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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你是催着我去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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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何书韫推开门进来了,还有个男生,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宽肩窄腰,发型也收拾的硬朗利落,看起来很是干净帅气。
“这是萧尧。萧尧这是何书韫。我师妹罗弋你们都见过的。”
萧尧是景漪的男朋友,两人自上学的时候就在一处,当时的难以启齿的情动在后面萧尧来到京城发展后,二人再度相遇,也算是苦尽甘来。
中间景漪介绍过我认识,萧尧年纪不大,是名自由工业设计师,名下有自己的品牌。
几人分别握手后落座,何书韫应该是刚忙完拍摄,虽然临时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上镜的妆容却没来得及卸掉,长长的头发随便用夹子挽起,看起来却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落座后点完菜就看到萧尧为景漪鞍前马后的烫杯子,在他坐的地方消毒,还拿了热毛巾要给他擦手,景漪听着我们说话,表情却淡然极了,仿佛这种做了成千百八遍的事已经习惯了。
何书韫轻咳一声,我忍不住笑。
他们自己都浑然不觉,我也不好脸红,在旁快速切入正题:“师兄,什么时候回巴黎啊?”
“这次去米兰重点是订货会,要敲定下一季的采购清单。等我回来,就开始下半年的秋冬季时装周。”
景漪不紧不慢的卷起白衬衣的袖边:“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下届时装周的海报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
景漪是Aura时装周的总负责人,后半年秋冬季的时装周即将在巴黎开展,他想要我这一期去做秀场速写师,也就是我的老本行。
下届主题的资料他早就发给过我,我详细翻过一遍,也出了几张样稿图,只不过还一直没有与景漪说。
单是时装周的前期策划都需要半年起步,从战略构思到方案落地的执行,少说也得大半年,我不能确定自己有绝对的时间能留在国外。
之前本意是,如果我有推脱不了的临时急事,打算让周周代替我,可是如今看景漪的态度,再想找替补也是难事。
可插画师一旦签了合同,时间看似灵活,实则从概念设计到现场记录都难以脱身,若是真的中途离开将与职业自杀无异,不仅没有契约精神,弄不好还会拖累整个秀场的进度。
这圈子就这么大,一传出来,名声还没打响,声誉先垮了,严重点等于直接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到时候再想进这个圈子无疑是难上加难。
这一走,大概年底才能回来。如今周周走了,我最后的底牌没有了。可我却始终因为周周的事对景漪心存愧疚,人是我介绍过去的,虽然景漪都在为我抱不平,但是我知道他算是直接亲力亲为手把手的把周周带上去的,两年间颇费心思,刚有点能单飞的苗头,人就直接辞职跳槽了,无论走哪一行这事儿都办的不地道,景漪生气合情合理。
“什么时候出发?”
景漪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这才对嘛,书韫早就签好合同了,哪像你磨磨唧唧的。等我回来就召开发布会,电子合同和秋冬季的详细资料,我明天让我助理重新发一份给你。”
何书韫也很高兴,这对与我们两人自己的专业上来说都是质的飞跃,何书韫从未跨出过国门,如今我在,她只会更加安心。
“最慢这个月月底出发。”
想到陆明礼寄来的录音笔……算了,兵来将挡吧。
“等这届秋冬季的结束,大约年底的时候,我可能要结婚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果然,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我尤其不敢看何书韫的眼睛,苦笑道:“我怕这一走没机会说了,所以到时候可能有一些收尾工作我需要提前离开。”
中间菜系陆陆续续的上了,景漪透过侍者的手望我:“和程祁?”
我快速瞥了眼旁边的何书韫,后者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我:“是,尽早办吧,对谁都好。”
饭桌上陷入难捱的沉默,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呀?”景漪脸色有点难看,刚才的欢喜一点看不到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两年怎么过来的了?”
萧尧期间看我一眼,看脸色估计也没少听说我的事。
“人不能光图片刻的舒服的。”景漪面色难看:“他回来对你摇摇尾巴你就心软了,你站到天台往下跳的时候都他妈忘了?躺到床上浑身抽搐吃止疼药的是我吗?得应激性心肌病到现在还需要定期复查的是谁啊罗弋?”
“师兄……”艰难开口。
“别叫我。”景漪咬紧牙关,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你瞒得过周周,瞒过所有人就能骗过自己了?你记性长哪儿去了?”
“好了。”萧尧出声制止。
“有的罪真是该你受的,一个也跑不了!”景漪伸出手隔空点了点我,脸上是寒冷的表情,看得前来上菜的侍者目瞪口呆。
侍应生训练有素,快速猫腰退下了。而何书韫早在景漪的第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就没从我身上掉下来。
“结婚,跳楼,心脏病……”何书韫轻轻出声,每个字节都轻得抓不住:“你真是好隐瞒啊。”
这两年的这些事情全是真的,我并没有想让身边人知道,即便是授程祁的周周都没有发现过,既然想瞒,哪有被发现的道理。
我连周周都不愿意让她担心,更别提重度躁郁症的何书韫。景漪并不知道何书韫的身体状况,口无遮脸的就这样都给抖搂出来了,我硬着头皮圆。
“只是那时心情不好,没有自杀,也不是心脏病,顶多就是应激一下,现在全康复了,别听他夸张……”
景漪从鼻子里哼出冷然。
何书韫:“这是你想要的吗?”
何书韫:“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心疼过一次就够了,你不会再回头……”
“我就问你一次,和程祁结婚,是不是你想要的?还是他……”
沉默良久,我抬头,看她猩红的眼眶,这些年我见何书韫流血的次数都比流泪多。
“是。”
景漪气得差点离席,若不是萧尧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这会大概早走掉了。菜上来半个小时硬是没人动筷。
我只能动手给景漪倒水:“不管为了什么,这都是我的选择。你放心,我罗弋走到哪儿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结个婚嘛又是被他捆绑一块了,别搞得好像我进贼窝了成不成?”
我试图将话题说得轻松一点,看到萧尧对我轻轻摇头。
我用公筷讨好的在景漪餐碟里夹了满满一筷子三黄鸡,期待他能给个台阶下。
景漪不负众望的看向死盯我不放的何书韫:“书韫还不知道吧?”
我:“……”
一顿饭全靠着我何萧尧烘托氛围,何书韫有时候还能勉强挤个笑脸,景漪到最后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了。
饭吃了一半,还是没躲得过中间景漪的拂袖而去。萧尧歉意的看我们一眼,抓起外套追了上去。
侍者在一旁非礼勿视的关上了门,室内重新陷入沉默。
“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不会瞒我。”
“我不想……”
何书韫的冷笑打断我:“不想给我压力,你把我当朋友了吗,你只是把我当病人。在你眼里我甚至都不够格以正常人的身份跟你说话,对吧?”
“书韫,我只是担心你会……”
“你他妈都成那样了你还担心我?你不想我一直窝在家里,为了让你放心我开始工作,开店,努力挣钱,我让你挂满监控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那几个狗屁监控可有用了?我告诉你罗弋我何书韫想死谁也拉不住!就许你失恋要死要活的,我连倾听的资格都没了,就因为我他妈的是个精神病所以你把我推出你的生活之外!”
“你有想过我吗?你想过我知道了你……”她哽住,哭腔断续溢出,发狠又极端:“……你是催着我去死吧……”
何书韫在外人眼中是个很淡的人,不追究公正,不追究他人的偏颇和重量。但在我眼里不同,我见识过她的刻薄和偏执,知道她温和面孔下藏的锐利,我们早几年因为追查真相的时候生气都不至于让她失仪至此,顶多刻毒两句。
这些都比不上她在我面前掉的眼泪。她的话更是万钧雷霆,顷刻便让我脸色煞白。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支持。可你让我失望,你让我找不到理由去怨你,我就只能怨自己。”
何书韫拽下外套,我一把拉过她:“你去哪儿?”回应我的笑声鄙弃,偏了偏下巴:“你放心,我不会去死。”
“我去打包。”
“……”
回家的路上,何书韫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悲愤。她没说话,油门都没踩到底,我划下小半张窗户点烟,何书韫顺手把车窗降到了底,冷风倒灌进来,打火机跳动的火苗瞬息湮灭。
我怔愣半秒,悻悻的把烟盒重新塞进口袋里。
观漪台下车,门刚甩上,她的车嗡得一声开远了数十米,我抬起的手又落下来。
房门密码刚开锁,里面的暖意遍卷裹而来,吹散了湖边的寒意。
客厅一片昏暗,他还没回来。一顿饭没怎么吃,酒也没碰,就觉得头昏脑胀,浑身都累,走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走到客厅,感应式光源落下,映出了坐在沙发中央程祁高大明暗掺半的身影上。
“去哪儿了?”
我惊悚一抖,水杯差点抖掉。他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没有一点声息,面容一半灭进黑暗里,神色难辨。我本着一个人回来懒得开主灯的习惯,就着这点光走过去:“你……”
他轻轻掀起眼皮,尚未开口,不怒自威的态势自地面渗进,迅疾朝我包涌而来,如同鬼魅呵气,庞大的阴影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超我倾覆过来。
“我刚把你的窃听取消,你就晚归不报备了,是么?”
我捏着手机后退半步,捏不准他的脾气:“……吃饭也要和你说?”
他的脸在光源下完全显现出来,我这才看清他发丝凌乱和微红的眼尾,似有没有散净的戾意萦绕。
“吃到十一点?”
或许是景漪的话唤醒了我前几年的记忆,或许景漪的话终究在我心里留下了点分量。即便最开始就非我所愿,再见到他时还是替过去两年的自己委屈。
“规矩都是给我定的,你上周一走七天跟我说了吗?”身心俱疲让我口不择言,鼻腔里哼出含讥弄嘲的尖刻:“这才几个小时你就受不了了?”
那我那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呢?谁来赔我!
程祁轻轻捏住我腮边的软肉,很薄一层,近乎单薄皮囊:“你要怎么样才能忘记那些?你痛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也痛……”
“哦,我忘了,上周相亲是忙着给我下套,没来得及提前知会,我是不是也该理解你程教授的良苦用心?”
程祁深深的注视我,我看出来里面深切的痛色,痛快极了。
“你对我,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对吗?”
“我们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心知肚明。”
“好。”程祁点头,“好……”
“是我不对,这段时间太忙没有定下门禁。你觉得几点合适,七点,八点?”
“你别太过分。”
我知道程祁从来不说废话,他能提,就代表他跟上执行不过一晚的时间,言出必行。
程祁上楼之前,撂下一句:“那就九点吧,晚一分钟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