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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 你不觉得,程祁有点疯么? ...

  •   世人鼓吹女性独立,标榜事业为重,明明该是二三十岁看明白的,明明是前辈受过情义的苦难后昭彰的教训,人人都奉为圭皋,却要在不明白其中得失重量时都选择放弃。

      可若在还糊涂的年纪选择违逆本心的矫正,算不算一种少年气的错失?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国内还有很多人在等我。

      只要我的手指还能动,只要灵感不灭,手感不息,从前往后,不过机遇而已。我愿意用更重要的东西去选择舍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没什么可怕的,更不可惜。

      但是有些人,错过机会,才会真的遗恨终身。

      我的目标从不是如日中天的事业,而是把国内那个如日中天事业名利双全的人,用力的拉下神坛!

      何书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身残志坚的在门口的箱柜里翻腾着什么,她上来一把扶住我:“找什么?”

      “手表。”

      “那只蓝色的?”

      我嗯一声,随着她的动作重新坐到病床上,看着她弯腰在里面翻腾着。

      “给你收着呢。”她从里面翻到递给我,见我上下翻看仔细检查:“倒是不知道你还喜欢表。”

      “你摔倒的时候要不是顾着这块表,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我正抬头检查着表盘的光滑度有没有磨损,闻言一怔。

      “怎么,不想承认啊?”何书韫淡睨我一眼,在一旁净了手,任劳任怨的给我用榨汁机打果泥:“陈虞说了,即便当时张斌没有松手,你也能躲开的。”

      “可你没有,右手护的结实,这种肌肉记忆的条件反射,只是为了块几百万的表?”

      何书韫前后一想便顺通了前因后果。

      只是为了?

      这话说的,好像很便宜似的,不过我的注意力没有在她的话里过度纠结。

      “几百万?”我蹙眉。

      “你觉得你的安危在五百万面前不够一提?”何书韫说道:“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爱财如命了?”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听到这样具体的“五百万”数目的时候还是程祁去找陆承天公司时我的话。

      我说,我把他去美国前借他创业的钱还给了他。

      也是五百万。

      下意识来临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行动先于思考的做了反应。即使不想承认丛生淋漓的绮念,身体语言也会先行暴露。

      “你让陈虞走吧。”

      “陈虞?”何书韫蹙眉,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到他,静了一秒,又道:“他在这确实不合适,我劝了,没用,挡不住他硬要留下。”

      “那你赶他走。”

      何书韫停下脚步:“我怎么赶他走?”

      “这小子喜欢你啊?”

      她的狂言被榨汁机浅浅的嗡隆声吞没。

      我叹口气:“他是程祁的人。”

      何书韫面上浮过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把那天秀场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她,何书韫的表情一变再变,情绪临近最后,压了又压,许久后,出声:“你不觉得,程祁有点疯么?”

      我寂了声。

      或许是因为我见识到的程祁比她更深更全面,所以哪怕知道陈虞是他专门安排监视我的人,我竟然都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有点麻木。

      可何书韫不知道程祁之前对我做的一切,不知道他对我的控制欲到达了什么地步。

      我竟然开始下意识的习惯了他对我的掌控。
      看不见的日子里,是在秀场上陈虞对我一切的言行的汇报,而那个人,即便前四个月没有与我联系,也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

      见我面色不好,何书韫双手环抱:“看起来,你都习惯了。”

      “既然知道他这样,为什么还是选择结婚……再想离婚,会很难。”何书韫深吸一口气,跟第一次认识我似的,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蓦地,冷不丁又问:“这表是他送的?”

      我没说话,肩膀深处震出不可抑制的痛。

      “我说呢,他怎么就在国内这么坐得住,原来早有打算。”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陈虞更不可能走了。”

      ……

      四周后,左手基本可以正常生活。左臂虽然拆线,距离拆掉支具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吃穿住行都依靠着何书韫请来的护工。

      陈虞依旧每天都会来,我没再让他进来过。

      他不敢进,在门口的长凳上等,通常一守就是一整天的时间。

      他的态度,便是他身后人的态度,已然十分分明。

      ……

      从卫生间出来,护士一手拎着吊瓶,一手虚虚搀着我往外面走。左臂仍固定在肩关节外展支具中,每一步的震动都通过脊柱传至左肩,引发清晰可感的钝痛。

      手臂下垂,是持续的、深度的酸胀和牵扯痛。心跳加速下略促的呼吸,胸口传来轻微闷感,步伐迈得很慢,迟疑不坚定,看起来还真的半身不遂了。

      护工的询问声在五分钟后响起。我平缓着有节奏的呼吸,努力保持平衡,心中的燥意在走了几分钟后,看到仍距离白色长椅有三四米的距离后隐隐压不住想要爆发。

      初春的空气湿凉,许久窝在病房里的身体感受到不同的气温和味道后,转而苏醒,心跳加速。

      直到身后护士的一再提醒:“该回去了。”

      我没有回头,心里的焦躁并没有因为湿凉凉的气息而有任何的变动,反而愈加压抑。

      “罗小姐。”

      压抑的、失去自由的的时间还有持续多久,仅是这几分钟便让我吃力至此。
      那复建需要多久,多久才能像以前一样正常?思绪狂乱的玄游,左臂发泄般的稍微用了力,刺痛灼烧感霎时刺来,痛得我浑身一颤。

      这轻微的动静没有躲过身后护工的眼睛,一双手几乎立刻搭了上来。

      我借着这力道稳了稳身形,浑身卷裹着袭来不得不承认的体乏顿意。

      “放松。”

      低沉的嗓音,醇厚动听,瞬间看穿了我。

      我倏地偏头。

      男人硬朗的下巴,深刻难测的眉目如同深林的树根,沉郁,稳静。那双眼睛不知何故缠绕上旧日的血丝,苍白的面颊上绷出温和的柔腻。

      我静的忘记了呼吸,呆怔地望着。

      他的目光直视落在我的肩膀上,甚至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仿若做梦。

      “我来晚了。”他放轻的嗓音里细微的颤动:“是我不好。”

      ……

      我住院的一个月后,程祁来了。在这之前没有任何预兆的来了。

      程祁一回来,就顺理成章的代替了何书韫请的护工,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没有在米兰再见过陈虞。

      这个明明没有受伤却在救护车上落泪的男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问过程祁,彼时的他扶着我在外面散心,说他去日本留学了。

      何书韫对于程祁的到来并不像景漪那样排斥,她在医院陪了我月余,就回了上京。她的宠物店在来之前就以半年为期交给了别人打理,如果不是我突然出事,她也不会留到现在。

      景漪就不同,我算着景漪来的时间千防万防,好不容易把程祁赶出去,闹着让他去六十公里外的华人蛋糕店买新出品的蛋糕盒子。

      景漪来的时候刚好错过程祁的碰面,他是来与我告别的。

      见我下床行动逐渐放松自如,不虞的脸色稍缓:“他人呢?把你一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他工作有急事先回去了。”我随便应付道。

      景漪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我明天上午的机票,就不等你了。”

      迄今为止,距离我住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左右,我的左臂支具早已摘掉,左手并没有受到清冽的影响冲击,实在应证了那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句老话。

      景漪在国内的工作室虽有专人负责,但他出来的时间太久,有些财务审批上面的事情下面的人做不了主,需要本人亲自过去处理。

      我的本意也是三个月后出院,主治医生都说我恢复得很好,如果不是程祁在中间摁着不让走,明天最近的回国的航班人员名单上,也该有我的名字。

      “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不过该他知道,他也躲不了。”景漪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手术签字那天,如果没有提前告知医生你有应激性心脏病病史,你的情况会很凶险。”

      其实即使是提前告知了,依旧在转出ICU后好生受了一遭苦罪。

      那八天里到底多难熬,他与何书韫都是第一知情人。

      我瞒不住。

      我也知道景漪一直对我自己的任性有气,我张口失语。

      “知道瞒不住他,好话都懒得说了?”我的反应出乎景漪意料。

      “那我求求你别说,能行吗?”

      景漪吹了吹根本没有热气的茶面,淡淡道:“不行。”

      “……”

      景漪前脚刚走,程祁就裹着一身春寒进了门,我心下一惊,走过去:“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我知道这话的嫌疑很重,可我迫切知道答案因此顾不了那么多。

      程祁扫过来一眼:“你希望我碰到谁,我就碰到了谁。”

      我悻悻地作罢,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期间小心的窥着他的脸色,渴望从最细微的表情里分析出来个象征。

      不过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把蛋糕搁进冰箱里,没打算让我尝一口。

      主治医生晚上准时准点的来查房,一进来就被打在脸上的灯打的晃眼,“这个时间还不休息?”

      程祁一般这个时间都会在公寓开会,我睡着后他在公寓里处理完工作又会赶回来,中间十几公里的路程一点都不嫌麻烦,周而复始,甘之如饴。

      他走前是看着我钻进被窝的,只不过我接了个赵琰的电话后实在睡不着,在黑夜里大眼瞪小眼后扭开了灯,还没过半个小时,主治医生就进来了。

      后面跟着进屋的,还有去而复返的程祁。他在后面冷冷地看我一眼,关上了门。

      “今天有点失眠。”我讪讪答。

      医生扫过我桌面上的蛋糕切角,皱起眉头:“你现在是患者。”

      “对不起医生,下次不会了。”我快速瞥了眼他身后的人。

      “还有一周出院,既然你没休息,我正好跟你们交代一下,你们回国前让程跟我对接,我会在你的病史本上详细标识所有的注意事项……”

      “国内相关治疗由我师妹负责,到时候我会和她打视频,针对你的疗程和下一步的康复要素细节都有明确的记录备案……”

      医生的师妹刚好在在上京负责同样的创外科,也是上京的一把手位置。他对我的病情的特殊化照顾属实属实让我受宠若惊。

      “谢谢你医生,费心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还有,你的心脏问题很严重,这点我和你之前的朋友何交代过。”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的心脏更不舒服了,急切打断:“医生!”

      虽然知道景漪已经告知了他,但我并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我下意识的抗拒在程祁面前谈这件事情。

      医生见我神色,误会我有抵触心理:“你不能抗拒你的病情,这不是小事。”

      “手术前如果不是何签字,提前告知你的失声问题和心脏病史,会极大影响手术的成功率。你转入ICU期间,几次心源性休克都是心脏问题诱发成因导致。虽然你现在恢复的不错,但是术后康复这个阶段仍旧需要密切观察,这就是我不支持你们现在回国的原因。”

      我心惊胆战地听着,中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好像他说的不是我的病情,而是我的死期。

      “什么心脏病?”幽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头皮一麻。

      主治医生转头,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

      程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死了我,盯得我心脏咚咚狂跳。

      “你是她的丈夫,不知道她在一年半前有过应激性心肌病病史?”

      我听到程祁轻飘飘的落字,声音很轻,雷霆重钧的压在我胸口。

      “一年半前?”

      这下我彻底明白过来,他上午根本没有见到景漪,而景漪也没有来得及把当年的事请告知他。

      兜兜转转,自己费尽心思隐瞒的,还是骤然发生,连个准备都没有,一时之间,我慌不择路,手脚都浸上了凉意。

      铺天盖地的从头顶砸掉下的,不止大白的往事,还有程祁阴测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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