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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与你做点头之交,我受不了。 ...

  •   好像有一把烧红的热钳熨在喉腔深处,每次呼吸间都带着厚重的猩甜。

      程祁维持了一晚上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起来,饶是再面不改色的人,挨了急速的两巴掌后也难持冷静。程祁面色阴沉如水盯着我因失控而扭曲的五官,沉下语速:“你早晚都要面对这些。”

      再见孙旭,我渐渐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绝望。

      孙旭饶是曝出再多的丑闻,都比不过站在你面前侃侃而谈的两句话,满腹学识的成熟男人无疑是有魅力的,哪怕他曾经有过不少的风流史,哪怕他一走踩着灰色交易走上来,可他依旧地位稳固,半点不受影响。

      唐捐的话像是一把嗡鸣的利刃,在我脑海中迫不及待的划开了开天辟地的一剑。一顿饭的时间让我看清楚了我与他之间的差距,天渊之别。
      我伸伸手,连他的衣摆都够不到。

      而我的家里人,仿佛所有人都在给我一个名为“放下”的台阶,即便我想要做什么,有什么念头,都抵不上一句,他都不与你一个孩子计较了,你还在执着什么。

      这顿饭吃得我三观尽碎,从这一干人形色的面具上,瞧见了“视角”二字。
      我眼里的孙旭罪大恶极,可在旁人看来,绝对的高精尖人才,学满天下,为国家输出的出类拔萃的学子是我一句品行败坏企及不到撼动不了的。

      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仿若陷入到了井底,四处高檐冷壁,难窥光亮泄缝之日。

      而程祁,是故意让我看明白这一切。

      他与孙旭之间铜墙铁壁,不是情爱就能撼动的。
      可为什么偏偏要拉上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吗!

      最初的激动后,我恍然间清醒过来。程祁想让我明白死胡同走到底,依旧是人力难为。

      “你别逼我恨你。”我听到自己极其沙哑的声音。

      程祁胸腔处发出极闷的苦笑:“你不是早就开始恨了么?”

      我恨声道:“就算你能困我一辈子,我也说过,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想死啊。”程祁:“你不会的。”

      “你的软肋太多,还不舍得死。你死了,何书韫岂不是任人拿捏?”

      不用他说,我自己狠话没放完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坐在副驾驶,突然前所未有的疲惫,绷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从压制的抽噎哭泣到声嘶力竭,最后哭声渐弱,哭到气都喘不匀提不上,程祁冷淡的神情终于浸染上心疼,纸巾一点点蘸掉我脸上的泪,音调喑哑:“哭什么,我又没威胁你。”

      每次见到他与孙旭在一起时,我都会失控,会难以自制的崩溃。往日不见到孙旭的面,只是在心里耳提面命还好,可一旦两人实实在在的站在我面前,看到孙旭的春风得意,看到程祁顺心顺意的侍候,我的恨就难以自持。

      我在程祁面前掉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被他逼的狠了,我也不愿意失仪至此。

      一巴掌算什么,焦虑障碍算什么,什么身体发肤,这些加诸在身体上的疼痛都算得了什么。通通比不过孙旭那张近在咫尺时刻提醒我的无能的后劲大。

      偏偏面前这个人,自私到什么都想要。

      程祁也是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真的结婚后会面临的局面,一手师恩,一手爱人,他哪个都不想放手,可真的走到最后,这两边又怎么可能做到永远的相安无事。

      程祁被哭的心尖儿揪着疼,第一次产生了无能为力的想法。

      极致的恨下面,就是委屈啊。

      “嫁我,真就让你这么痛苦?”

      我抓住这点心软,哭问道:“你就不能放手吗?即便分开我也不会与你失去联系,我们再见面也不会是仇人,做点头之交有什么不好?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为什么非要我不可?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程祁!”

      程祁置若罔闻,粗糙的指腹染上湿意,细细摩挲我的脸,柔声哄道:“不要再哭,头会疼。”

      我捞住他的手,下巴上还聚着泪,抽噎的望他,执着的等一个答复。

      “抱歉。”他的叹息很软:“与你做点头之交,我受不了。”

      他要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人,有朝一日挽着他人的臂膀与自己颔首擦肩?

      程祁单指托起我的下巴吻了上来,我小心抽噎,来不及屏息静气,看着他侧脸上逐渐浮肿起来的指印,心跳乱了一瞬。

      还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啊。

      他无所动容,我却仍旧抓住了他眼底浅薄的泪意。

      躲过他下一波的深吻,听着他克制的喘息:“……我会试着调节自己的心态,尽量不再有抵抗情绪,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程祁的目光贪婪的掠过我下唇的潋滟水色,眸底是暗涌的情欲,他的额头抵着我,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说。”

      “不要再监视我。”

      说这话时,程祁的唇又擦过来,浅尝辄止后,眸底的欲望清冷不少,他定定的望我,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我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逐渐清明,直到没有任何温度。

      我心下一慌,下意识的往后撤,脑后的手纹丝不动,拇指绕过发热的耳垂覆过我的颊侧,落到我的唇瓣上轻轻游移,沾满眷恋的味道。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程祁音色爬上理智后的淡漠:“凭一个吻?”

      他识破我的卖乖服软,脸色冷沉得像块冰。

      我尽数敛去抽泣声,脸上一如方才的弱势,心下却大骇,局促的抿了抿唇。

      搞砸了么……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向我服软。”程祁松开手,转过了脸,属于他的气息浑然散去不少。

      “我最多考虑不监听你的电话。”他启动车子,打开了座椅加热:“其余的,再说。”

      我知道程祁一旦答应,就不会轻易反悔,心上安定不少。这才是我要的目的,不然出国后联系宋朝晖只会更困难重重。

      再回到上京观漪台是两天后,程祁博士毕业后日日都很忙,若不是因为唐捐一手安排的相亲,他断然不会请假回上封。

      按照景漪的约定出来吃饭,走到玄关低头看到了一只箱子,不大,但是放了很长时间,时间久到我开始以为这个箱子从一开始搬进来就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似乎想起了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寄件人是陆明礼,这才恍觉是当日醉酒后的第二天拿到的。那日与周周吵了一架,这两天竟忘了个干净。

      里面裹了塑料隔膜,包装的还挺严实,我拆开缠绕的胶带,打开一看,是只录音笔,模样很是熟悉。

      蓦地,脑中一道白光迅疾闪过,划出了道回忆的留痕——

      这是……我按下开关键,里面孙旭的声音传出。

      “罗弋家境特殊,没人管,只要管着她的嘴就好了。”
      “你不是每次何书韫罚站的时候都喜欢陪她么?这样好了,以后我会让何书韫坐着听课,再也不会与她为难,你也不需要细细都陪着她罚站了。”
      “比起你的口头承诺,我选择相信它。”

      我浑身一震,抓着手里的快递再次确认上面的姓名,包裹里面掉出来一张卡片,背面写着,生日快乐,小弋姐。

      这是陆明礼的字!

      这只录音笔明明在我大二那年就丢在了飞机上,事后我到航空公司的失物招领处都没有找到,陆明礼怎么会有?

      他怎么可能有。

      我拿起电话就拨号过去,没有人接听。

      我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快递,这才意识到这已经是七八天前寄出的包裹了。当时陆明礼说要见我但是却爽约,现在想来也很可疑。

      陆明礼在上封,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微信群消息,里面几人互相催促着,景漪说路上堵车,何书韫刚出门。我缓了下心神,给陆明礼发去个消息,算了,还是等他回信息再说。

      在澄明楼下泊好车,在侍者的招待下进入澄明楼。
      路过设计微缩的水井庭院,玻璃天幕的顶部,脚下石板下端潺潺流水,旁侧是整面墙的博古架,路过主用餐区,进入名为“听竹”的包厢。

      一进门便是定制的花梨木名氏圆桌与桌椅,桌面上悬挂着一盏由数百片玻璃烧制组合而成的吊灯,光影斑驳,映出竹叶的影像。

      景漪戴着副眼镜,西装都没有褪去,坐在茶席区观看茶艺师的餐前茶艺表演。

      “来了?”

      他向我挥手,茶艺师专业的停止表演,无声的退下。

      “这家馆子可真难约。”其他人还没到,景漪示意我坐他面前,抬手给我倒茶:“还是周周推荐给我的。”

      彼时我与程祁刚确立关系,感情正浓,他提前预定的这家外卖送到潜隅……我还记得周周第一次吃到这家菜时眼里的惊艳。

      提起来周周,听唐捐说,她已经在伦敦安顿好了。唐捐还安排了熟人的朋友专门在她附近租了房子,与她互为友邻,好有照应。

      我心中黯然,却也为她得偿所愿而高兴。

      “你不必试探我,她走了是好事。”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论你朋友品行如何,单是谁都能利用的劲儿,就是你罗弋没有的野心。”景漪也不拐弯抹角,听不出褒贬。

      “朋友不就是拿来用的?”我又给自己斟满茶:“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

      景漪一向好脾气,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规矩周全这些年,鲜少见他因为谁动怒过。
      我也听说了周周走前还专门亲手做了套西服送给景漪,景漪没收,周周也没坚持,两人闹得有点僵。

      “大概是看不得你为别人做嫁衣还落不了一句好吧。”景漪见我不在意,一时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觉得糟心这一趟。

      “她不辞辛苦给我做了两年半的饭,几乎是在照顾我的衣食起居也不为过,即便有人授意,单是我们平等的身份,能坚持下来,心性也非常人可比。”

      我对周周倒真没有什么怨气,要说有那么一点,也是她到最后都选择了程祁,而不是我。

      “你倒挺豁达,那些看家本事开个班也够你赚的了,不遗余力的都教了别人,最后某人还放下碗筷骂娘……”

      “师兄。”见他说话越来越难听,我忍不住出声喝止:“她毕竟是我朋友。”

      “屁的朋友!”景漪冷哼:“你要是不引荐给我就算了……你知道我最气什么?她最后都能想着给我送份离别礼物,却在你那里恶语相向。教她画画,介绍人脉,把关资源,出国了你还差专人照顾,临了了一句人话都没落着,她凭什么?”

      “你以后少介绍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给我认识!”

      当年确实是我把周周介绍给景漪的,当时圈内还传她是空降去的景漪工作室,不服众人。后面跟着景漪出国,参加多场时装周和众多国际时尚沙龙,一鸣惊人……怪谁呢,她自己也肯努力,不过都是她的登天梯罢了。

      景漪有一点说得对,她有野心,有执行力,这样的人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还在乎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呢?

      我给他倒茶:“气大伤身啊师兄,润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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