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18、花灯引魂

　　大和尚说：“恐怕你自己还不知道吧，你现在是处于离魂状态，身体感知疼痛代表你还和肉身有联系，趁着你的肉身还有一口阳气赶快回去。”

　　月箸想了想，自己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只要有口气在将来还有无限可能性，何必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大和尚交代道：“记住，一会我让你跑你就跑，不管看见什么、发生任何情况，不管谁在后面叫你都不要停下。”

　　和尚一挥手，半空中竟然出现了一盏莲花灯。

　　“跟着这盏莲花灯跑，今天是鬼节，贫僧恐怕也管不了太多，回魂只能靠你自己，能否逃过此劫，方看你造化了。”

　　月箸眼睛紧紧盯着那盏灯，发现那盏灯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大和尚拿起禅杖将它高举过头，之后屏住呼吸，双手紧握禅杖重重的将它放下。

　　“——咚——”

　　禅杖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沉长而悠远，声音扩散开去又聚了回来，仿佛那禅杖有无限的吸力。
　　与此同时，无数种哀嚎声在四周响起，声音的主人来自地狱最深处，昭示着他们曾经遭受过最可怕的惩罚。

　　月箸被震得耳膜疼痛，就在这时——“跑!千万不要回头!”

　　月箸拔腿就跑，前面的空间渐渐开始扭曲陷入一片黑暗，可莲花灯所到之处就又变回了普通的街道。

　　月箸渐渐离丞相府近了，身体却越来越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掉出来一样，身后有不同的声音唤她，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她告诉自己那是幻觉，她甚至感觉那东西近了，就在身后。

　　终于——她看见丞相府的大门了，月箸鼓励自己加把劲。

　　“月箸，你怎么在这?”

　　——玄青!

　　不是，一定不是，那是幻觉。

　　“月箸，本王问你话呢!!”

　　月箸放慢了脚步，心中竟然有些迟疑。

　　“月箸你给我回头……啊!!救命!!”

　　——玄青!

　　月箸猛然回头，发现后面一片黑暗，再转回头去莲花灯已经不见了，前面的路也陷入黑暗中。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月箸看见刚刚那个老妇人从黑暗中向她走来，一边走一边阴森的笑，笑着笑着嘴角竟然裂开，慢慢裂到耳后，嘴里的牙慢慢变长，没一会儿工夫半张脸都是嘴和牙。

　　那怪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正一步一步的逼近，月箸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玄青烦躁的看了一眼坐在船头的卓筠，看见她手里还捧着那只莲花灯抹眼泪，便转头对方璟说，“卓筠一晚上都不高兴，你想想办法。”

　　玄青等了半天方璟都没有回答，他抬头望了望方璟。

　　——奇怪，每次方璟这小子嘴巴上恭恭敬敬的叫自己王爷，可老是处处给他出难题，今天也反常的老实了。

　　“方璟?”玄青扬起眉毛，声调略略提高些。

　　方璟像丢了魂一样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只莲花灯，缓缓道：“祈福真的会灵验吗?”

　　玄青随意的靠在画舫的栏杆上，扬起那张俊脸望着天上的朔月。

　　——“我想会吧。”至少他和卓筠会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活一辈子。

　　方璟直翻白眼，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露着白牙傻笑的玄青，而是恼与他们相隔不远的画舫，上面坐着的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正朝着玄青流口水。

　　方璟拿起一个梨子丢了出去，正好打在船帮上，那些花痴女人们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散开，用扇子掩着嘴大声的笑。

　　方璟被她们这一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红红的，瞪着罪魁祸首玄青——每次跟他出去就跟遛狗耍猴似的。

　　卓筠已经将莲花灯放出去，坐在船边双手合十闭着眼祷告着。

　　方璟抬头望着朔月，墨黑的眸子一暗，提起笔在莲花灯上写下“月箸”两字，转身去船头放灯了。

　　玄青有些好奇，那个笨婢月箸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姐弟两个如此牵挂？

　　此时的月箸，正缩在地上闭着眼，口吐鲜血等死，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那怪物依旧还咆哮着，貌似离自己有一定距离，她仗着胆子睁开眼，眼前一片黄光，在黄色光晕里站着一个人。

　　对面长着怪物头的老妇人看见月箸睁开了眼睛，更激动了，双手扒着自己的喉咙，慢慢的她像拨橘子一样，将自己从里往外的扒开，身体像一层皮被抛在地上，一会功夫就长了老高，露出了血肉和清晰可见的肋骨。

　　月箸的心像被人狠狠的锤了一下，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一张脸在她眼前晃啊晃，琥珀色的双瞳，俊美的轮廓，鲜亮欲滴的唇，异常整齐的白牙，只是对于男性来说，牙齿的比例实在是有点小，不过倒是让他显得俏皮了许多。

　　——多好看的人啊，就是看着有点别扭。

　　月箸心里想的这些，那个人好像都明白一样，朝她一笑。接着俊脸逼近，月箸最后的焦距落在他的唇上。

　　他吻了她，仔仔细细的，直到月箸觉得口中的淤血没有了，那人才将一个糖球用舌推入月箸的口中，月箸觉得它甘甜无比，没留神竟把糖球给吞了。

　　——好烫，那糖球走到哪里都引起一片火灾，月箸觉得她要自燃了。

　　与此同时，刘管家站在大通铺边上，用手指探着月箸的鼻息。

　　——“断气了”

　　顿时丫头房里哭声一片，胖姨娘晕倒在地，青豆急忙和别的孩子帮她顺气。

　　刘管家从门后拿出草席，“上次没用上，这次刚好终于派上用场。”

　　众人将裹着草席的月箸抬到杂物间，“把门给我顶严实了，晚上有猫，省的诈尸。”刘管家吩咐着，没一会儿人都走了。

　　草席里月箸热得直流汗，内脏奇痒无比，一会功夫又冷的直发抖。这时，从草席底下钻进去一个小东西，她下意识抱紧那团毛茸茸，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夜。

　　话说今夜，另一个人也躺在病床上，情况好不了哪去。

　　方曌眉头紧皱着望着床上的栾山。

　　——该死!

　　他伸手拿出裹在栾山长发里的稻草棍儿，栾山额角和两鬓的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脸颊和耳朵边都红红的，他在高烧。

　　——砰——

　　“该死，我早晚要杀了那个姓蔺的!”方曌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内力将桌上的茶杯震的粉碎，门外三儿跑进来，看见方曌这副模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三儿，给你家公子换杯茶去。”栾山嘴角勾了个笑。

　　三儿像被电了一样，不知道是怕方曌多点还是栾山多点。

　　盯着栾山红肿的唇，方曌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呢喃着：“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栾山抽出手，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轻声说：“他们要想抓我会找任何机会，这不是你的错。”

　　自从蔺氏离开地牢后，栾山就被狱卒狠狠的“照顾”着，开始只是那一个狱卒，后来三三两两的进来，再后来不知道多少人进来过。

　　栾山失去了意识，只听见有人进进出出，栅栏门咣当咣当的响着。

　　这些狱卒活了大半辈子，多半都没攒够钱讨老婆，平日里去堂子里叫姑娘，都没几个人愿意做他们的生意，更别说是上流贵族的男宠了，见都没见过。仗着有主子给撑腰，他们待栾山更是加倍疯狂。后来见栾山流血不止，狱卒们一商议不要闹出人命才是，禀报蔺史官才将他放了。

　　“曌，若是我死了你会想我吗?”栾山眼波如水，望着陷入自责中的方曌。

　　“——少爷”三儿硬着头皮站在那满脸通红。

　　“——嗯”

　　方曌没打算离开栾山的脸，只应了一声。

　　三儿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个小道士在别馆门口，说要借宿。”

　　方曌一愣，道士？这时候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