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爱豆养成日常》燕羲

91、木偶戏11

　　岑忘追了上去。

　　驾驶员站在原地，夜晚，冷风吹过，冻得人有点发抖。
　　他看着很快隐匿于黑暗的岑忘的背影，突然想到了难以解释的细节。
　　这么黑的夜晚，他是怎么看到远处的蓝色头发的？
　　有这么清晰的幻觉吗？
　　驾驶员狠狠一个寒颤。

　　不近人烟的夜晚还是冷，即使进入了六月也是如此。热岛效应让很多城市人失去了对真实自然的感知，即使是常年野外作战时的战士，在城市中待久了，也会逐渐失去对温度变化的抗性。
　　还好岑忘的异能与风有关，他天然对此有抗性，左近一切异响都在他掌握之中。
　　依靠颜色追踪是不现实的，但岑忘也觉得，不存在如此真实的幻觉巧合，绝大多数可能就是有人在捣鬼。
　　习得的那些追踪术并没有因为懈怠而遗忘，他遵循所有标准，判断出在常人中无比正常的地方有哪里不正常。

　　平均每隔五米，就有小小一处草从有不易被发现的踩踏痕迹。

　　距离远得过头了，踩踏动作也非常轻，如果不是具有专业素养，甚至都不会被归为值得注意的痕迹中。

　　岑忘秉持着不跟到尽头决不懈怠的劲头，沿途做好记号，然后又循着痕迹追踪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他的耳畔忽而响起了一声叹息。

　　“唉，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像雨线的蓝色头发飘在他的手背上。

　　而岑忘连对方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后背上的都不知道。

　　他迅速避开。

　　周边霎时间亮得晃眼。
　　岑忘微微眯眼，那张虽清削但格外显得幼态的脸因表情的阴翳而深沉些许，露出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沉郁：“你是谁？”

　　刚才一触即分的触感，岑忘霎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头发发蓝，原因很简单。
　　那本就是一团火，只是被某种力量模糊成了头发的模样。
　　而现在，失去了伪装的头发，正硬照得附近一片大亮。
　　头发的主人表情在光亮阴影中晦暗不明，她的眉毛和睫毛也是蓝色的，火光扬起，映得它们近似透明。
　　飘忽的声线如是说：“安安静静待着不好吗……我会送你们回去的……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岑忘沉默。
　　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不再剑拔弩张，他的表情没有因为声线的承诺而软化一分，而对方也并没有就此谈判的意思，她素白的手刚要抓住岑忘胳膊，风作利刃，划过她的皮肤。

　　她并没受伤，而是沉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这样？”
　　灿如白日的火光烧得愈发旺盛，她捉住那片风刃，无形之物化为有形，她轻轻“咦”了一声。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岑忘依旧没有接话。

　　她兀自否决了自己：“不……不是直接接触的痕迹，但……你认识她啊……”

　　——

　　礼仪是这世界上最不重要、但最具有仪式感的事情。

　　“因此，属于我们的登场，必须由万分珍重的仪式开启。”
　　“应由芙”如是说。
　　“可是，你，”她手指指向动弹不得的黑色人形，又只想被固定在当场的谢珂，“还有你，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那是一截鲜红的手指。

　　“应由芙”认认真真叠好人皮，连带人皮上的衣服都好好搁置在一旁，但血肉翻涌的身体还是把一切都抹得鲜血淋漓。
　　她的声带还是完好的，略带不满地“啧”了一声。

　　同时，危险探测仪久违地响起。
　　【警告，危险值上升中：0.01%→1%→80%！您所处的环境危险正在飙升！】
　　【危险事件倒计时：5分钟】
　　【注：如果直面危险，您的受伤几率高达200%，您的死亡几率高达92%！即使没有直面危险来源，您仍有90%的受伤概率，死亡率为77%！】
　　【警告，您的存活概率降低，请优先保护自己，无论是规避危险还是解决危险，存活是第一要义！】
　　【附注：来自您熟悉又不熟悉之人的攻击手段较为多样，联邦大数据目录中不含有任何对此类*****记载，需要您自由探索。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有：与之对视时被动静止，并伴有精神污染；与对方血液接触时会感到灼烧和疼痛；对方具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启动方式是**。
　　【请根据以上线索，努力进行自救。】
　　【系统对您发出人道关怀：努力成为主角的话，是不会死掉的。】

　　周礼自然而然忽视了那些没用的话。

　　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系统内容中出现了大量马赛克，根本无法读明白，甚至连最重要的信息都有缺漏。

　　周礼谨慎地按住太阳穴，让自己保持冷静。

　　探测仪一向不会告诉她倒是具体会发生什么，周礼也研究过，最后只在系统犄角旮旯处发现了一行“关于蝴蝶效应原理叙述”的条目，点开后足足几万字，她看不懂，只是在文章抬头中发现了“危险探测仪”的名字。
　　不懂的不会因为时态危机就变得容易理解，不管怎样，眼下都必须依靠自己来进行破局。周礼很明白一点，她不能躲在这里了。

　　“应由芙”眼珠咕噜咕噜转，几次差点转掉下来，又被她血呼啦地按进了眼眶。沾血的脚掌在地上步行。血肉和地面接触的声音有如行刑前的倒计时，来人的声音逐渐响起。
　　“出来吧，大家都已经撕开了真面目，你也不要隐藏了吧？”

　　就算有真面目，撕开也不会变强的周礼：“……”

　　不能对视，不能沾染血液，不能进行马赛克的事情。

　　周礼立刻闭上眼睛。

　　僵在原地的谢珂忽然浑身抖了一下。

　　应由芙那张没有人皮空有血肉的脸立刻向着谢珂转了过去。

　　谢珂的眼睛在和应由芙对视前被强行控制着闭上了。

　　从镜中探出身躯的蛇头与之一起阖上了眼睛。

　　幸好蛇的视力不好，即使是闭上眼睛，作为异能怪，也能够完全发挥其热感应与嗅觉的能力对对手进行定位。

　　深入谢珂精神的周礼还是第一次以动物视角看待整个世界。

　　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能感受到外界的细胞来自于陌生的地方，这种体验像是重新活了一遍，也像是即将踏在死亡的边缘。
　　——因为周礼现在头痛欲裂。

　　谢珂本就在周礼的接触中无比抗拒其对自己的控制，此刻周礼在绝境中趁虚而入，深入精神系统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对自己已经可以被系统收起来还一无所知的谢珂第一反应便是在精神上不断抗争。

　　只不过，谢珂弄错了控制的源头，她第一反应是眼前脱下人皮的怪物才是精神控制她的人。

　　在勉强夺回控制自己五官的当口，谢珂抓紧时间飙出了两句垃圾话。
　　“我就知道，对能力掌控程度越深，长得就是越猎奇！”
　　“手段也下作，敢不敢堂堂正正打一场？只会精神攻击算什么本事？”

　　莫名其妙被骂的应由芙没什么脾气，她和谢珂对不上轴，实力的差距让她甚至懒于生气，懒洋洋回答：“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会乖乖变成等死的哑巴。”

　　哑巴女士突然不见，连带着各类镜子、反光处探出的蛇一起消失了。

　　也许应由芙在皱眉，但肌肉上没有皮肤，无论怎么运动都是可怖的骇人。

　　周礼无声深吸一口气，将收回系统的谢珂重新投放出去。

　　谢珂就像天生自带吸力的皮球，被丢进去又丢过来。

　　【第三步：借用系统收纳格反复加强与谢珂的联系。】

　　由于系统隔绝一切的特殊性，谢珂在进入系统后，不仅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周礼和她在精神上的联系也会一并断绝。

　　反复加强联系，是精神上的强行联结，打破谢珂的防御体系。
　　身为异能怪，精神本就是支离破碎的，系统给出的指引便是一遍遍使她破碎的精神彻底失去自我的掌控。

　　其实流程大体上与修仙者们的御兽差不多，也是一遍遍进行精神联结，直到所御之兽彻底认主。

　　周礼无暇去管心中那丝悲凉。
　　她头痛到觉得自己一直在耳鸣，以至于听不清应由芙在说什么。

　　应由芙看着第五次向自己进攻的谢珂。

　　提线木偶般僵硬的动作并不难以察觉，而谢珂的表情堪称痛苦，能说出的完整句子越来越少，话语破碎成单个的词和字。
　　刚才她所说“精神控制”来源另有其人。

　　在躲避提线木偶的攻击时，应由芙的回答不紧不慢：“周礼，这就是你的实力吗？有点惊喜，但——还是太弱了！”

　　应由芙单手扬起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的钢筋，她力气大到惊人，挥动在手中时，恍若无物。

　　谢珂在交手之前又消失了。

　　“啧。”

　　御梓戚发出不满的声音：“所以岑忘的坐标消失到完全找不到了？不是说技侦的技术设备更新后，突破了很多难关吗，信号不充足这种骇客也无法突破的硬件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吗？”

　　负责人员额头有些冷汗：“理论上说是的，但凡不是完全的无人区，我们至少能捕捉到信息信号。你先别急，我换条线路试一下。”

　　“时间不够，”赛迦在通话频道里说，“和未知以太异能相关的所有失踪案件，理论黄金救援时间自由20分钟。我们不能保证对方不是A级，甚至不是S级的异能所有者。”

　　技侦没说话，只埋头尽力追查。

　　“赛迦姐，你还有发现其他受害人吗？”御梓戚不再苛责，他抓紧时间完成面部表情模拟模型，“我这里有发现。”

　　“表面上看正常。有什么发现？你先说。”

　　“我刚才对所有目击异能者受询问的面部表情进行了模型分析，有异常量出现。有一个受询者在说出谎言后多次不受控地露出代表‘得意、不屑’的表情，他很有可能与异能事件相关。名字是——”

　　赛迦的另一部通讯设备响起：“呼叫S7107，呼叫S7107！”

　　两组声音混为一团。
　　“名字叫姜若愚！”
　　“别墅区女生片区，图书馆系统入侵，无法突破，有练习生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