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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早夭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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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家怎么能这样呢?!”池越原本笑嘻嘻的脸色在听到对方的话时,瞬间冷了下来。
一时间正堂内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每一个人都是一脸严肃,就连原本异常高兴的的贺亭洲,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大家都陷入了安静的气氛中,互相沉默着不说话。也就是在这样沉默的环境当中,房间内传来了若有似无的抽气声。
谢衍抬头看了一眼贺医师,随后看向不远处的房间,大家立马止住即将喷涌而出的话头,齐齐沉默的看去。
谢衍冲着贺医师使了个眼色,想让对方以看病的由头进去查看情况,但贺医师显然没懂什么意思。
于是贺医师又朝着他和池越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去,觉得可能会有共同话题。
“啧。”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交流方式,看的池越咋舌。
谢衍皱了皱眉,抬手对着贺医师比划着针灸的姿势,又指了指房间,无声的提醒对方。针灸的动作一出,贺医师才瞬间明白谢衍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将贺亭洲从自己的身侧推开,站起来拿上箱子,临进门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说道。
“去厨房把那个女生叫来。”
说完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贺亭洲立马理解自家老爹的心思,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不多时江涉川便出现在了正堂门口处。
谢衍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门,用气声对江涉川说道:“贺医师让你进去。”
“贺医师你找我?”
江涉川推门走进去,看到贺医师正坐在凳子上给病人把脉。
而床上的病人在听到江涉川的声音之后,里侧那只紧攥着的手下意识松了松。
贺医师在听到声音之后没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坐这儿。”
江涉川不明白为什么叫她来,然后又不说话只是让她这样坐着,碍于贺医师还在专心就诊,她也就敢没问。
许久之后,贺医师收回手,将东西重新放回箱子里。
“孩子暂且是保住了,但是之后要卧床静养,切莫情绪起伏较大或者过于劳累。”
女子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
“留下还是不留下,现在还有那么重要吗?”
女子的这番话,倒是直接证明了她确实已经听到了传话人说的话。
气氛瞬间凝固,贺医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江涉川则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怎么了。
门外的池越和谢衍一直偷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听到这话,两人原本就高悬的愧疚顿时升腾而起。
“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到如今这样的处境当中,我可以去跟你的家人解释,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那个样子的。”
池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是谢衍的声音。
“这个事情,我也有错我也可以去解释的,真的对不起。”
卷翘的睫毛一下下的眨着,但人却迟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之后,轻柔的嗓音才重新响起。
“这不怪你们,我们都没做错,你们想要救我没错,我想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让我们误以为自己真的有错。”
谢衍听完之后低下头叹了口气,对方的话确实非常正确,这些看似非常正常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却可以成为了杀死一个人的一把尖刀。
但当前要解决的事情依旧还存在,过于草率的做了救人的决定,导致现在无法收场。
可想要救人的想法不对吗?
就连贺医师都无奈的沉默了,他行医这么多年以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深受其害。
大部分的动作都是基于想要救治对方而做下的,但很多时候都不被旁人所理解,于是单纯的医治过程也变得异常的困难。
“要不,你拿着钱,带着孩子远离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吧。”谢衍突然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在他们找到真正的预谋者后就会彻底崩塌,虽然他不知道离开这里还会不会受到牵连,但是总比活在这个伤心的地方要好得多吧。
谢衍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挽救一些东西。
“虽然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之后会辛苦一点,但总比这里好很多不是吗?”谢衍继续劝说。
池越伸手拉了拉对方的袖子,想让他停止劝说。在这种异常封建节点,这种话都敢随便说,真是不要命了。
女子听完谢衍的话之后,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需要自己思考一下再做出决定。
碍于她现在无家可归,且身体情况不佳,于是只能暂时在贺医师这里住下,费用贺医师也主动给她免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开始陆陆续续的叫号,让还在院中等待的众人进门看病。
池越和谢衍就负责起了这次的叫号任务,两人站在正堂的角落里,池越掐着谢衍的脖子,一阵后怕。
“你刚才说的那话真的是要把人给吓死,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成熟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这么愣头青。”
谢衍被池越掐住后脖颈动弹不得,只能小声的询问怎么了。
“这世道女子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虽说是我们太鲁莽了不知轻重,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就走,但是要想让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实在是不容易,孩子有多难带你知道吗?还有啊,你别告诉我,你准备把你自己所有的钱都给她?”
池越说完之后,谢衍心虚的撇开视线,不去接触池越的眼神。池越翻了个白眼,一看谢衍的表情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我就知道!我说你是愣头青你还不信。”
谢衍也不甘示弱的反驳他。
“你还说我呢,这事儿我们两个都难辞其咎,都得负责到底。”
“我又没说不负责。”
“你们两个打什么呢?还不赶紧叫号?!”
贺医师略带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本来今天就诊结束的时间就比以往晚了很多,两个人叫号还这么慢悠悠的,真是焦心的很。
好不容易都结束之后,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大家终于是闲下来了。
贺亭洲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慢悠悠的走进正堂,又慢悠悠的走进房间里,不一会儿空着手出来了。
池越不知道在哪儿得知了贺医师自己家后院儿养了鸡,且他已经站在那儿看了很久了,所思所想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但贺医师一直假装自己过于繁忙看不到,完全不理会对方异常直白的行为。
“我们两个抓一只鸡出来吃好不好?做成烤鸡,怎么样?”池越对着身旁的谢共秋说道。
对方没吭声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脚站立的身体,随后沉默的看了回去。
“好吧,找错队友了。”池越语气满含遗憾。
于是他立马转身去找谢衍,并且以发现了好东西为由,将对方直接拉到了后院儿。
池越拉着谢衍的手臂,笑容满面的用手指着鸡圈。
“你看!”
谢衍看了看鸡,又看了看池越,实在是不明白对方的笑从何处来,于是看图说话。
“噢,鸡。”
“你想不想吃?”池越凑近了循循善诱道。
谢衍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和池越同流合污,且每次都没好事儿,于是他只能装疯卖傻。
“公主正在厨房做饭呢,有这道菜。”
谢衍开始持续性的装不懂,纠缠到最后池越也急了,他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直截了当的说。
“哥哥的意思是,想不想抓一只,做一个烤鸡吃一吃?”
谢衍立马摇了摇头否认:“不想。”
“烤鸡很香的啊,很好吃的,比公主做的好吃一百倍。你要相信哥哥的技术,我一定会做出来一个非常好吃的烤鸡的,怎么样?来不来?”
池越眼含期待的盯着谢衍的表情,在看到对方脸上还是露出犹豫之色之后,立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啧啧出声。
“怎么?不相信哥哥的技术?觉得哥哥会做成黑暗料理?”
“也不是,就是抓鸡之前是不是要跟贺医师说一声啊?私自抓好像不太好吧。”谢衍说着就开始低头掏口袋里的钱,但被池越一把拉住了手。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僵持。
“我的傻弟弟,你要知道公主是在教那小屁孩儿画画,我们可没收一分钱。”
“但是谢共秋脚伤,贺医师治疗时也没有收一分钱。”
池越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对方,但想了半天都没说出来,末了还是仅存的良知占了上风。
于是他往后退了一步,鸡还是要抓,但鸡的主人可以知道一下。
池越松开手,一副‘你说的似乎有道理’的表情,冲着谢衍挥了挥手。
“那你去说吧。”
谢衍一溜烟就跑了,池越看着对方的背影悠悠的说道。
“让谢衍去说,这样贺医师就不知道这鸡是我想要抓的了,哥哥用一下弟弟的名号怎么了?毕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谢衍蹬蹬蹬的快速跑到厨房里,大家都正在马不停蹄的做饭,贺医师正站在锅旁指挥夏犹卿用调料。
谢衍跑进厨房,张口就是一句。
“贺医师,池越想要抓你后院里养的鸡,做烤鸡吃,他问你同不同意。”
“抓我的鸡?!”贺医师立马就站直了身体,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池越抓过来在地上狠狠的摔打几下。
怎么都装作没看到,还是要抓我的鸡。
贺医师刚说完,余光中就出现了就出现了一只手,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张钱。
夏犹卿将钱举到贺医师的眼前轻轻的晃了晃,对方眼前一亮,立马将这个数字有点大的纸张收下,三两下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好说啊,就一只鸡而已,想吃可以全部都抓走!”
“好。”
谢衍笑着立马又跑没影儿了。
江涉川看了全程,看着谢衍高兴跑远的背影,转头询问。
“就这么买了?有点贵吧,而且我们今天晚上的菜都吃不完的。”
夏犹卿低头专心炒菜,听完江涉川的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一只鸡而已,想吃就吃。”
“啊啊啊啊啊,谢衍!你快快快快,快抓住它,它要飞了!!!”
“我在抓了,不行啊。呸!呸!呸!整我一嘴的毛。”
“你堵它,堵它。”
“快快快,这边这边。”
不多时后院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以及鸡不停挥动翅膀的声音,在前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后院战况之激烈。
鸡就这么在两人的围追堵截中,从后院断断续续的飞到了前院,从厨房的窗户旁径直飞了过去。
不多时,谢衍和池越就一身狼狈的跟着跑了出来。
“拿那边的网!”贺医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混战,立马指了指墙角,让他们用网抓。
说完之后立马退了回去,顺带将厨房门都关上了,省的殃及无辜群众。
谢衍一把抄起网,朝着鸡跑了过去。
“我们两个把它堵到墙角,然后你拿网抄它。”池越飞快说完便朝着鸡飞奔过去。
经过这复杂的抓鸡行动,他坚信行动这么敏捷的鸡,口感一定是最好吃的。
两人将鸡堵在了临近大门口的墙角处,鸡站在中间不停的小幅度移动,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飞奔出圈套。
但还没来得及找到出口,就被谢衍一网下去给抓住了。
“抓到了!抓到了!”
谢衍扑上去隔着网按住鸡的身体,滚圆的身体不停在谢衍的手下挣扎。
“池越,你快来抓住他。”
“池越?”
谢衍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用手肘撞了撞站在池越的腿,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抬起头好奇的网上看。
一个灰白色面孔的人正平静的盯着他,硕大的眼白中间像眩晕图一样不停的旋转的漆黑瞳孔。身体侧着站立,脸却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旋转九十度,像是躺在了肩膀上。
谢衍反应迅速,立马收回抓住鸡的手,迅速站起来朝着挥拳朝着那东西就打了上去。
只是拳头还没接触到对方时,手便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一把抓住了,鼻腔内一股异常熟悉但又刺鼻的臭味儿,那味道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那人伸手将那张极其奇怪的面具拿下来,露出来一张笑着的脸。
池越看着谢衍吃惊的反应,笑的不得了。
谢衍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由于天色昏暗,视线效果不佳,所以刚才看到的只是面具的效果而已。
面前的人是池越,那身后的人是谁?
谢衍转头看向身后钳制住自己的人,从他转头的位置只能看到,但看不完全的衣服,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答案。
那人松开手,在谢衍的视线中,伸手将面具拿下来,是一张熟悉的脸,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好久不见。”
“骆亦行?”
“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