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41、古婆婆的古怪

　　山谷里刮着奇怪的风，风声好似一个被抢了婴儿的母亲在悲鸣，月箸离开玄青的背后冷的直哆嗦。

　　玄青看了看天道：“不能再走下去了，先找个地方躲一晚上。”

　　两人开始原地搜寻。

　　月箸发现一个浅浅的山洞被爬山虎掩盖着，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王爷，你来看这里怎么样。”

　　玄青急忙跑过来只看了一眼道：“不行——”

　　“唉?为什么啊?”

　　玄青没搭理她。

　　月箸不死心，“铺上干草可以坐一个晚上。”

　　玄青还是没有搭理她。

　　月箸有点恼，说不行?最起码得有原因吧？

　　“王爷是嫌弃山洞小吗?现在能保命就不错了。”

　　玄青的耐心已经用尽了，他这辈子从未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站过这么久，这辈子也从来没饿过肚子，现在寒冷、饥饿让他脾气忍耐到达了顶点。

　　他几乎是咆哮着冲过来对月箸吼着：“不要问为什么!做好你奴婢的本分!本王说不行就不行，轮不到你问为什么!”

　　气温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下降，两人说话牙齿都在打颤，谁在这样的天气里会有好脾气?

　　月箸也气愤的吼着：“知道你是王爷，这里只有两个活人，并且都想活着走出去!若王爷觉得这个山洞太小委屈了你，我可不嫌弃!”

　　月箸赌气“嗖”的一下钻进了小山洞里，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玄青鼻子里能喷出火来。

　　“你给我出来!”玄青像抓小鸡一样把她从洞穴里拎了出来，扳着她的小肩膀摇晃着。

　　“这么小的洞穴，野兽来袭时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想找死吗!？想死别拉上本王做垫背!”

　　“这......”月箸还真没想到。

　　两人经过一番撕扯，身上热气也散的差不多了，终于，玄青在一大片爬山虎后面找到了一个大一些的山洞。

　　月箸在附近找了些干草铺在里面。

　　玄青不知从哪里推来一块大石头，待两人都进了山洞，他用树藤把石头揽住，用尽全力拖着石头将洞口堵住。

　　漆黑的山洞里，玄青虚脱的靠在月箸身上喘着气。

　　山洞四壁凉丝丝的，身下的干草稀里哗啦的响着，为空旷的山洞平添了一丝恐怖气息。

　　玄青盘膝打坐，两个人就这么竖着耳朵听着风声，依然是冷的要命。

　　“靠过来坐。”玄青的声音回荡的山洞四壁。

　　月箸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斜上方玄青的鼻息，她向玄青靠近了些，“王爷，背靠背会不会暖和一些?”

　　干草稀里哗啦的响着，两人转过身去背靠背。

　　“咱们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玄青声音里透着凄凉。

　　“王爷别忘了，咱们掉下悬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至少大少爷他们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玄青如梦呓。

　　月箸没有料到他会和她拉家常，一时竟呆住了。

　　——是啊，自己有什么心愿呢?

　　玄青自顾自的说着：“我还没有好好的孝敬母妃，还没和卓筠成亲呢。”他的字字句句都透着对尘世的眷恋，声音回荡在山洞里说不出的悲壮。

　　玄青好像意识到月箸的沉默便问她，“你呢?”

　　月箸想了想说：“我想要自由。”

　　玄青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你一个婢子，要自由干什么?”

　　月箸一听他说话就生气，索性抱住腿不理他。

　　半晌，黑暗中传出玄青的声音，“你想出门的话，跟卓筠告个假不就行了?”

　　“我说的自由是，自己想要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不用通知任何人;自己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人管;和自己中意的人谈婚论嫁不会受到阻挠，反正还有好多，你是王爷不会懂的。”

　　玄青品着月箸的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谈何容易，连他这个王爷都没有这样的自由，至于婚嫁，他和卓筠的关系也是双方家人安排默许的，贵族的婚姻本来就受限制。

　　玄青不禁长叹一声，他，一个王爷，原来竟和一个婢子憧憬的是同样的事。

　　山洞外大风一阵紧似一阵的，两人不禁又靠近了。

　　午夜最难熬，月箸又困又饿又渴，玄青身上比她暖和许多，她的小手不由自主缠上他，后来玄青干脆将月箸抱在怀里取暖，此时最重要的是留住残存的体温，无关风月只是为了生存。

　　又不知过了多久，山谷里回荡着似婴儿的哭声。

　　“沙沙沙沙”

　　洞口的大石头也有动静，那是某种动物用爪子挠石头的声音。

　　玄青和月箸一个激灵站起来，屏住呼吸向洞里退着。

　　“沙沙沙沙”

　　还不止一个。

　　洞口的岩石哗啦啦掉下来很多碎渣，从大石头缝隙当中伸进来一张长脸，那是属于犬类的脸，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嗜血的光。

　　玄青一把将月箸拉进怀里，捂着她的嘴巴。

　　“嗷呜——”此时，洞外的野兽也发出了呜鸣。

　　就在两人绝望的以为今晚会成为野狼的美味时，外面一阵窸窸窣窣，不知为何，听起来好像那些野兽都跑没了。

　　两人不敢马虎大意，一直保持警惕挨到亮天。

　　阳光升起，黑夜里那些看不见的、潜在危机瞬间隐去。

　　两人从山洞里爬出来，吓得草地上的蜈蚣四处逃窜。

　　月箸找来一种果实，看起来像大号的番薯，两人端详着，谁也不敢吃。

　　月箸知道在自然界，一些有毒的植物会生的更好看一些，她捏了捏大番薯的叶子，肥头大耳长相不稀奇，也没有开什么妖艳的花。

　　她狠了狠心，不管不顾的往嘴巴里塞起来，吃到半饱时抬头看玄青，只见他把番薯砸成小块儿送进嘴里，虽然没有平素那么优雅，但是也不至于像月箸那样，把半张脸都埋进番薯里。

　　玄青也不经意抬头，与月箸目光相触，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对望着，不躲不闪，却也不愿意别开眼。

　　阳光透过大爬山虎的叶子，山谷里金灿灿一片，两人把剩下的番薯兜着继续上路。

　　这一走就是一天，番薯也吃光了，眼看又要天黑了。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山洞，你去找找那种番薯。”玄青吩咐着。

　　月箸指着远处说，“不用找了。”

　　玄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丛林中竟有个篱笆院，院子里有两间草房。

　　两人一路狂奔，生怕一眨眼草房会消失了一样，可气喘吁吁的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这么荒芜的山谷会有人家，不觉得奇怪吗?

　　“咳咳，两位怎么不进去呢?这天儿马上就要黑喽。”

　　玄青和月箸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婆缓缓从树藤深处走出来，大概有六七十岁左右，臂弯还挎着个竹筐。

　　“大伙儿都叫我古婆婆，你们是遇险的游人吧，呵呵，上个月我还救过一双跳崖的小情侣呢。”

　　古婆婆向他俩人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推门进了院子。

　　玄青见她手无寸铁，有形有影，并无古怪，便要跟她进去。

　　月箸拽住玄青的袖子。“喂，你疯了!没看见她那个样子吗?!”

　　“什么?”玄青疑惑。

　　月箸一惊，完了，他看不见，此时院子里的古婆婆别有用心的看了月箸一眼，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你我俩人，还怕她一个婆子不成。”

　　“不能去!”月箸死命的拽着玄青。

　　——的确，看前面是正常的，等婆婆转过身去，月箸见到她的腰间盘踞的都是血块儿，随着她的走动，腰间的血块颤动着，像是里面裹着无数个生灵，这些玄青当然看不到。

　　“今晚若再露宿，咱们一定会死的。”

　　玄青拖着月箸进了篱笆院。

　　草房陈设简单，屋中间有个火塘，月箸瞥见墙上有个神龛。

　　古婆婆转身把竹筐里的番薯、蘑菇一样一样的摆在木桌上。

　　“那供奉的是花神娘娘，女娃，你要不要上柱香?”古婆婆一说话后腰上的血块儿一颤一颤，月箸恶心的别开脸。

　　山谷间又开始刮起了怪风，三人在火塘上烤了些番薯吃。

　　玄青渐渐放松了警惕，躺在草垫子上沉沉的睡去，月箸实在支持不住也躺在玄青身边睡了。

　　梦里，月箸又见到七孔流血的婆婆，她依旧站在花园。

　　“婆婆啊，婆婆，我今天不在丞相府，没想到还要向你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箸一惊，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猛然回头吓了一跳。

　　古婆婆站在月箸身后，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她指了指七孔流血的婆婆说：“我连续做了半年多这个梦了，她是我表姐。”

　　月箸如此的震惊。

　　古婆婆的声音有些悲凉：“我们家住山下的镇子，我表姐是袁府大小姐的奶娘，后来她陪袁小姐远嫁京城，我是个稳婆，二十多年前还为袁大小姐接过生呢，可后来表姐就没了音信。”

　　稳婆，帮人接生，那自然也帮人——，月箸强忍住恶心的，指了指古婆婆的背后。

　　古婆婆并不意外，她扶了扶后腰，“我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投在花神娘娘的门下修行。”

　　月箸问古婆婆，“你表姐想告诉我们什么?”

　　谁知古婆婆也摇摇头，“人鬼殊途，她和我们没办法沟通，我也不知她意欲何在，我表姐多半是横死，迟迟不肯走，应该是尘世间还有未了却的事。”

　　古婆婆又道：“女娃，我知你并非常人，赶快带着那个男娃跑，花神娘娘想取他的性命，若你能活命，请帮我表姐了却尘世的心愿吧。”

　　“啊——”月箸猛然睁眼，火塘里篝火跳动。

　　“快起来!!起来!”

　　玄青被月箸摇醒刚要发作，只见她惊恐的压低声音道：“有危险，快跑!”

　　两人起身奔向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