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生还

2、第 2 章

　　第一个回复是鱼皮本人：大能能怎么吃□□饭了？人家视频都是在教怎么设计空间、怎么组装家具、怎么修理水电，就一句“这事儿我们女生也能做”，就是打拳了？
　　底下一水儿的女性ID，纷纷评论：
　　耀祖破房（谐音破防）了，因为耀祖不会……
　　女的怎么能？
　　好脆弱的太子！
　　……
　　然后是实名ID陈与洪的回答：
　　谢邀，人在书房，喜从天降，听说我成了故事中的金龟婿，有点心虚，特来澄清。
　　住别墅是真的。几年前这里一片荒芜，鸟不生蛋，开发商卖不出去，于是给了鄙单位团购优惠，折扣很低，便宜过市区大平层很多。我看中它就在新校区附近，于是啃老要了首付，简装入住。所以住别墅这件事，靠的是时代红利、单位福利以及椿萱给力，与个人能力关系不大；
　　海归是真的，确实毕业于QS前一百。但是信息时代，大家都能检索到，我博士读了7年才毕业，还是艺术史专业。太史公2000多年前就说过，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目下看来，这个学位除了贩卖典故娱乐学生，其余百无一用；
　　教授是副的，所谓副教授，如夫人，能有啥江湖地位。比如此刻，你们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我却是word空空乱人心。明知道国社科的本子写不出来，写出来也没有竞争力，但还是得抓耳挠腮挖空心思敷衍个小一万字。骂骂咧咧干大活儿，窝窝囊囊领小费，就是俺们如夫人的自况；
　　收入不如大能能，人气不如大能能，年龄还比大能能大，颜值还没大能能高……大能能看得上我，或许我真的有一点个人魅力——不知为何，越说越心酸的同时，竟油然而生一点点窃喜。
　　但是！我有社保，爱洗澡，会做饭，脾气还行。
　　所以，金龟不敢当，勉强算个金龟子吧。
　　鱼皮给邱悦白打语音，得意洋洋：“这不就官宣了？服不服？怎么谢我，宝子？”
　　邱悦白叹口气，这个鱼皮呀，还以为她只想着帐号涨粉，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她和陈与洪，到了官宣的时候吗？
　　她一点都没有把握。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零点。但是按陈与洪的作息，他应该还没睡。邱悦白拨过去视频，果然对面很快接起来，镜头里陈与洪笑意盈盈，打量她一眼后故作惊讶地说：“哟，竟然没有感动哭？”
　　邱悦白嘁了一声，说：“谢谢啊。”
　　陈与洪啼笑皆非：“这有啥可谢的，我又不是流量明星，明星官宣恋情就会掉粉丢代言挣不上钱，谈个地下恋可以理解，我一个大学老师，又不靠人设吃饭，维护自己女朋友，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邱悦白不自觉叹了口气。
　　陈与洪恍然大悟，笑着说：“哦——我明白了，我不是明星，但我们大能能是大网红，我这一官宣你们帐号该掉粉了……是不是我把这步棋走错了？”
　　邱悦白被逗笑了：“我算什么网红，我就是个蓝领技工，靠手艺吃饭的。鱼皮说了，浪越大鱼越多，水越浑鱼越傻，你们可劲儿搅和吧，我反正不怕。”
　　陈与洪说：“您这怎么也得是大国工匠啊。对了，明儿下午有空吗？赏光帮我姐夫做个手艺活儿？半公益性质的，看我面子给人打个折行不？”
　　邱悦白问：“明天不是周三吗？你们下午不开会？”
　　他们交往两个月，邱悦白知道林城大学周三下午是例会时间，所有老师都不排课。上周三下午陈与洪陪她去建材市场拿PVC管，按管理这周三就该开会了。
　　陈与洪说：“这周不开，学校出了点事儿，院领导学习去了。对了，明天你叫上鱼皮，应该能有点素材。”
　　第二天一看帐号，粉丝掉了两万多，李宇萍忍不住一通怪叫。再一看陈与洪的知乎帐号一夜涨了四千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邱悦白笑话她：“鱼皮妙计安天下，赔了时间又掉粉。这是浪不够大呢，还是水不够混？”
　　李宇萍翻了个白眼：“你再等等看呢，现在抓眼球的要诀在于反转。”
　　下楼时陈与洪车已经停在楼下。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男孩子，高个长腿，黑皮大眼，呲着满口白牙，憨帅憨帅，就是当下小姑娘们青睐得黑皮体育生类型。
　　李宇萍心里一动，刚想要微信，又忍住了。
　　万一这是陈与洪外甥呢？听说现在小学五六年级的男生个子都能长到一米八多，万一自己要微信，对方却亮出手腕上的小天才，还不被邱悦白取笑一年。
　　邱悦白了然，低声说：“傻，今天周三，杨慎还要上课呢。这大概率是林大的学生。”
　　两人上车后陈与洪介绍：“我们院大一的学生，章顺；这两位是‘我们也能’的邱总、李总。”
　　章顺就特别乖地点头：“邱总好，李总好。”
　　给俩人唬了一跳，鱼皮赶快摆手：“别听陈老师胡吹，叫她邱邱姐，叫我鱼皮姐就可以。”
　　陈与洪说：“今天可能要干点儿体力活儿，我特地给你们拉个壮劳力，你们要不吝金玉，看家本领传一点给章顺，以后就业也多条门路。”
　　鱼皮就笑：“陈老师这话说的，林大的学生还愁就业，来给我们指导工作差不多。”
　　陈与洪堂姐夫在机关工作，以前对口扶贫，在农村呆了好几年。这趟目的地是他曾经对接的村子——歇马营。
　　歇马营在半山腰，交通还行，其它设施差了点。青壮年都去了隔壁市打工，很多孩子也都跟着父母进城了，留下了寥寥十几个孩子，跟着祖父母辈住在村子里。
　　农村嘛，养个狗看家、养个猫抓老鼠都很正常，唯一的问题在于猫狗都是散养，无比自由。
　　它们在村子山野里自由地奔跑游荡，自由地追逐打闹，也自由地相亲相爱、繁衍生息。但是到底还是家养的动物，幼崽还是生在家里。主人家看家只要一条狗就够了，抓老鼠也用不了许多猫。于是这些幼崽先问有没有人来聘，聘剩下的，便拿件旧衣服一兜，扔到河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