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知几许》雪花漫

7、宴席

　　“姐姐来了，去，快叫君乐来给淑娘娘行礼”
　　秦婕妤今日看起来极开心，一席水蓝色袍子，笑意盈盈，实在令人挪不开眼睛，哪里看得出她已是一位五岁孩童的母亲，分明同小姑娘一般。
　　淑妃接过她伸来的手，轻轻拍打着，眼睛直盯着她，满脸欣赏。
　　“今日君乐生辰，礼就免了，妹妹今日看着水灵灵的，想必也是高兴至极”
　　“这全依赖姐姐你，每年都招呼着为君乐准备生辰，要妹妹说，君乐的生辰往后移几日，同新岁一同过了，又省力又节省开支”
　　秦婕妤拉着淑妃朝主位走去，又命人倒茶添碳。
　　一同坐下了，淑妃才开口:“这是哪里的话，生辰哪里有后移的？况且，宫中哪里就差这些银子了？再少不能少君乐公主的份量，这宫中就剩了她，不给她还给谁？”
　　“是是是，淑姐姐说得在理，若是被宫中两位殿下听了去，指不定躲在哪吃闷醋呢”
　　“他们两个，再多的银子也只是去浪费罢了”
　　两人说笑间，明妃和贤妃一同来了，后面还跟着二殿下容清宴，这可是少见。
　　“明妃，贤妃”
　　秦婕妤忙起身行着礼。
　　“今日借着君乐的生辰，实则也是家宴，婕妤不必多礼”
　　“是，快，给两位娘娘倒茶”
　　吩咐着宫女伺候着，秦婕妤也跟着坐了下去。
　　贤妃打量了一圈，见来得人不多，便问:“不是说还请了些官家小姐公子嘛？怎的没见着人？”
　　“贤妃娘娘不知，那些年轻人早早便来了，带着君乐去了园子里看梅花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噢…是这样，原来我们如此老了，一个个都不爱与我们玩乐”
　　贤妃打趣着，逗得众人哄笑。
　　明妃举着手对着她点点“你呀你呀，越发不得礼了”
　　“明妃就说妾身说得对不对吧”
　　气氛一时闹得火热起来，唯独二殿下容清宴不得劲，偌大的宫殿竟是没一个能和他说说话的。
　　“淑妃娘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往向门口望去，谢晚棠折了枝梅花，淡紫色的袍子上沾染上雪渍，面若桃花，被众人的目光紧锁着，一时发了神，眼睛一扫又看见了百无聊赖的容清宴，又是一愣。
　　“哦…这是谢太傅之女谢晚棠，是妾身大姐的女儿”
　　“明妃娘娘见过几面，只贤妃不曾见过”
　　淑妃起了身朝她走去，又解释着，为她解了围。
　　“来，见过几位娘娘”
　　拉着她向明妃和贤妃行礼，秦婕妤先前便是见过的。
　　“既是淑妃的侄女，便也是我们的侄女，我记着呢，叫…晚棠是吧，在这宫里好好玩”
　　“明妃说得对，我瞧着你与二殿下一般大小，刚好你来了，可以一起解解闷，聊聊书，好过二殿下一直听我们唠叨”
　　贤妃细细打量着她，果真是个美人，不住点头。
　　谢晚棠捏着梅花枝，又侧身瞧了眼容清宴，巧了，他也正看过来，一头便撞进了他的眼睛里，略微一惊，缓缓收了眼神。
　　淑妃在两人中间，她的小动作被看了个遍，勾起笑问:“棠儿怎的一人回来了？出去那么些人，却也不见回来”
　　“淑娘娘，说起这事，棠儿有个不请之情…想让几位娘娘恩准”
　　她看了看淑妃又对着主位上的明妃和贤妃浅笑着。
　　“你且说来听听，几位娘娘能为你作主的便为你作主了”
　　贤妃捻了颗果子在嘴里，姿态慵懒，又打量了明妃的脸色。
　　“小女偶然得知，这宫中还住着一位宁小姐，与我们同岁，但却不见着她来赴宴，想着何不让她也来热闹热闹，一个人在宫中也没个人说话，岂不失了皇家礼份”
　　谢晚棠满脸期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几位娘娘，她不知道宫中的谣言，也不知道这位宁小姐的来历，只是猜测着那位宁小姐与梅园相遇的姑娘，许是同一人，虽是一面之缘，却也想与她相交。
　　“…这”
　　淑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在其他两位娘娘面前，宁婉还是个隐藏的威胁，实质也算不得什么尊贵小姐，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复谢晚棠。
　　场面一时静了，谢晚棠抿着嘴，猜测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细细琢磨着几位娘娘的脸色。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君乐生辰，若是秦婕妤同意就依着谢小姐所言”
　　明妃抚了抚发鬓，眼底透着狠劲。
　　好一个踢皮球，秦婕妤捏紧了自己的手绢，笑着说:“谢小姐难得来一次宫里，又岂有不依之言？况且，你们年轻人多爱结交朋友，就依谢小姐的，差个人去请宁小姐罢了”
　　“婕妤同意了？多谢婕妤”
　　谢晚棠笑着行礼，又将手里的梅花枝交给宫女，让其插在墙角的花瓶里。
　　“坐吧，那里”
　　淑妃拍拍她的手，柔声说着，示意她坐在容清宴旁边。
　　这屁股刚落下，一阵嘈杂声就响起来，一席人哄闹着进来。
　　“娘亲，我有好多梅花”
　　君乐跳跑着进了殿里，好不欢乐。
　　“君乐，快给几位娘娘请安”
　　“娘娘们金安”
　　听不见君乐的声音，后头那几位年轻人的声音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个小子姑娘也不用跟在我们眼前，去旁边侧殿，我们可经不起你们闹腾”
　　贤妃摆摆手，打发他们走，闹闹哄哄的她也不习惯。
　　“走吧”
　　“君乐，哥哥姐姐们就先走了”
　　一群人又闹哄着朝侧殿移动着。
　　“二殿下不一同走吗？”
　　谢晚棠起了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问着容清宴。
　　“…哦”容清宴有些意外，摸了摸鼻子，起了身，又说:“那便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这一走，瞬间清净了不少。
　　“到底是上年纪了，不喜热闹了，不像这些孩子一样”
　　淑妃抿了口茶，语气有些失落又有些羡慕。
　　“在座的各位年轻时，谁没风光过？”
　　“这话不错”
　　“还是贤妃说得在理”
　　“……”
　　宁婉收到宫女的传信，本不想去赴宴的，一则当日邀请多少敷衍，许是人家本就没有邀请她，如今去了也是当个笑话，二则她在这上京无亲无故，去了也是尴尬，毫不自在，不如找个借口推脱罢了。
　　可听说两位殿下也都在，她便想着上次五殿下失了约没说上话，不然借着这次机会，把该说的都说了？
　　这样一想，宁婉还是应了下来，跟着宫女去了成喜殿。
　　“欸，今日二殿下怎么了？毫无兴致，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你可错了，不仅二殿下没兴致，五殿下一样，一脸心事重重哈哈哈哈”
　　“不管他们，喝酒喝酒”
　　“……”
　　容清时与容清宴对视一眼，又同时朝其他地方望去，也不说话，莫名尴尬。
　　容清宴突地想起什么，眼睛一转，直盯着谢晚棠。
　　谢晚棠正与容清时闲聊着，嬉笑打闹之时，目光所及之处撞进了容清宴的眼里，她微微愣了几分。
　　“谢晚棠”
　　他看着他她的眼睛，嘴里叫她的名字，半支着下巴，神情平淡。
　　谢晚棠先是惊讶了一下，又瞥了瞥容清时，最后才款款向容清宴走去。
　　容清宴沉着眼思索着什么，挑了挑眉毛，勾着嘴角，眼睛在她和容清时身上流转。
　　“…二殿下这是？”
　　谢晚棠拧着眉，有些不解。
　　容清宴笑着将衣袖里的手帕拿了出来，捏起一角，手指摩擦着，嘴里念着:“wan，原是这个晚字啊…”
　　谢晚棠一眼便认出了那手帕，可不就是她的，前几日还寻来着，以为是落在府上了，没曾想竟是那次落在梅园里了，还被容清宴捡到了，她眨了眨眼，心头有些打颤。
　　“这是谢小姐的吧？”他将手帕递给她，语气满是肯定。
　　“你瞧，这左下角绣着小姐闺名呢，那日梅园小姐还落下了摘的梅花枝，既摘了又为何要扔了？”
　　容清宴抬着眼睛紧紧锁着她，勾着嗤之以鼻的笑容，浑身傲慢之气，谢晚棠也笑着，抿了抿嘴，开口着:“这手帕…”
　　“这手帕是我的”
　　两难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宁婉一身寒气，小脸上没有情绪。
　　“这是我的手帕，多谢二殿下捡着了，我正找呢”
　　宁婉吐出几个字，伸手就要拿过那手帕。
　　“欸，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