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坞妄

97、第 97 章 回国你能不能做我的模特？

　　所以，从格兰萨索国家实验室出来，跨越四百多公里，只是为了送一块表，甚至都等不及我一个月后的回国。

　　我知道，他是在为没有能来亲自看我感到抱歉，我都知道。

　　哪怕我从一开始都不知道他要来。
　　还是要经学生之手几经周转的交给我。

　　无论是因为那晚的哭诉而担心还是对我生日的庆贺，都好，什么原因，都好。

　　“程祁。”我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静默的等着听。

　　我却说不出话来。

　　我想说，我有好好吃饭，那你呢？我想问，上京的天气好不好，你好不好？

　　“程祁，我……”

　　再度哽住。

　　“我也想你。”

　　他说。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轻轻的破了，裹着不顾一切汹涌而至的思念，带着往日的爱恨交加，全部都涌到胸口处，疼痛难忍。

　　为什么每次听到你的声音，都会想哭。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烫进肺腑，霎时心口便红了一大片，带着炙人的温度，烧得这寒冬腊月里，四肢都续上了滚烫的血液，缓慢的循环流动着，轰的一下便暖了全身。

　　面煮好，何书韫推门而入。

　　我悄悄抹掉眼角的泪痕，避免她看出什么来，扬声道：“你回来了。”

　　何书韫手里捏着卸妆卸了一半的卸妆湿巾：“好香啊。”

　　程祁那边的声音顿住良久后，说：“你慢慢吃饭，我先休息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留恋他的最后一句尾音，就听到盲音短促的滴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国内现在应当是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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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依旧马不停蹄的走着，到了一月，最后两周的时间，所有工作人员都面临着超长工时和高强度的压力，八点下班的实训实习生们加班到凌晨，设计师开始睡在工作室。

　　枯燥、繁杂、紧绷。

　　设计团队在最后的时装阶段开始对每一个造型进行最终的确认，其中有工作人员在模特试了衣服后没有准确的记住每个模特要穿的衣服，最后导致每个模特重来一遍，所有人都忙着重新联系，乱上加乱。

　　设计师叫苏见信，听何书韫说发了好大一通火，实习生们吓得噤若寒蝉。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的失误，我也不会见到何书韫。临近时装开幕还有十天，何书韫越来越忙，整日奔波在不同的面试场地，频繁的出现在各个品牌的面试和秀场。

　　即便住在一起，因为工作性质，我和她也三天没碰过面了。手机里她发来的消息还是两天前的晚上四点，她拉到了一个郊区面试，五点又要起来走秀。

　　今天不是失误的话，多半只能在开幕秀上见了。

　　何书韫一头完好的妆造，回来重新试衣服，我从高挑纤细的人群中看到她素白的下巴，正微微低着，配合实习生换上一个小时前刚穿过的衣服，身边围了三四个人。

　　“呀，好久不见啊。”我走过去，顺手整理了下她头上因为赶路飘落的发丝。

　　何书韫胸腔里的气还没有喘匀，无奈的摇摇头：“那小孩真是太不专业了。”

　　那小孩就是出错的工作人员，这会子正在外面哭呢，边哭边熨衣服。

　　对于模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大量叠加的面试和走秀会在媒体、买手、摄影师和设计师面前增加曝光度，每一次亮相都是潜在的未来工作机会。

　　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和精力去矫正一个错误，确实该哭。

　　我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一双手臂就横了过来，头顶落下一道声音：“你跟我来一下。”

　　我甫一抬头，只看到景漪已经快速掉头的背影。

　　我冲何书韫点头示意，继而掉头快步跟了上去。

　　景漪进入后台办公室坐下，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成品图：“我们的主题叫什么？”

　　“《风蚀》。”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我不明所以的答。

　　景漪指尖在稿图上留恋：“品牌方不满意。”

　　我看着景漪足足十几秒，愣怔半天。

　　从最初的试稿到点头后的样图呈现，细节前后打磨了几十遍，最终呈现出来的都是经过秀导、设计师和品牌方多方面肯定的结果，现在距离开幕仪式还有十天，成稿图提交了一次又一次，现在说不满意？

　　“什么叫做不满意？”

　　景漪沉吟半晌，娓娓道出：“‘新悦集团’品牌母公司为了提振股价，在近期并购了一个定位更年轻、更街头化的品牌‘URBAN PULSE’。”

　　他抬头看我一眼：“你应该听说了吧？”

　　新悦集团是我们此次合作的品牌方，这个人尽皆知，即便有所收购，也是他们内部自己的事情。

　　“空降的张总，是原‘URBAN PULSE’的核心操盘手。他要将两个品牌的调性进行战略融合，来实现集团内部的‘协同效应’。”

　　也就是说，新悦集团为了占据不同的细分市场，打算执行品牌矩阵的共融性，来构建的多品牌组合及其之间的战略关系。

　　这种权利手段是资本运作用惯了的，并不稀罕。《风蚀》项目历时5个月，已耗费巨量资源，在业内积累了极高的期待，无论是想从哪个方面变动，都会牵一发动全身。

　　我心下一沉：“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我改风格？”

　　景漪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声音因为疲惫透出沙哑：“跟你打个预防针，下午两点张总会过来，谈判的时候你跟着。”

　　“我跟着不好吧？”

　　我并喜欢谈判里暗流涌动的场合，我也并不觉得资本会因为我的两句话让步。

　　景漪跟知道我想什么一样，一瞪眼睛：“你要是不想接下来十天天天加班到通宵的话，最好听我的。”

　　这件事让我心有旁骛，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总觉得现在做的一切到了下午开会时都会被推翻。

　　Lucien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我身后的，按了按我的肩膀：“怎么了姐？”

　　我看他无知无畏的脸，没有把景漪的话说出来，我并不想在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先扰得大家心神不安，不像景漪那个混蛋……

　　我现在看见平板里的定稿图就一阵头疼，看着Lucien，突然福至心灵的问道：“哎你对新悦集团了解多少？”

　　Lucien轻轻皱起眉，压低声音道：“听说最近动作挺多的，还并购了URBAN PULSE，你知道这个牌子吗？我还买过他家的衣服呢，很潮很街头涂鸦风，不知道是要转型重新定位还是继续独立运营……”

　　我当即在平板上切换页面，搜索着关于URBAN PULSE的相关网页。

　　正如师兄和Lucien说的那样，风格更年轻，甚至还有点朋克风格，我手底下开始下意识的拿出绘画本用炭笔描摹着，如果真的要融合风格，那么躲是躲不掉的。

　　Lucien见我没理他，停下来，在一旁坐着静静的看着我，这一盯二盯的，半个小时我才从绘本上抬起脸。

　　“你怎么还在这？”

　　Lucien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抱起了画本，手底下已经赫然成型了张草图，他的风格和他的让人一样。笔触温和，精准，几笔下来我的轮廓五官已经跃然纸上。

　　“说真的，你的底子是我很喜欢的类型。”他描摹着五官细节，说道：“姐姐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姐也不是一天长这样了，吃错药了你？”

　　说着我起身准备把我的想法和设计师碰个面，路过Luicen的时候突然被他抓住臂弯。

　　“我说真的呢，等回国能不能做我的模特？等回了国，明年上半年我有个展，到时候，姐姐会不过也像这次帮秀导那样来帮我？”

　　他的个子很高，我略略仰起脸。

　　“放心，我怎么舍得免费使唤你，只要你来，条件随你开。”

　　我能在这里，一是因为能让我的职业生涯有一个质的飞跃，二是因为周周的前因后果让我心有愧疚。这两种私心，不会成为我和面前年轻人有更进一步的理由。

　　而且来到这里半年，多少也听到过关于他的传言，总之不值得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是了。

　　“Lucien，我已经……”

　　我结婚了这句话差点顺嘴脱口，临到一半勘勘刹车。

　　“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姐姐，别想着骗我。”

　　我抽回手，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你先把你手底下的工作做好吧。”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满脸官司走来的Lean，装作有事，躲开他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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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六点，我提前到会议室等，半个小时后，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景漪身后跟着一人，身材中等偏瘦，脸上挂了副眼镜，两人前后脚进来，听景漪喊他张总，想必就是空降的艺术总监张斌。

　　会议室里，实习生早就把《风蚀》创作的全套视觉体系，从主海报、邀请函到秀场动态背景一一铺满桌面，风沙侵蚀下文明与自然交织的恢弘故事一目了然。

　　张斌没有寒暄，直接用激光笔指向主视觉：“各位辛苦了，但我必须叫停。这套视觉与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出现了根本上的偏差。”

　　我下意识的看向景漪，发现他也在看我。

　　皆面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