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35、重返人间

　　这厢，大胡子和尚追着槙阳子转眼间已到九霄天外。

　　“妖孽!你害人不浅，贫僧今日替天行道!”和尚脚踩疾风，手做佛印，口中急急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周围立刻卷起了狂风，直奔槙阳子而去。

　　槙阳子一个疾闪身落在几丈开外，齿白唇红竟勾起了个天真的笑。

　　“每个人都是这句话，每个人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哼，可笑!你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你睁开眼看看，这天又是什么天，道又是什么道!”

　　“天有天规，地有地法，你霍乱三界，贫僧素来行的是天理，执的是正道!”和尚将禅杖抛入顶空，一道金光直冲入天，顿时间炸雷响起，万道光芒如烟花般落下，星星点点的落在槙阳子身边，却个个化作利剑。

　　槙阳子躲着闪着，动作轻柔奇异，宛如一条蛇——他是货真价实的一条蛇。

　　“你也曾入世，知道那做人的乐趣，凭什么我辈就要为药引，任人鱼肉，我吃的那些人又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会荣登极乐!”

　　“我佛大慈大悲，大破大立，早为正邪是非定了界限，人就是人，你妖就是妖!”和尚忽然盘膝而坐在天边，双手将佛印对拢，嘴里默念咒语，呼得一声大喝：“合!”

　　槙阳子身边千千万万道金色的星点缠绕着，交叠着，化作一个金色的牢笼，将他困在里面。

　　“呵!这样就想困住我，没那么容易!”一道青光从牢笼里的各个角落散出，与金光纠缠着，眼见着正北方出了一道缺口，槙阳子一跃身，猛然跳出，却被一只乱箭贯穿肩膀而击中。

　　和尚召回禅杖飞身而至，槙阳子迎上他的目光，身子躲不开，他直直的被定在那。

　　“——阿弥陀佛——”

　　和尚口念佛号，举禅杖便砸，槙阳子冷笑着闭上眼。

　　咦？怎么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睁眼一看，和尚手中的禅杖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哼，你砸啊，口口声声替天行道，怎么硬生生的收了手。”

　　槙阳子略显狼狈，刚才缠斗时发带被震飞，此时头发蓬乱着散在两肩，瞪着血红色的动物眼，周身散发着妖异的邪魅气息。

　　“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求死，贫僧到下不了手，毁了你一千多年的道行也实在可惜。”

　　槙阳子此时嘴角渗着血，受了伤人形有些涣散，他摇晃着，脖子开始变软。

　　“呸”他吐出一口鲜血道：“你们大开杀戮残害我辈，打着是替天行道的旗号，随随便便发发慈悲放了我，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生杀大权岂不是都掌握在人类的手上。这是你的天，这是人的法，我不认，我不服!!”

　　“阿弥陀佛——那你为何去引诱吞噬那些魂，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呸，我是救了那些人，按照你佛家说法，那些人哪一个是好人，与其在地狱里受刑罚，忍受着转世轮回的苦，莫不如成全了我，哈哈哈哈，当我吞够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魂时，我的煞气就可以直冲云霄，到达梵天，若是梵天之上有佛祖，我就问问他，为什么让我做蛇，为什么让人来尽情的捕杀我辈，哈哈哈哈哈”

　　和尚皱着眉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好。

　　“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报，贫僧不忍废你修炼千年的道行，饶你一命吧，快将那女娃等众人的魂放出来吧。”

　　槙阳子的双眼已经定不住神，身子蠕动着，隐约露出尖牙，他残酷的笑着：“恐怕不行了，无回界镇着我法器的真身，对于人类来说，无回界就是有去无回……咳咳”槙阳子开始不住的咳血。

　　和尚叹息着，将佛印手按在了槙阳子的额间，“让贫僧助你度过此劫吧。”

　　无回界里，月箸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洞口被头发堵住了，周围觉醒了一群追兵，洞口还剩下一点点的亮光就被堵死了。

　　月箸情急之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里的降魔杵掷出去，刚好插在了洞口的头发间。

　　洞里鬼哭狼嗥，喊声震天。

　　月箸用降魔杵扒开了一条缝隙率先爬了出去，只见外面的情形略有不同，只能容下一人过的小桥下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快点，快点”月箸大叫着跑上窄桥，方曌第二个爬出来也跟着月箸上了桥。

　　当跑到桥中央的时候方曌大叫：“等等——”

　　月箸一看傻了，心彻底凉了，刚才来的时候，桥是由锈迹斑斑的铁锁拉着的，可是现在，铁锁全变成头发了，并且洞口的方向开始摇摇欲坠，后爬出来的峦山站在那不知道上还是不上。

　　“别怕，快跑就是。”

　　一颗像萤火虫样的银色光点在月箸耳边鼓励着，月箸咬着牙双腿发力，一阵狂奔，将窄桥踏的摇摇晃晃，觉得不对劲，她猛然回头，见到方曌还站在原地发呆。

　　“傻瓜，快跑啊!!”

　　方曌站在那痴痴的望着洞口的峦山。

　　“快跑啊，笨蛋!!”月箸气的口不择言。

　　眼见着洞口那边连着窄桥的头发快断了，峦山情急之下猛然抓起头发抱着桥石大喊：“快跑!快跑!”

　　方曌还是不动地方，月箸手脚并用已然到了对岸，她生气的叫着：“王八蛋!跑啊，我可是拼了命的来救你啊!”

　　方曌像是做了一生当中最大的决定，转身向月箸跑去。

　　“方曌，今生欠你的情债，我还了——”峦山在对岸大喊，可还没说完就被洞里的头发裹着拖了回去。

　　一眨眼后，一切恢复正常，那座窄小的铁索桥依然锈迹斑斑。

　　月箸一把抓起还在发呆的方曌，奔进了刚才来时的黑暗隧道，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一亮，她艰难的从洞口爬出，尘世间，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和尚和书郎都焦急的站在荷院的房顶上。

　　“快过来!”书郎龇着牙，依旧是那副骇人的模样，怀里抱着月箸的肉身。

　　大和尚在空中虚划了一个佛印，眨眼的工夫，方曌的灵魂不见了。

　　月箸的灵魂也归了位。

　　“咳咳咳———”当肺部吸进了人世间的第一口空气，月箸竟然觉得如此污浊，她在书郎的怀里干呕。

　　“月箸!”书郎仔细的看着她，胡乱的抹着她的脸，而后将自己的内丹逼出。

　　“喂，小黄鼬，你想害死她啊，你的内丹太烈了，她现在阴气还没散尽呢。”和尚抱着禅杖唧唧哇哇大叫着，踩着瓦片嘎吱吱响。

　　这时，一个人影狂奔由远而近，月箸认出那是燕南迁。

　　“月箸!”燕南迁轻盈的落在瓦片之上。

　　书郎因为南迁和月箸距离过近，不满的发出了近似野兽的咕噜声。

　　月箸没心情理会他们两个，忙问大和尚说：“方曌呢?”

　　“稍安勿躁，贫僧已经将他的魂送进体内了。”

　　“大师，那是个镜子，他的法器是个镜子，镜子是个卓筠、她能看透我的内心，多亏她救了我。”月箸语无伦次，南迁有点奇怪的瞪着她，书郎搓着她的小手为她活血，对她的语无伦次见怪不怪。

　　和尚说：“稍安勿躁，我已度化了那妖精。”

　　这时，跟着月箸出来的银色萤火虫逐渐变大。

　　“阿弥陀佛，恭喜恭喜——”大胡子和尚朝着她高念佛号，南迁和书郎惊奇的发现，空中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月箸出现，周身像是裹在银白色的月光里。

　　月箸望着她，根本不用任何语言，只要有她在身边，她的心底就暖暖的，她拥有着她的身躯，她拥有着如此圣洁的灵魂，每每在她的遇险的时候赶来相救，她和另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卓筠是好朋友，而和她却是心心相印。

　　银色的月箸微笑着转身，只见她的背上亮起了一道橘色，天亮了，她也随着一阵风而消散，细碎的银色星星飘向天边。

　　和尚顺着自己的胡子赞许道：“嗯，经此一劫，她的本尊已经涅槃，若是后背的虹有七道，即可位列仙班啦!”

　　月箸被书郎抱着有点奇怪，尴尬的赶忙挣脱开：“书郎，收起你那张怪脸，你吓到我了。”她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他在自己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不出现。

　　书郎将头低下，一副隐忍的表情快速旋转脸，抬起头时候，便恢复以前的帅掉渣模样，只是眼睛还是血红一片。

　　“哼，妖孽。”燕南迁小声咕哝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书郎碍眼。

　　“既然众人都已经安全，贫僧便告辞了。”他转头又对书郎说：“小黄鼬，可别再把香炉弄丢喽”

　　月箸见他要走，赶紧喊住他：“大师，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你，我想知道，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最近天象异常，想必与你穿越有关，贫僧会为你留心此事的，女娃儿，你日后可要多加注意。”

　　这个大和尚明显是不想说太多。

　　“谢谢大师”月箸的失望难以掩饰。

　　书郎用手婆娑她的发，轻轻说道：“安心。”

　　“咳咳——咳咳——呸、呸！”院子里传来方曌的咳嗽声。

　　“哇——我的符真棒，在他嘴里竟然还没化。”

　　“别说了，怪恶心的！”月箸白了燕南迁一眼大叫道，“燕南迁，你这个二流神棍，我险些被你害死了，你不是说没事吗，你不是说不会死人吗!”

　　燕南迁不好意思的对手指。

　　“月箸，你怎么了?”书郎总是不解她心底忽然而来的愤恨，还不知死活的瞎问。

　　“你也给我闭嘴!哼!”

　　书郎也学着燕南迁对手指。

　　月箸没心情跟他们叽歪，此时她好想见一个人。

　　澜秋院的绣楼里，卓筠在衣柜里瞎翻。

　　“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

　　楼梯响动月箸进来。

　　“月箸，你来的正好，我那件烟儿色的衫子呢?”

　　“左边柜门的，下数第三件”

　　“哦，我今天要穿——唉?你干嘛啊?!”

　　月箸将头搭在卓筠的左肩，为了不让她看见自己泪流满面。

　　“呃——”卓筠被月箸吓坏了，还没有人这么拥抱过自己，她不安的扭动的身子，有些排斥。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啊。”

　　“我早上扫院子去了”

　　“呃——你哭了?”卓筠心里一热，觉得月箸这个举动是在跟她认错，这几天绷着脸，她也实在累了。

　　“我刚起，被窝还暖的，你钻进去暖和暖和吧。”

　　两人拉着手走近了雕花大床，都钻进去被窝去。

　　依旧是脚对着脚的坐姿，月箸坐在小姐的雕花大床上还是第一次，她好奇的大量着里面，幔帐落下，仿佛是另一个梦幻的世界。

　　“收房的事情等等再说，我问过玄青，他也不同意，为此还跟我吵了一架。”卓筠闷闷的说。

　　月箸差点高兴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