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摘星的妖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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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有些吵嚷，因为空间不大，所以声音会格外明显，司卿从零碎话语中能够听到“杜尔伯特氏”、“灵邪双生”这样的字眼。
终归只是肉体凡胎，心是会受伤的，司卿只能让自己假装不去在意，视线直直看着台上，假装那些话和自己没有关系。
礼堂台子正中间摆放了一张黄花梨木的案桌，上面还有一枚竹简。
上方天顶上挂着各色花纹的绛纱灯，四角的、八角的，圆形的，绛纱灯透出闪动烛火，映出薄纱上的字，其中一盏灯上的字司卿看得清楚——万物皆有灵，草木皆有情。
“观礼的各位请保持安静，我们的册封典礼开始了，啊···各位参加册封的娃娃们，待会念到你们名字的时候，右侧上台。”司卿没想过册封典礼会如此草率，主持现场的人抄着一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寥寥开场。
音响中发出滋啦噪音，半晌才平静下来，司卿咧着嘴揉揉耳朵，心中骂娘，感觉自己像是误闯了什么不该来的组织。
“方佳氏，方延珖。”被叫到名字的男生走上台去，本还稍微有些嘈杂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台上，台上的主持人低声引导他将手放在摊开的竹简上，几秒过后主持的人朝着台下轻声说了一句“方佳氏，宫号——庄梦圣贤。”
司卿虽然坐在最前排，可对于现在一系列操作他都很懵，他以为万灵宫弟子训练，就是一人发一套老气横秋的练功服，一群人像野人一样在悬崖峭壁上奔跑，在瀑布下打坐，再不济就是胸口碎大石、铁头断钢筋。
为了待会儿不出糗，司卿歪着头向旁边挺和善的女孩询问：“请问一下，现在是在干什么啊”，因为声音很小，所以两人靠得很近。
这个问题让女孩恍惚了一下，按理来说能被招入万灵宫的人都是世家，圈子里的事没见过也该听过。
“现在是封宫号，无字简书会显现每个人的宫号。”女孩耐心地向司卿解释。
视线划过女孩，司卿发现她和吴兰思长得有些像，如果说吴兰思是明艳红玫瑰，那女孩就是淡雅雏菊，高高竖起的马尾显得她整个人干净利落。
“这样啊，我还以为宫号是人为取的呢，那这个宫号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呢？”司卿若有所思点点头。
“有啊，宫号就相当于代称，里面包含有‘言灵’的力量，还有神明的祈福，你是哪家的呀，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女孩的询问，口吻质朴，其中不见分毫鄙夷，纯粹是出于本心的疑问。
“你好，我是杜尔伯特氏的司卿。”女孩问到司卿才想起报上家门。
女孩愣怔两秒，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但又迅速收回，随即展开笑意朝司卿伸出手，“我是叶赫那拉氏叶南音，你好啊。”
在之前叶南音外公叮嘱过她，在这他们这批新人中会有一位灵邪同身的术士，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议论他，都让叶南音不要参与，让她不要带有成见的与人相处。
刚才典礼还没开始时，就有不少新人术士在讨论司卿出身，都在猜测这个邪灵同身的人是谁，其中不乏鄙夷不屑的话语。
刚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也带着刻板印象幻想过司卿是个一脸凶相的奸恶之徒。
现在见到司卿本人，他温润有理，而且容貌也乖巧好看，并没有传言中那样大奸大恶。
其实人不是天生就坏，有些人是遭受到厌弃打压，被成见胁迫，遇到不公，所以会有人翻出自己邪恶那面作为盔甲。
摒弃掉司卿的身份，单看外在，他的亲和力很强。
“一会儿封完宫号，还有降神仪式，你爸妈没和你一起来的话待会儿你就和我一起去吧。”两人低着脑袋低声交谈，司卿对眼前这个女孩印象很好，也愿意多聊些。
聊得兴起，台上叫到叶南音姓名，两人点点头，叶南音起身往台上去。
“叶赫那拉氏，宫号——缥缈灵仙。”司卿这才想起，那拉氏共分四部，叶赫那拉氏为北部，家族灵力是【太虚境】，将自己触碰到的东西虚无化，东南西北四部那拉氏，各氏族能力各不相同。
重新回到座位上叶南音轻巧呼出一口气，司卿看出她刚才的紧张，拍拍她肩膀会笑示意她结束啦，新人弟子一个接一个上去，礼堂内窸窸窣窣开始小声聊天，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轻笑。
叶南音不紧张了，倒是司卿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没事的，很快就到你了，上去也就一下下的事情就下来了。”
话才说完，上面就叫起司卿名字，“杜尔伯特氏，司卿。”全场顷刻安静，司卿感受到氛围变化，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所有人视线都在看着他。
司卿深吸一口气，胸前衣跟着起伏，为了不让他人看出他的紧张不安，指甲嵌入掌心用疼痛去分散注意力。
周遭陷入诡异又默契的静谧，司卿每一步脚步声都有些突兀，人在紧张时，听觉出奇灵敏，自己的心跳，别人衣料的摩擦，踏步与贴地的摩擦……这些声音悄然被放大数十倍。
站定在桌案前，司卿始终没有抬起过眼，那些目光中多半带有某些意味在里面，与其看进眼里在心里翻来覆去咀嚼，不如直接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没有一丝墨迹的空白竹简，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更多是接下来要该怎么做，司卿就这样无措站在桌前没有动作。
“等什么呢？不会天言竹简都不知道怎么用吧，杜尔伯特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礼堂内响起几声讥笑，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坐第二排边上的一个女生。
女生眼角微微上挑，眼底尽是傲慢，嘴角吊着一抹轻蔑笑意，女生长得漂亮，只是语气和表情都让人不舒服。
司卿记得她，刚封的宫号是凝霜姬，洪吉哩氏家的洪懿怜，对于这家司卿知道，两家有些恩怨。
在得知自己要进万灵宫那天，司卿就想过，之后要低调行事，免得招惹是非，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前提下，司卿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妈年轻时做黑术士得罪了不少人，也清楚自己灵邪同身的身份一定会惹来闲言碎语。
可他向来睚眦必报，没有容人之量，司卿手指轻轻敲打桌案，“哒哒”声响在有些躁动礼堂内被掩盖，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前进，吵嚷静默，敲击声逐渐清晰。
“杜尔伯特氏落魄与否，实话我不太清楚”司卿单挑眉笑起来，视线落在无字竹简上，他声音不大，但在座众人都能听清他的话语，抬眼瞬间，眸光冰冷幽暗，一眼望不到底，“可我清楚，洪吉哩氏某个人，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好受吧。”
“你！”洪懿怜怒气上脸，刚想有动作却被他身后的老头压住，老头面色深冷，周身溢出寒气，室内气温骤降几分。
“继续吧。”
主持人上前站到司卿身边，轻声引导他将手放在竹简上，缓慢释放灵力。
灵力汇入掌心聚集成一个小点，又从小点流出落在竹简上，本来无字的竹简，渐渐显现朱红字体。
主持人看着朱红字体顿时哑言，视线从竹简上调到司卿脸上，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竹简上的字体是小篆体，司卿只认出一个精字。
“怎么了？”傅元柯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面色如常问道。
“杜尔伯特氏，银汉殿主，宫号，摘……摘星……”
“砰！”一声爆裂从司卿头顶响起，一盏绛纱灯无故炸开，木头碎屑和薄纱四散在台上，一块破碎带着灼烧痕迹的残纱飘落在桌案上，薄纱上赫然印着俩字——缘法。
“摘星的妖精。”
礼堂陷入寂静，不过半秒又哗然起来，洪懿怜身后那老头猛地站起来怒目圆睁地盯着司卿，司卿清晰看见老头眉毛抖动，几乎同时，一直坐在后排的董顾北也站了起来，眸光惊愕的凝视着司卿。
连叶南音都捂着嘴难以置信蹙眉看着他，与其他人不同，司卿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担心。
司卿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对于他的宫号反应会那么大，而且那个银汉殿主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刚下台吴兰思就过来把他从侧门带出去。
刚出礼堂，里面就吵嚷起来，司卿隐约还听到不详和邪祟宫号这些话语，吴兰思沉默着走在他的前面，面色凝重，明艳动人的脸上都挂着担忧。
“兰思姐，我的宫号有什么问题吗？”任由司卿反应再迟钝也发现了异常，吴兰思转过身欲言又止，最后斟酌了会儿告诉他，他的宫号不太吉利，带着妖邪寓意在其中，一般这种赋予这样宫号的人，最后多半会走上黑术士的道路。
几乎是下一瞬，司卿给出自己的回答反驳。
“我不会，如果就凭一个狗屁宫号来定夺我是什么人，那我就不是司卿，天命、缘法我都不信。”大概是路灯光芒落入司卿眼中，吴兰思竟然看到他眼里的明亮，“而且，带着妖邪寓意又怎么样？从我出生起，就不在黑白术士两道内，从今以后，我要走出一条灰术士的道来，假如以后再出现和我一样灵邪同身的人，那就让他少遭受点非议，让他们有条路可以选。”
旁边草丛中响起蝈蝈鸣叫，少年一头微乱的乌发在风中肆意张扬，嘴角噙着一抹明媚的不羁笑意，少年人就是这样，总是想要桀骜不驯的去挑战世界规训。
吴兰思看着司卿忘了神，他好像看见二十多岁的司弥鸳，她还记得曾经问过司弥鸳，为什么要为了雷鸯与万灵宫对着干。
当时司弥鸳也是这样，明媚的、肆意的，却又坚定的说：“世界规则太多了，约束着人去莽撞、去叛逆、去爱，可人生不该被禁锢，爱需要莽撞和叛逆，哪怕结果血淋淋，也该去尝试。”
“好，勇敢去走。”人生好神奇，吴兰思想着，竟然从父子俩身上学会了释然。
吴兰思把司卿带到礼堂旁一栋小楼的三楼小房间里，让他在这里稍等一下，等吴兰思出去司卿就给司弥鸳打了通电话，并且把刚才发生的给他说了一遍，司弥鸳沉默了一会儿，让他不要着急，他和雷鸯会想办法的。
屋外的路灯，飞蛾不停的撞击路灯的灯罩；自己刚刚踏入万灵宫不到一个小时，似乎一切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顺利，本来以为正邪两方，终于有一方接纳了自己，可是看眼下的这种状况，所有事情都不一定了。
“司卿小先生，各位长老请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摘星的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