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星录》洛水长天

15、青灯引

　　雨幕如刃，劈开渡厄寺的夜。
　　萧烬站在密道入口，青石阶上暗红的血痂像一道未愈的旧伤。他左手撑着青竹伞，右手按在腰间刀柄上。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却在触及地面时化作银砂渗入裂缝——正是星轨崩塌时的星河残渣。
　　"师父。"
　　谢无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玉骨折扇"唰"地展开，九根扇骨在雨中泛着寒光，扇面鲛绡上隐约浮现星图纹路。萧烬没有回头，只是将伞面微微倾斜。
　　"师尊的扇骨，第三根有裂痕。"
　　"昨夜占星时被反噬了。"谢无期轻笑，指尖抚过那道细纹，"倒是你这把伞..."他忽然凝眸，"伞骨里藏了什么？"
　　萧烬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伞柄上青铜纹路在雨水中泛着幽光，那些蜿蜒的线条像是活物般轻轻蠕动。三日前在星轨废墟中找到这把伞时，它就带着某种令他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
　　三百盏青铜灯同时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晕染开来。甬道尽头，玄悯跪在冰棺前，双手被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连着一柄悬浮的戒刀。刀身密布鲛鳞纹，在灯光下如呼吸般明灭。
　　"是往生海的鲛人鳞。"谢无期折扇轻摇，扇面星图随之流转，"看来青鳞的残魂..."
　　戒刀突然暴起！
　　玄悯抬头时双眼已化作青铜色。刀风撕裂雨幕，鲛鳞纹路间迸溅出腥甜血气。萧烬右手长刀出鞘，刀身冰火灵力交织；左手青伞旋开，伞面浮现青铜符文。刀光伞影交错间，戒刀被逼退三丈。
　　"不是人御刀..."谢无期突然合扇，扇骨如剑直指戒刀七寸，"是魂御器！"
　　戒刀剧烈震颤，鳞片间渗出汩汩血泪。那些血珠在空中凝成古篆：
　　「开伞见因果」
　　萧烬拇指推开伞柄机括。伞面"咔嗒"翻转，露出内层——竟是用婚契残页糊就！刹那间幻影如潮水涌来：
　　青鳞跪在渡厄寺祭坛，住持的剃刀划过她脊背，抽出一根泛着青光的骨。那根骨被投入熔炉，与青铜熔铸成一柄戒刀。而玄悯在冰窟中刻下婚契，却将名字写在青铜灯上，灯油是他自己的血...
　　幻影骤然转换。谢无期站在星轨穹顶，手中剜星刃刺穿的竟是自己的影子。鲜血滴落处，银砂星河倒卷而起...
　　最后画面里，萧烬看见自己手持伞刀，刀尖滴落的血化作银砂，渗入地底深处某口青铜棺椁的裂缝...
　　"小心！"
　　谢无期的厉喝将萧烬拉回现实。戒刀已刺到眉心！千钧一发之际，伞面婚契残页突然飞出，如蝶群缠住戒刀。萧烬趁机刀锋上挑，冰火灵力顺着刃身奔涌，精准劈中逆鳞。
　　"铮——！"
　　金玉相击声中，青鳞虚影浮现。她伸手想触碰玄悯，指尖却穿过青铜化的面容："你当年...为何要把婚契刻在灯上..."声音渐渐低弱，"让我们的因果...永远烧不尽..."
　　戒刀崩解的刹那，一枚逆鳞飞旋着嵌入伞柄缺口。整把伞突然剧烈震颤，伞骨伸出青丝缠住萧烬手腕。那些发丝般的细线顺着血脉游走，所过之处传来灼烧般的痛楚。
　　谢无期玉扇点在他脉门，寒鲤逆鳞亮起幽蓝光芒："伞在吞你的神识！"
　　远处传来渡厄住持的吟诵，声音仿佛从无数青铜灯盏中同时传出：
　　"兵刃噬主时，方见真心性。"
　　雨幕中，玄悯拾起半截断刀。刀身残留的鲛鳞正一片片化作飞灰，像被风吹散的往生花瓣。他青铜色的眼睛望向萧烬，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只有两行血泪混着雨水滑落。
　　萧烬突然踉跄了一下。伞柄上的青铜纹路已经蔓延到他手腕，形成与玄悯手上相似的锁链印记。谢无期一把扶住他，折扇展开遮在两人头顶。扇面星图流转，在雨中撑开一道透明结界。
　　"师尊..."
　　"别说话。"谢无期指尖按在他眉心，寒意顺着经络压下灼痛，"回客栈再说。"
　　转身时，萧烬最后看了一眼玄悯。那个曾经的执戒僧正用断刀在掌心刻着什么，鲜血滴落在青铜灯盏中，灯焰"轰"地窜起三尺高。火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烬"字一闪而逝。
　　雨更大了。青竹伞在萧烬手中微微发烫，伞面上那些婚契残页的字迹正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清晰...

作者有话说

　　逆鳞劫篇，开始发力，突然感觉伞当兵器挺帅[红心][红心][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