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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苦难与阳光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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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比忒·斯诺看了一眼士兵长。
他注意到了她通红的眼睛,颇为同情的移开了目光。
“所以只要把‘元神’移植到陛下的后颈。”
“真神奇。”
宁·燕屏息的望着“元神”,似乎已经品尝到了它质感的苦涩味。
“我学得很快,你试试吧,没准一次就成功了。”
芮比忒比谁都需要知道结果,都希望皇帝重获新生。
一套美轮美奂的手术刀经过消毒,拿在了宁的手上。
“好古老的工具,我们联盟都把它当作古董。”
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她消毒好整座寝宫,戴上了橡胶手套。
把拉·梅五世从营养液里轻而易举的抱了出来。
宁·燕会的可真多,她今年多少岁来着?十八岁?
怪不得拉·梅五世在日记里提起她时,总是在无限赞叹。
试想,帝国丞相结束了一天工作……回家准备开局游戏……
结果发现还有未成年限制……
“不要笑了。”宁用牙咬断了缝合线,接着拿起了钳子。
“哦,好的。”芮比忒看着她细致的缝好每一处血管,神经……
等等,神经?
“你怎么这么厉害?”她赞服道。
“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的人都如此。”
对于毫无“元神”概念的帝国人而言,年纪轻轻做到这种水平。
传承恐怖如此。
幸好在“元神”问世伊始,联盟迅速发展。
不然真不敢想这技术传进帝国,会发生什么。
在芮比忒完全没做好准备的前提下,拉·梅五世苏醒了。
他短暂的瞥了她一眼,转而张开了嘴。
“这是我的…寝宫……”
宁激动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皇帝比他的丞相年长了二十岁,这对君臣之间算不了什么。
尽管沉眠几日,拉·梅五世依然很有气势。
“宁,发生了什么?”
皇帝艰难的坐了起来,“这是我的寝宫,我记得,有人朝我开枪……”
他似乎听到了宫殿外的呼喊声。
“是的。”
“陛下,我只要你活着。”
悲伤滑过了宁的面庞,但很快被她抛掷脑后。
赝品终究是赝品。
“你又是谁?”拉·梅五世看向了芮比忒。
“微不足道之人。”她轻轻呼道。
“我是个塑造师。”
“噢…”拉·梅五世面露出了厌恶。
“但我要谢谢你。还有外面为怎么这么吵?”
宁笑了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只要陛下醒来,你就不会有事了吗?”
芮比忒脑内一片茫然。
“刺杀陛下的人就是我。”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将07891的‘元神’交给我?”
“你将他格式化了,你认为他有能力记住日记内容。”
你认为一个意志纯洁无暇的仿生人能取代陛下,统治帝国?
芮比忒倒吸了一口凉气。
“活见鬼,别胡说八道了。”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大费周章,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引入仿生人,你们只是想让他执政?”
“毋庸置疑,我成功了不是吗。”宁·燕走到寝宫门,把手搭在了门闩上。
“帝国在原地绕了几百年的死路,不算太坏,今后这些注定成为帝国征程上最美味的调味料。”
“您是疯子。”芮比忒评价道。
“您也是我的朋友,查理。”
“看在上天的份子上,清醒清醒吧。”
宁·燕打开了寝宫门。
除了待命着一个金发紫瞳的仿生人外,没有他人,
“主人,你还好吗?”盐鸟踮脚与芮比忒对视。
宁睁大了眼。
她以为她的技俩早该被其他同僚识破,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以歌代枯燥的文字,来解释一下。”
“主人,丞相不会信你。”
“好乖的孩子,我知道,但我依旧要让她死得瞑目。”
且看着我曾住过的破屋。
到处遍布着蛛网,白垩的墙壁,黢黑的天花板,屋内中央除了瘸腿的桌椅外空无一物。
……
“主人,你逃不出去的,卫兵盯着看呢。”
“我知道,但如果不试试,要我等死吗?”
测试过床单长短,芮比忒喝令盐鸟随她一起绑扎成绳。
这些卫兵都太高估一位塑造师的能力了,连墙壁都临时加装了特殊材质。
却低估芮比忒作为电子游戏玩赏家的灵机一动。
“那、那您逃走前能不能带上我?”盐鸟不舍得拉住了她的手。
“不行,孩子,你回去吧。”
芮比忒狠心拿掉了他的手。
“主人,你曾经也是这样抛弃我的。”
芮比忒将酸痛的老寒腿搭在了窗台上。
“凭空捏造什么?谎话精。”
“我没有在凭空捏造,我记得您‘元神’的频率,虽然很微弱,但绝不会出错。”
盐鸟眼前调动着一些数据。
“‘元神’是你的骨,无论你换多少副皮囊,灵魂几度藏匿,我都认得。”
在那个瞬间,芮比忒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过去。
也明白了,她迄今为止,作为芮比忒·斯诺的人生完全是伪造的。
不能再继续想了。
她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破屋的周遭芳草萋萋,依稀见得到隔岸齿轮城不夜的灯火。
宁总蒙眼带她进入皇帝寝宫是有原因的。
她不想告诉芮比忒,她们离联盟原来那么近,离帝国那么远。
但耳朵不会骗人。
遍布城内的工厂噪音,即使是聋子也听得见啊。
本以为是“花束实验”给予了芮比忒无上的智慧和头脑。
实则在实验结束的第二天。
她根据记忆重回了那家医院,遍访了所有专家,除了网络上零星的怪谈迷因,一切似乎从未发生。
没有智商底下的笨蛋女孩,只有连自己都欺骗的她。
逃回到酒馆,芮比忒深吸了一口气,她有预感。
夏铎就在那里等着。
街道上人影稀落。
刚入午夜,夜里寻欢作乐的人都去哪了?
她走动了一步,看到人群围着一户家具店的橱窗外。
“不……”芮比忒害怕的捂住了眼。
恰在这时,钟声响了。
人群中的笑声不绝,议论像浪一样层层推动起来。
“谁能想得到呢?叛国贼!”
“喂,等会儿会同步直播枪决吗?我早看她碍眼了。”
……
屏幕里行驶过一辆囚车,那是个瘦小的,几乎能穿过铁栏缝隙的女孩。
她只穿着贴身内衣,手被绑在身后。
灰色的波浪卷发遮住了她的脸。
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对待她的身体?
芮比忒眼不停的寻找蛛丝马迹。
短短九天…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囚车停在了新洛神都市的中央广场。
飞驰而过的空际列车亮着燎原星火。
镜头挪向了市长阴暗惨淡的脸,他无情的清点那女孩的罪行。
“邪恶固然不是天生俱有,自她踏入人间,一定是纯白洁净……”
“杀死养父,养兄妹,隐瞒罪行,私自藏尸,她很不幸,却更可恨……”
芮比忒愤怒的听着,觉得脑子里的血在沸腾,连查理行将就木的身体都猛然一惊,恢复了一些气力。
画面插播着女孩下跪亲吻帝国旗帜的视频。
齿轮城的人们嗡嗡指责,犹如汹涌的火海。
那根本就不是她!芮比忒真想一拳砸坏电视,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她再站稳时,新闻已经播完了。
永恒之火啊。芮比忒至今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了。
她怒气冲冲的闯入了酒馆。
窗沿的阴影,烟雾缭绕中,她看见了他。
她亲爱的朋友,她的战友。
毋庸置疑,正是夏铎,活的。
夏铎·德雷斯顿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香槟色的液体从他的下巴流到桌子上。
他匆匆用袖子擦干桌面,拿起了一块黑芯片。
夏铎看起来比以往都要憔悴。
这使芮比忒感到一些慰藉,如果他没心没肺,她准会要伤心。
夏铎!夏铎。
她差点看着他大叫出声。
但芮比忒还是收回了迫不及待的手臂。
起初,她以为迟疑来源于眼下的皮囊。
这时才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暗算她的人会在附近布下眼目,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忽然夏铎·德雷斯顿眼含愠怒,死死盯住了她。
一个男人对他说了什么。
紧接着夏铎站起了身,他弹开刀刃。
来啊,小伙子。
芮比忒看着他走过来。
接着刀子闪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躲过去,模样有些滑稽。
“告诉我,你为谁效命。”
夏铎挥着刀,露出牙齿再次冲向她。
“是你欺骗了我的女友?”
查理……欺骗了谁?
电灯泡在他们头顶闪烁着故障红光,既不详又危险。
芮比忒扶着膝盖,屈身看他。
还不肯逃,反而向我走来吗?有意思。
“破绽!”
夏铎目光一闪,流浪汉收回了嘴唇。
他原本只是想恐吓查理,但现在太迟了。
刹那间的羞耻和怨恨几近让青年窒息!
有人用诧异的语气替夏铎骂了句脏话。
他浑然愤怒渐渐消散,瞪圆了眼睛。
“除了芮比忒,没人能够吻我。”
真谢谢你,在我死后守护男德。
她一声不响,看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
查理强吻了他。
还是芮比忒吻了他?
究竟是查理的吻技好,还是芮比忒的吻技好?
“对不起,我下回会管好我的嘴。”
芮比忒耸耸肩。
她感到一阵轻飘飘的喜悦,但绝不是起源于捉弄夏铎看他吃瘪。
是查理。查理的潜意识因她感到了一瞬爱的火花。
夏铎死死的盯着她瞧,往地上唾了一口。
“你完蛋了。”
“有本事来杀了我。”
“丑八怪。”
芮比忒握紧夏铎口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
等她整个人沉入了深水,青年才不得不放弃了追捕。
水里的芮比忒摆动着双脚,本想目送他离开。
但夏铎开了枪,毫不犹豫地射向了水面。
也许她真不该说他是丑八怪。
芮比忒不再留恋他的容颜,急忙往对岸赶去。
上岸,盐鸟还迫切的站在窗外等她。
芮比忒挥了挥手,等他放下绳子。
她低头摸索着从夏铎那里拿回的东西。
果然“元神”被夏铎好好保管着,寸手不离。
很多年来,她第一次注意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高中最后那年,在瓶壶镇的派对。
夏铎向她索要一件礼物,作为参与游戏开发的报酬。
芮比忒就把盘到玉化的“元神”模型送给了他。
不然直到今天,她绝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解决拉·梅五世,宁·燕的麻烦。
“那你…究竟给陛下移植了谁的‘元神’?”宁崩溃的问。
“不知道。”芮比忒摇头。
苏珊娜有囤积癖,她捡的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一直以为那仅仅是模型。”
宁看向了呆坐在寝床上的“拉梅五世”,像看到了某种人造野兽。
她压低声音,“你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统治帝国,你要帮我弥补问题…起码先把他打晕。”
“安心,要是谁都能统治帝国,不如在王位上放块土豆?”
芮比忒转向了身后扶着脑袋的青年。
“所以,这位先生您是谁?”
“拉·梅五世”看清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
他们绝不会伤害到他……
郗泽尔首领说错了,飞升后的世界根本不危险。
“盐鸟……”
“首领?你还活着。”
撑起被刀刺伤的身躯,盐鸟艰难的走向了他。
“哨向世界马上会崩塌,在这之前,我有话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