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生还

6、第 6 章

　　她假装没看到那张照片，坚持了一整天。晚上陈与洪跟她视频，直接问她：“那个评论我看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邱悦白捂住脸，又放开：“其实……我怀疑过你的取向……”
　　陈与洪愣了一下。想到俩人谈了几个月，确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由老脸一红：“呃……我毕竟大了你几岁，想着要是太激进了，感觉像欺负小朋友不懂事。”
　　邱悦白抿嘴一笑：“既然有个谈了十年的前女友，那么这个嫌疑可以解除了。不知道为啥，知道这个消息，相对于生气，我好像更多的感觉是松了口气。”
　　陈与洪就坡下驴，笑着说：“当然是因为你爱我，还能为啥。我如果取向有问题，那我就是个骗婚基佬，你会对自己的眼光以及这个世界都失去信任；如果我仅仅是有个前女友，听起来好像正常多了。谈了十年，至少表明我这人还比较专一，前女友优秀，那意味着我眼光不错……换个角度想想，你随手一勾就选到了知名科学家的前男友，你的眼光也不错嘛。”
　　“陈老师可真是PUA大师，什么事儿都能讲出大道理。”邱悦白忍不住笑出来：“不过，我相信你啦！”
　　陈与洪说：“嗯，如果你还有其它的疑虑，我也可以证明给你看。”
　　邱悦白脸又红了，“呸”了一声。
　　陈与洪大笑：“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她下个月要回国讲学，你要是还有疑虑，我干脆带你们见一面。”
　　邱悦白很无语，虽然脸都滚烫了，还是强撑着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对您的前任们没有兴趣，天天给客户做牛马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再跟美人们寒暄。”
　　陈与洪说：“没有们，只有她。”
　　他停了一下，大概是男性的好斗基因动了，说：“老实讲，我不介意见见你的白月光……们。”
　　邱悦白心情大好，于是逗他：“那你打开爱奇艺，我前夫的悬疑剧正在热播；优酷也有我前男友主演的仙侠剧；腾讯还有我现男友的综艺。你没会员的话我分享会员给你，也可以推他们的社交帐号给你，要不要？”
　　陈与洪一本正经：“那不行，我要约出来，线下一起吃饭那种，我请客。”
　　邱悦白说：“等着吧，总会有机会的。但是现在朕困了，我欲酣眠君且去。”
　　陈与洪凑趣：“微臣告退。”
　　然而关掉视频后，邱悦白并没有睡，也没有刷手机。
　　她睁着眼。房间里一片幽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她想，十几岁时的夜不是这样的呀。那时候的夜，有虫鸣，有夜露，有风吹树叶的轻响。
　　那时候，何尝没有霜雪一样的白月光。

　　是什么激怒了某些互联网的乐子人呢？邱悦白在事后无数次反思。她无法理解，什么样的人会不眠不休穷尽手段去抽丝剥茧找出别人所谓的“真面目”，然后把他们认为的“黑点”一一曝光在显微镜下，以展示自己的灭神之能。
　　在那幅照片之下，她回复了一句：陈老师曾与这么优秀的女性并肩，与有荣焉。
　　大概是“优秀”两个字惹怒了某个人，一个一看就是小号的数字ID回复了一个冷笑：从不知名大专生逆袭英国头部高校终身教授，岂是轻飘飘的优秀两个字足以描述的？
　　评论区的吃瓜群众瞬间沸腾了。
　　白月光的正面照被贴出来，是一张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子看起来还很年轻，有纤长的眉毛，没那么整齐，反而平添一股生动，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野生眉；眼睛挺大，却是薄薄的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不同于许多人证件照的神情，她没有微笑，眼睛里也没有笑意，感觉像一个精美的瓷雕，白，而且冷。
　　孟真，柳城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学生，2007年9月入学，2010年6月毕业。
　　大专三年，没有奖学金记录，没有参赛获奖记录，没有任何其它活动记录。
　　如果这是一个气运局，基本的走向是这样的：高考上大专，期间该大专因各种原因升本，然后考研逆袭211以上名校，出国读博，师从名导，跟着课题组蹭成果，拿到教职。
　　然而柳城医学高等专科学校至今没有升本。
　　又或者这是一个天龙局，富家女高考失利，进入大专，毕业后家里发挥钞能力，送到英国名校深造，然后拿教职。
　　但是，如果有这样的钞能力，往往是一路国际学校读上去，哪还会沦落到在国内读个大专呢？
　　按时间排序，关于孟真，网络上能检索到的第二条消息是，2018年克奖医学奖，由她与M.罗纳德.坎伯恩共同分享。有趣的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坎伯恩是Doctor，而孟真，是同校的Staff。
　　Staff这个词透露了很多信息。首先此时的孟真应该还没有教职，否则不会如此称呼；其次她应该也还没有学位，否则一般会标注Doctor。既非学生，又没有教职，她是以什么身份在该校工作呢？
　　评论区有人提出了国内对应的职位：实验员，或科研助理。
　　以实验员身份分享大奖，这中间经历了什么，给吃瓜群众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有人说：哦嚯，莫不是邝婷婷升级版？
　　立刻有人反驳：邝婷婷至少第一学历是本科，后来学校也升级成了985；研究生人家也是自己凭实力考去了top5，初始实力不知道比孟真强到哪里去了。而且人家作为名校硕博，去国外高校做高级访问学者，出成果，留校，固然离不开大佬丈夫的影响力，但路径明确，实力可查。孟女士呢？第一学历是大专，之后默默无闻，再次闪亮登场，就以Staff身份得克奖；要命的是，人家背后是谁，你连一点影子都摸不着。这番逆天操作，邝婷婷都得瞠目结舌，五体投地。
　　这段话立刻得到了认同：邝女士多少还要走个过场，面子上好看一点，人家孟女士直接就原地飞升，掩护都不稀得打一下，尔等凡人，咋舌去吧！
　　但是，孟真背后也不是没有男人。英国留学圈的人们在个别活动照片中找到了蛛丝马迹，自2012年起，到至少2018年年末，也就是孟真拿了克奖之后，她身边那个男人始终都是陈与洪。
　　陈与洪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火了起来。
　　甚至“心疼陈教授”都成了一个热搜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