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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离魂夜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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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曌脸色铁青,指挥着婆子们把胖姨娘和月箸抬到大通铺去,回身面对正厅。
袁氏直挺挺的站在正厅门口,旁边是各房的女人们。
方曌眯着眼,看着站在阴影里的袁氏,地上的阳光仿佛是分界线,而站在那边的人都是死的、是冷的。
“母亲私设公堂,动用私刑,她虽然是婢子,可草菅人命是重罪,儿子不想执法犯法,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方曌说完转身走了。
袁氏见他走远才放松的长叹一口气,那一刻她真的有点害怕他,他生气的样子好像自己的丈夫。
大通铺里大夫已经给月箸下了诊断。
“请恕老朽无能,这孩子身上主干骨头已折断,内脏出血,已经八分是鬼了,要是熬过这几天勉强有口气的话那也是一生残废。”
方曌阴沉着脸挥挥手,走到通铺边,擦了擦月箸嘴角上的鲜血,他再次咬咬牙,交代三儿好好在这看着,自己则往荷院走去,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栾山昨晚失踪了。
方曌想这一定与他的岳父有关。
自从上次与蔺氏对饮之后,两人都觉得轻松,因为不用再没话找话的粉饰太平。
“少奶奶呢?”方曌问蔺氏的一个奶妈权姨娘。
“姑爷,小姐去诗社了。”
“你可知她何时回来?”
“明日是盂兰节,少奶奶去给众人出题限韵,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方曌若有所思的转身出去。
与此同时,一身黑色披风的蔺氏在地牢里穿行。
“大小姐,老爷说不可多逗留。”狱卒殷勤的说。
“知道了,去门口守着”
卿栾山被蒙着眼,他知道有人来了,只是脚步轻的难以辨认。
蒙在眼上的布忽然被人扯下,栾山眼前竟站着一个女人,持着蜡烛,裹着一身黑色披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黑色的帽兜下是一张平庸的脸孔,若是有什么不同,便是那双眼睛。
除却初见栾山时因为他的美貌眼里闪过的惊讶外,栾山看到了一种被压抑的生气在眼波中流动,那是一种过盛的生命力,被压抑到几近癫狂的地步。
蔺氏用手指轻轻的沿着栾山的脸部轮廓抚摸着。
“好一张勾魂摄魄的脸,连自己这个女人见了都嫉妒。”
她咬着牙,猛然勾回手指,栾山脸上吃痛别开头,再抬起头的时候,三道血印子横在脸颊上,烛影摇弋忽暗忽明,这张脸像朵带血的芙蓉花。
“妖孽!!!你是妖孽!!”蔺氏像疯了一样抓住栾山的头发来回摇晃,“你夺走了我夫君,夺走我的一切,你夺走了我的人生,你这个妖孽!”
栾山大概知道她的来意,也不躲闪也不还手,任由她拉扯着自己。
“咚”的一声
蔺氏跌坐在地上,喘着气阴狠的望着披头散发的栾山。
栾山只是看着她微笑。
蔺氏气急了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的说:“我与方曌成亲将近多年,至今仍是完璧之身,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栾山依旧笑着,伸手要去拂蔺氏脸上的泪,蔺氏像被针扎了一样躲开,却不小心撞倒了身边的烛台。
烛火扑腾了几下熄灭了。
黑暗中,她感觉栾山在逼近,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知道他是怎么宠爱我的吗?”
蔺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把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嗖”的一下,栾山把蔺氏推到,蔺氏惊呼手脚并用转身向外爬,栾山抓起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抵在监狱的冰冷的栅栏上。
贴着蔺氏的耳朵,栾山蛊惑的声音响起:“你知道什么是鱼水之欢吗?你知道如何做那颠鸾倒凤之事吗?”
蔺氏感觉到耳后他那薄凉的唇,后脑竟然麻酥酥的。
“你这个妖孽!有悖人道!你会进阿鼻地狱的!”蔺氏咬着牙挣扎着、咒骂着。
栾山像是被惹恼了,用自己的手臂把她在抵在冰冷的监狱栅栏上。
他轻轻一笑:“要是进阿鼻地狱,我也会拉着你”
蔺氏挣扎着,冰冷粗糙栅栏和身后那具身体形成了强烈对比,她在撕扯中忽然间感觉到什么,不敢再乱动僵在那。
栾山低头用胡茬磨蹭她的颈子,“你身为女人竟不知道如何行鱼水之欢,不懂怎么样讨好丈夫和他做颠鸾倒凤之事,你还有脸怪我吗?”
栾山像是在惩罚她一样,低头吻住她的颈子,用舌头吸着,用牙齿撕咬着。
蔺氏彻底懵了,头顶炸开了烟花。
“你要是想学,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我会教你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峦山故意说了一半的话。
看她逃一样的奔出去,栾山露出满意的笑。
蔺氏打了个冷战,颈子上那块皮肤被风一吹紧紧的,好像那双唇的主人还在。
——本意羞辱他,想看他求饶的样子,结果却反被他羞辱一番。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狱卒讨好的跑过来问。
“这个人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男宠,像你们这种人怕是一辈子也摸不得、碰不得。”
“那是啊,平时小的去堂子里嫖姑娘都是三、四等的……呃——小的失言了。”狱卒点头哈腰。
“那就别磨蹭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蔺氏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
狱卒一脸惊愕的愣在原地......
盂兰节是夏末秋初的一个重要节日。
全国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在夜晚到河边为亲友或者死去的故人祈福送灯。
传说这一天也是鬼节,阎王会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冤魂厉鬼到上面来透透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卓筠坐在画舫上手里捏着莲花灯愁眉苦脸。
“好了别难过了,她是你的丫头,连她的命都是你的,若她真的死了也是为保护你的名誉,也是死得其所,我会厚葬她的。”玄青专心的摆弄着一个四方形灯。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卓筠提起笔在莲花灯壁上写满了月箸的名字,想来她除了玄青,月箸算得上是她第二个真正的朋友,她一边写一边掉眼泪,晕湿了花瓣上的名字。
月箸此时躺在床上,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仿佛自己被困在混沌之中。
“月箸~~~月箸~~~~~”
——有人在叫自己
月箸挣扎着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大通铺,青豆坐在她身边睡着了。
月箸心里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了,即便是死她也要离开丞相府。
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向外面走去,说来也怪,旁边的青豆竟然没有被吵醒。而今夜丞相府的大门仿佛都是为月箸打开的,没遇到什么人拦着她,一口气竟然走到了大街上。
月箸抬头望天,今天又是朔月,她忍着剧痛向前走,心中无限悲凉,一恨玄青陷害自己,二恨袁氏动用重刑。
当路过巷口时,她发现一个壮汉在烧纸钱,壮汉旁边蹲着好些孩子,这些孩子都伸着脖子不知在干嘛。
一个孩子眼尖看见月箸,一眨眼的工夫就到月箸身边,他伸着鼻子闻着她,其他孩子也跑了过来。
月箸胸腔一紧大声咳嗽起来,那些孩子们兴奋地躁动着。
——呼
月箸深呼吸,咳出一团淤血后呼吸暂时顺畅了些。
那壮汉烧完纸离开了,留下一堆纸屑忽暗忽明,一阵风吹来打起一个漩涡。
月箸被风一吹透心的冷。
这群孩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他们望着月箸的眼神好像她是一顿美餐,这让她觉得很不安。
月箸不知不觉走到了下一个巷口,这里的人较多,一些人烧纸钱一些人在看,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躁动,更多的人涌向她,并且脸上都带着贪婪的表情,月箸有些怕。
这时,一个老妇人提着篮子站在前面不远处向她招手,月箸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向她聚拢,急忙向老妇人方向奔去。
月箸一边跑一边想,怎么身上都不疼了呢?
那老妇人张着手站在那里迎着她:“孩子~~孩子,快到这里来——”月箸回头望见一大群人跟着她跑,心一慌加快脚步。
“阿——弥——陀——佛”有人高声念着佛号。
月箸一眨眼工夫,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月箸呆呆的站在原地,巷口烧纸钱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嘭——嘭——嘭”大胡子和尚拿着一个禅杖晃晃荡荡走了过来,那禅杖砸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和尚一看是月箸,大吃一惊,“怎么又是你啊,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月箸刚想说话,一口鲜血呕出。
——奇怪,刚才明明不疼了,大和尚一出现,所有的疼痛感又跑回来了。
“你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有血回丞相府吐去。”和尚催促着。
月箸咬着牙说:“我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我要是死也死在外面。”
和尚一摊手表示随便,“刚才追着你的那些人都是阴间的恶鬼,好在道行不深,就是聚在你周围吸吸你的阳气罢了。你要是再被他们闻一会儿就不用回去了,直接跟着他们一道去闻别人的味儿吧。”
一阵邪风吹起,天上的朔月被乌云遮住了一多半,月箸听得毛骨悚然。
——难道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