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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凶兆显现 ...

  •   没有了南迁的铜钱,月箸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婆婆还是七窍流血的婆婆,院子依旧是那个院子,月箸仿佛被困在这个院子里,怎么走都出不去,她查看了院子里所有的摆设,怎么都找不到线索,梦境里一直都是夏天,唯一有变动的就是水井边上的植物,略微长高了一点,绿糊糊一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蔺氏和郭姨娘的肚子都见大了,方老爷非常重视这两个孩子,因此厨房忙的团团转,胖姨娘不得不把身子痊愈的月箸从卓筠那里借出几天。

      这天银夏让月箸去给郭姨娘送补品。

      本来是个正常的天儿,可月箸接过托盘后——不正常了。

      那是一个又老又旧的紫檀托盘,很重,边边角角的红漆因为长期使用都磨没了,隐约能看见些雕花。

      月箸接住托盘的一刹那,感觉天旋地转,感觉好像有人抓住她的肚脐向后使劲扯,月箸一个没站稳摔坐在地上,等抬起头的时候——银夏没了。

      “银夏姐?银夏姐?”

      月箸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一个大活人瞬间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劲儿

      太静了,周围安静的不可思议。

      月箸竖着耳朵,刚刚还能听见头顶飞过的鸟叫声,前院刘管家的咒骂声,能听见正午钟楼传来的钟声,可这会儿全没了,那些平时我们不注意的噪音都是人活在世界上发出的各种声音。

      可现在——周围一片死寂,自己犹如进了一座空城。

      月箸弓着身子站在那,听着自己的心跳,眼睛警惕的扫着四周,虽然天还是晴朗的,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寒冷。

      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院子里异常清晰,月箸屏住呼吸,好像——什么东西在移动前进,她握着拳头抱着托盘,死命的瞪着前方,大有豁出去的士气。

      那声音亦步亦趋,月箸开始纳闷,这声音有点像女人走路时纱裙晃动的声音。

      果不其然,从角门里走出的一个人,手里托着个红色的托盘。

      那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直奔月箸走去。

      月箸想躲身子却如定住了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看着她前进。

      “啊——你、你、你”

      那人越走越近,鼻子尖离月箸不到一寸,刷的一下竟然穿过了月箸的身体。

      ——这张脸虽然没有七孔流血,但是她记得!她就是每夜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个婆婆!

      “月箸!!你怎么了!”

      “呃?”

      一眨眼的工夫,耳朵里又充斥着人世间的噪音和银夏高分贝的喊声,月箸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好好的,怎么接过托盘就坐地上了。”银夏把月箸从地上拉起来。

      “好了快去吧,别忘记我交代的事情。”银夏转身走了。

      天一黑,卓筠就爬到月箸的软榻上总是想把话题绕到玄青身上,月箸今晚要找书郎,根本没心情听着卓筠东拉西扯,想着怎么打发她早点去睡,好不容易卓筠走了。

      月箸再一睁眼就看见书郎坐在树上,背靠着树干,一条腿自然的垂下来优哉优哉的晃着。

      见月箸来了,书郎对她露齿一笑。

      “嗖”的一声,月箸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书郎就已经在她面前了,俩人照旧席地而坐。
      月箸迫不及待告诉书郎今天的见闻,“我今天见到她了,大白天的,没七孔流血还拿着托盘呢!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书郎歪着脑袋看着月箸犯傻。

      月箸泄气的捶了他一下,只好又详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这个婆婆该是个怨灵,据我所知,怨灵之所以会留在阳间,大多数都是横死的人;要不就是有极大的冤屈无处伸冤的人,怨念让他们不能安心的离开,他们被束缚在当初死的地方。”
      “那咱们从哪里开始调查?”

      “调查什么啊?”书郎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问,他喜欢月箸抚摸他的头发,这会儿索性躺在她大腿上。

      月箸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几百年高龄的妖精怎么这么笨,“帮她啊,不让她痛快了,她就会一直缠着我。”

      其实月箸有私心。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除了生病就是挨打,去了次无回界差点没回来,虽然莫名其妙的熬到贴身丫鬟这个职位,可守着大大小小一堆秘密,她快透不过气了,甚至出于某种目的,她老是想找茬跟府里那些倒霉婆子们干上一架。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能让她摆脱噩梦,她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佛家不是有句话吗?助人为乐乃胜造七级浮屠。”

      书郎抓了抓自己的动物耳朵,忽然想起几百年前小和尚也说过这一句话,既然是人喜欢做的事情,那就学着做吧。

      两人达成共识,接下来就开始研究如何查起这件事。

      书郎认为怨灵被自己的怨念缠着,会一直被束缚在当初死的地方,只要找到婆婆死在哪里,超度她的亡魂事情自然了结。

      月箸推断,这个婆婆应该死在一个花园里,可是她梦里的那个花园根本不是方府的花园,况且三儿那边也是一无所获,如果死在别人家院子里,月箸又不方便走动,那怎么查?

      可书郎没办法跟月箸进那个花园,貌似月箸梦见婆婆的话,书郎就进不来她的梦。

      月箸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下午会一瞬间看见她,而且她那样子更不像是死人,好像也并没有害她的意思,婆婆到底想暗示她什么呢?

      书郎说,“有些怨念会残留在她生前用过的一些物件上,比如——”

      “托盘!”月箸恍然大悟。

      “根据你的描述,我推断,你下午只不过是陷入了她的某一段记忆里,这段记忆就是她的怨念,也许是她牵挂的或者是在意的事情。”

      月箸一时心里百感交集,终于有眉目了,白白的梦了人家婆婆大半年,现在才知道怎么回事。

      月箸一琢磨,既然这个托盘存有她的记忆,就证明她曾经是方府里的人,难怪三儿没打听出来消息,既然是七孔流血,那自然就不是什么好死,深宅大院怎么会搞的人尽皆知呢。

      “对了,怨灵是不是都要害人呢?”月箸忽然想起了菊春的鬼魂,还有离魂夜街上遇到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些担心。

      书郎忽然望着月箸说,“——缘起缘灭,所有人最终都会回到同一个点上,小和尚说的。”

      月箸轻轻念着,但愿吧。

      年前厨房忙,胖姨娘不得不把月箸从卓筠的院子里借来,这倒是顺了月箸的心意,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案子。

      月箸跑遍了库房折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有利用价值的信息。因为去年有过帮胖姨娘管账的经验,今年几乎是轻车熟路,再加上府里现在没人敢惹她,工作上基本没遇到困难就全数完成。

      月箸觉得胖姨娘比去年苍老了好些,想到自己挨板子时,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月箸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晚上月箸破天荒没回澜秋院,打算跟胖姨娘挤一挤。

      “月箸,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什么事情搁在心里头都不说。”胖姨娘望着跳动的灯芯悠悠的说着往事。
      “大夫人一向不喜欢我,我原来是老爷的贴身丫头,收房的时候,夫人还没嫁过来呢。后来,我和夫人同时怀了孕,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所以做了大少爷的奶娘。”

      月箸想起第一次见到方曌的时候,貌似他提起过。

      “唉——没了孩子就等于没了势……”胖姨娘自顾自的唠叨着,月箸不用听就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有权有势的都是些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一个男人再慷慨,能爱你几年?时间越久,身上被世俗的枷锁卡的就越深。

      月箸本想问胖姨娘府里有谁被毒死,可因为太累不知不觉睡着了,破天荒,她这一夜都没有做梦。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和三儿、青豆聚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当然,三儿总是单独去找青豆,月箸落了单,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竟无由来的伤春悲秋。

      “发什么呆呢?”卓筠走过来,学着月箸的样子将裙子裹在腿上,也坐在了房檐下。对于一个贵族小姐来说,她这种坐姿无疑是大逆不道。

      可月箸每次都故意将裙子大力的扯着,一屁股坐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看看四下是否有人,而且脸上是一种满足的快意,不知道怎么的,她也想试一试。

      卓筠支着下巴望着天。最近玄青像是很忙的样子,晚上根本就不露面,而老王妃迟迟不来提亲。而方曌一病不起,三儿也没有机会去陶陶居,卓筠碍于蔺氏与峦山的事情不敢去陶陶居,所以得不到任何有关于玄青的花边儿消息,只好天天坐在那里胡乱猜一气。

      月箸心惊肉跳,生怕她提起收房的事情。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各怀心事时,澜秋院走进一行人。

      为首进来的是玄青,后面跟着一个人月箸也认识,旁边还站着方璟。

      “来,卓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侍卫统领,燕南迁。”

      “咦——燕——”月箸急忙咬住舌头。

      南迁见月箸惊奇的表情心中暗喜,规规矩矩的向前抬手抱拳:“方小姐,有礼了。”

      卓筠眼睛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南迁的脸上,她好奇的打量这张和姑娘差不多白皙的脸,感叹这人真是美的极端。

      月箸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让人尴尬,方璟瞪着玄青,玄青略有不满的望着卓筠,卓筠好奇的打量着南迁,而月箸从南迁半低垂的脸上判断,他一边回礼一边瞟着自己。

      “月箸,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本王倒茶。”玄青拿月箸来泄愤。

      “是——”月箸挂着万年丫头脸乖乖的去倒茶。

      南迁惊掉了下巴,这是她吗?还是那个拥有各种不同鲜活表情的月箸吗?

      玄青这次来是给方曌带了宫里请来的太医,峦山暴毙的事他已经办理妥当,只是让三儿暂时瞒着方曌,可方曌久不见峦山想必会生疑,因此特来找卓筠商量对策。

      卓筠摇摇头,显然也是没有办法,“在他没有痊愈之前,能瞒到哪里算到到哪里。”

      “月箸,把本王带过来的礼品送到荷院去,礼品在马车上。”

      “是——”月箸乖乖的出去。

      燕南迁想找月箸聊天,自然请命:“属下也去帮忙。”

      玄青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以属下自居了?他瞅瞅月箸,又看了看燕南迁,虽然两个人的表情如常,可还是心里生疑。

      澜秋院的院墙外,月箸小步的溜达着,自从方曌醒过来,她还没见过他,听胖姨娘说他病的很严重,反正卓筠要陪玄青,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南迁涨红着脸也小步的跟在月箸后面,心里盘算怎么道歉。

      “月箸,我有桂花糖。”

      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月箸驻足回身,因为个子不够高,她只能扬起下巴看燕南迁。

      南迁觉得月箸眯着眼睛看自己有着另一种风情。她的脸型略尖,小嘴儿像是个菱角,不说话的时候嘴巴有点嘟,不是勾魂摄魄的风情,却也精致。

      南迁心里纳闷,自己砍上千年的妖怪眼睛眨都不眨,偏偏和这么一个小人儿站在一起让他忐忑不安?

      “书郎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和平相处。”

      燕南迁一听她提起书郎就有气,故意把重的包裹留给她,自己跟在后面就是不帮忙。

      大夫人袁氏让胖姨娘专挑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给郭姨娘和蔺氏,这会儿蔺氏的肚子像抱了一个球。

      月箸送东西过去的时候,蔺氏正拿着小孩子的衣服摆弄着高兴,她的脸泛着红光,身子胖了许多。

      “你叫月箸是吧,过来给我看看这小孩的衣服哪个颜色好看。”

      月箸不太情愿的走上前去,揣摩着蔺氏的心思,她喜欢喜庆的呢?还是素雅的呢?

      “但说无妨”蔺氏和蔼的笑着。

      “青色的吧,素雅。”

      “嗯,跟我想得一样”

      一切来的毫无征兆,当月箸接过蔺氏手里的小衣服时,她看见那青色的小袖子在滴血,一瞬间染满了整个衣裳。

      “啊——”月箸吓的后退跌倒。

      “奴婢告退。”月箸踉踉跄跄的奔出去,留下蔺氏坐在那里一头雾水。

      南迁站在院子里候命,见月箸神色如此异常的奔出来,忙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月箸胃里翻涌着,深呼吸再深呼吸。

      “月箸,大少奶奶赏给你铜板还没拿呢。”权姨娘跟着走出来。

      月箸向南迁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放开手。

      月箸拿了铜板道谢后直奔方曌的厢房。

      厢房里浓浓的中药味,床上挂着幔帐没有动静,方曌可能睡着了。

      月箸不放心想看他一眼,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边,刚要撩开幔帐,一只冰冷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了她。

      “啊——”月箸刚在蔺氏房里被吓,现在神经紧绷,猛然被抓住吓得惊叫出声来。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峦山去哪里了......”

      “大少爷,奴、奴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月箸心虚的不敢抬头,眼睛盯着幔帐里伸出来的那双手,感受着那双手的主人传递出来的迷惑与恐惧。

      那曾经是一双多么温暖的手,曾在过年的时候塞给自己一块桂花糕,可如今却冰凉刺骨。

      方曌抓的很紧,指甲已经挤进了月箸的肉中。

      “她们告诉我,说我这一个多月一直在高烧发梦,可我知道那不是梦!你一定知道实情,我在梦里见到你了,快告诉我,峦山去哪儿了!那梦是不是真的?!”

      “奴婢也染了风寒病,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刚刚好,大少爷定是发烧糊涂了,请大少爷安心养病,就算是——就算是为了大少奶奶肚子里的小少爷。”

      月箸感觉到方曌在听到“小少爷”这三个字一刹那猛然一震。

      ——原谅我,方曌,事情的真相会让你更痛苦,让我如何向你诠释有一个世界,我们肉身触不到、肉眼看不见、你可以忽视它,但是它确实存在呢?原谅我,抱歉——

      月箸痛苦的在心里碎碎念,直到那只手放开她,缩回帐中,她才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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