，然后开始大声的叫人去煎药。

　　在房间里的池越自然是非常顺利的就领取了这次的任务，随后就被发配到厨房煎药去了。

　　“怎么？你们俩也被发配来煎药了？”池越拿着药走进厨房，一眼便看见谢共秋和江涉川正在煎药，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很多很多药在等着他们两个。

　　提起这一出谢共秋就彻底萎了，原本以为治疗结束之后就可以和川川安静的待会儿，但没想到话倒是没少说，但全部都是关于药的，一句正经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一会儿帮我们分担一点，我感觉我和川川今天晚上要住在厨房了。”谢共秋言辞恳切，目光真诚的看着池越。

　　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无声的祈求对方能不能帮忙。

　　但遭到了池越的一口回绝。

　　“那不行，我都已经很久没吃饭了，煎完药我要先去吃点糕点垫一垫肚子。”

　　尽管谢共秋求了很久，但依旧还是被池越给拒绝了，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煎药结束，身影消失在门口。

　　“将药喂下去之后，所有的工作才算是彻底结束，剩下的就要看她自己了。”

　　贺医师扶着腰从房间里出来，吃力地坐在了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对着面前的两人说道。

　　“以后这种紧张刺激的病情少一点一惊一乍，我这个年纪有点吃不消。”

　　“嘿嘿，这不是想着有点危险嘛，所以就着急了点，下次不会了。”谢衍嘿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主要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想着对方肚子里还有孩子，一时间着急了点。

　　贺医师拜了拜手，倒是没再说什么。

　　贺医师正打算稍作休息之后，便开始继续就诊，贺亭洲就拿着自己的作品蹬蹬蹬的跑了进来。

　　“爹！你看！”

　　贺亭洲跑到贺医师的身边，将手中的作品举到他的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贺医师一低头就看到了贺亭洲举起来的画作，立马哎呦哎呦出声。

　　“哎呦~这是你画的？”

　　贺亭洲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耳朵红了一片。

　　“画的真好！太厉害了。”

　　自从同意贺亭洲学画画之后，人倒是肉眼可见的听话了很多，今天回来的时候，老师还专门找到贺医师，说贺亭洲今天表现得很好，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表扬啊。

　　所以贺医师自从得知了之后，心里一直都是高兴的。

　　但还没等到贺医师再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时，他找的专门去传话的人已经大步跑了进来。

　　一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她家里人说，既然被别的男人碰了，那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让她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