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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 107 章 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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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出来抽烟,常绮珊的脸色依旧透着青白,我心里隐隐后悔一时冲动把这个难言的想法告诉她。
刚伸出手,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人,掐掉刚抽了两口的烟,喂?
那边的声音听不出来身处何地。
你在哪儿?不温不火的声音。
外面看电影呢。对上绮珊疑惑的眼睛,食指在唇上划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那边嗯了一声。
我堆起甜腻的嗓音,握紧话筒,避过车流压马路的声响,你什么时候回来,好想你。
视线里绮珊的肩膀猛地一抖。
程祁的声音散漫低沉,就快了。
我的心略略放下一点。
就听他又喊我名字。
“阿弋。”
“嗯?”
“什么酒吧里会放电影?”
心脏倏地一紧,猛地回头扫去。酒吧门口的几个保安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周遭偶有拎着奶茶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人神色异常。
“你在哪?”
那边陡然没了声音,手机切换了锁屏。
挂了。
常绮珊走过来,抬手扶了我一把:“查岗啊?怎么抖成这样,很冷吗?”
“你不是说我手机里的定位解除了吗?”
中间我曾经让常绮珊把我手机里的追踪取消了,难道……
常绮珊面露困惑:“对啊,解除了。”
说完她恍然:“他知道你在酒吧?不让你来?”
我没说话,左肩隐隐泛着疼。自从上次在米兰受伤过后,每逢湿冷天气,后遗症便显现出来。不仅不能用力过度使用,就连侧睡久了都会酸疼不已。
程祁带我复查也都无济于事,只说要温养热敷,不能受凉。
“你也知道上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上一次在这里还没见到人,就被他的DBS拦截了。那次也是没有预兆的就知道了我的动向,可为什么这段时间明明自己很顺他的意,明明我的电话监听都取消了,却还是会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
辛姨不会知道我在这里,那会是谁?
常绮珊对我和程祁之间的关系没有过多涉足,问过后也没有指望我回答。
常人经历了生死的鬼门坎,底线就会被一双手无限拉进阴幽地狱。所以阮棠口中程祁对我的监视的不满,这种小事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只要我和程祁之间不挨及生死,她连个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她正说着,就听到了身边一道标准流利的英语,是Lucien。
常绮珊在我工作的时候来Lucien的画展找过我,两人还挺投缘的。我看着常绮珊迅速调整好嬉笑的面皮,想,这号人,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
重新回到酒吧里座位,这一次我们都默契的换了话题。听到Lucien八卦,他一坐下,就有不少年轻男女的目光往这边扫,有些视野直接波及到了我。
我低了低头,想要看表,手腕上空空荡荡。
想要喝酒,杯底已然没有酒液。
绮珊没有片刻离开我的身边,Lucien倒是和身边围上来的精致白发的男生聊了起来。
“这么心不在焉,你先回去吧。”
常绮珊对面前的调酒师磕了下杯底:“帅哥,再来一杯。”
我用力闭上眼睛,想要扫除心里的不安,轻声说道:“来不及了。”
他能知道我在哪里,一定在家里等我,通话挂断就是警告。
从酒吧出来后,我定了家酒店,打算在里面洗去一身的烟酒味再回家。往前走了一个路口,盯着十字路口红绿灯的跳动,突地就想起来也是这样的路口,他说,他等过我四年。
身旁三两依偎的情侣往前走去,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卡其大衣落在宽阔的肩头上,五官被深秋的冷风吹得发红,露出一个撕裂朝阳的笑容:“你东西忘了。”
印象里他一直不畏寒。
低头,他臂弯处搭了条同色系的围巾,手里是软下去一角的烟盒。
接过烟:“谢谢,下次不用跑一趟。”
Lucien深深地望着我:“用的。”
我礼貌地笑,躲开他的眼睛:“随便你。”
周围开始重新聚集人流,绿灯跳出来的第一秒,我抬腿往前走。
手腕突然被拽住,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挣脱开,皱眉:“你干什么?”
Lucien笑容僵滞,“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绿灯只有十五秒,抬头看过去,烦躁地答:“没有。与你无关。”
他再度抬手,将手里的围巾缠绕上我的脖颈,头顶结实的落了大片阴影。
“别拒绝我的好意。”
愣住这几秒,脖颈处暖融融的。
“上次你受伤,我在就好了。”
我抬头望去,他已经转身往回走去,仿佛逃离着什么。我手下抓住围巾的边缘,看他走远,一人站了几分钟,捏着烟盒,穿过绿灯朝街对面走去。
街上的人逐渐寥寥,空有霓虹悬在远处,洒在地面上好像一场五光十色的湿淋淋的雨。
手里不自觉的捻上烟嘴,抬手那一刻,瞄到斜对面的黑色车辆,手指一顿。
细数完车牌的数字,失笑,绮珊说的对,我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
咬住烟嘴,“啪嗒”一声,灰色烟雾散开,深缓地放松了呼吸的力度。
这时,街对面的防窥车窗匀速下移,露出了两张刀劈斧凿精雕细刻出来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慢动作一般,驾驶座上的霍匀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地冲我伸了伸手。
他后面那张脸缓缓地抬动下巴,盯我的眼睛仿若在盯死人。
手指一抖,漆黑的烟差点随着烟灰香消玉殒。
……
上车后,霍匀和程祁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仿佛谈论霍家公司最近项目融资的事,我在后座攥着手机一言不发。
左转向灯有节奏的想起,对不齐紊乱的心跳。
不知道他们的车在那里停留了多久,那个角度,能完完本本的看到一切。从Lucien来,一直到他走的全部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张斌。
自我住院后,查无此人的张斌。
视线缓慢调转到前面副驾驶的人,看不到他的脸,他正在和霍匀说话,时不时的嗯一声,下巴瘦削锐利,看起像在隐忍,尽管那嗓音听不出来一点失温的情绪。
如坐针毡。
我努力地往旁边挤去,开了点窗户,窗外的风呼啸地溜进来急切地往脸上扑,轻轻掩盖我的紧张不安。
好像只有肆虐的风里,才能自由呼吸。
前座上说话的声音没有停歇过,“嗑嗒”一声,车窗严严实实地紧闭上。
我快速扫了眼前面的人,脑袋从车窗处挪开。不稍片刻,车内升出暖意,好像融进了暖绒绒的围巾里,催得人困倦上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知不到车辆的移动,倏地睁开眼。后背很是暖和,那张紧绷的下巴正在眼前,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他的怀里,被他单手抱着。
车内好像陷入沉默许久。
那人下巴收了收,正对上他难测的眼底。
我急忙起身:“还没到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酒吧距离观漪台的位置并没有很远,三十公里开了这么久?
程祁单手把我摁了回去,我瞥过他紧抿的唇,没再坚持。
前面车门开上又关上,室外的寒气扑涌进来些,车身轻微的一沉,霍匀裹着寒气重新系上安全带:“处理干净了。”
中间在后视镜里对上程祁的眼睛,尾音卡顿了下,一直开了十几分钟后到家,车内都没再出过声。
进了家门,程祁脱掉外面的外套,顺手把我的烟盒扔到了玄关柜上,我在后面跟着,脚步一顿。
家里没有亮灯,辛姨不在,应该是知道程祁回来提前走了。
程祁换好鞋,直接进了浴室,半小时出来后我还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他发梢还滴着水,家居服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迈腿走来,一言不发的拉着我往楼上走。
几乎是抓着我的胳膊往上扯,脸色紧绷,他不笑不说话的时候,骨子里的压迫和阴鸷根本懒得掩饰。
“我能解释……”我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快速慌乱地说。
程祁停下脚步,看着我脖颈上的围巾,脸色冷硬。
“我……”不确定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你想听什么,我都能解释。”
程祁鼻息中发出嗤蔑的声音,继续扯着我往楼上拽,动作强硬不由分说,整个人恨不能被他提着走。
我浑身哆嗦起来,死死扣住他的胳膊,腰部往后面弓起,试图用力量逼停他的步伐。
“我只是在酒吧坐坐!只喝了一小杯,Lucien是绮珊叫来的不是我,我没有主动约他!”我解释的又急又快,小心盯着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因为不知道他会提前回来,否则也不会给他抓到我把柄的机会。
程祁显然被最后一句话激怒了,面部表情微微扭曲,掐我胳膊的手像要把我拧断,字字磨牙,语音轻柔:“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这就是你的解释?”
他突然松手,把缠到我脖子上的围巾粗暴地扯开,狠狠攥在手里,忽而笑了:“还是说,这就是你非去承接他项目的理由?”
我慌乱地摇头,小腿没出息地打着寒战:“不是……我给你说了他在米兰的时候就跟我提过……”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同意你出国!”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后半句话卡进嗓子里。
他明明知道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在国外我受不了工作强度向他哭诉,他的安慰还言犹在耳,哪怕是时装周遇到了危机他也会帮我一起解决。
虽然不见他有多支持,最起码对我的工作从来不会质疑。
如今,他站到我面前面色铁青的说他后悔了。
难道之前我跟他提到我的热爱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不满和忍耐吗?
我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只知道他关上门后欺压的身体和混乱急促的呼吸。时间被无限拉长,很快地,我就只能听得到感官的放大,听到自己拼命的求饶声和痛呼。
我低低地哀求,字不成字的啜泣,泪水鼻涕糊了满脸,我说我肩膀很疼,疼得受不住。暗色里除了他猩红的眼睛和急喘的呼吸,再也寻不到任何的心软。
身体好像……真的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