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梦破（三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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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区。
白发青年迈进门时的身形简直像不可识别一般，关卡重重的门禁系统闪过卡顿的暗红，终于敞开禁闭的大门（还是说那扇门追在他身后才迟迟打开？），放出满目翠绿灼人。
暗琥珀色的眸光掠过一侧的墙壁，招贴的通告字字句句都清晰可见：【黑塔空间站安全区守则】。
——[现实]和[游戏设定]再度重叠，这里被视作安全区。
昼迟注视着那层叠的翠绿，脚步毫无自觉地停顿一瞬，层叠的翠绿再度侵染视野。昼迟注视着那层叠的翠绿，再度向前，拾级而下。层叠的翠绿自最后的楼梯口涌出，昼迟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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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空间站安全区守则】
在反物质军团入侵空间站后，大部分区域被其与[诡异]所破坏，为此，特设立空间站安全区守则，以守护空间站藏品及科员的安全。赞美黑塔女士！
①安全区出入口存在双重门禁身份识别系统。出入时需接受身份查验，请随时携带您的ID卡。
②如您发现身份证件遗失，请及时联系附近的服务机器人，或身穿蓝色制服的服务科科员。
③部分安全区外存在值守的防卫科科员，防卫科科员身穿灰色统一制服，持有制式防卫武器。
④安全区绝对安全，不会也不能发生任何危及生命的事情。为此，防卫科员有权维护空间站安全。
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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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事的。因为，这是[安全]的。
昼迟的视野逐渐朦胧，黑暗中只余下一叶翠绿，可变的翠绿侵染了一切，拥抱了一切。
写着安全区通告的字符逐渐扭曲，被不知何处的沉垢晕染，浑浊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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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千分之一的契约书〗
在黑塔的奇物清单里，这张契约书的危害等级被标注为“可利用”。它们最初只是一沓普通的白纸，可以被清除字迹后重复印刷，而一旦被[诡异]所污染，原本的印刷规则被覆盖，上面的字迹也就会被扭曲——它被广泛用于黑塔空间站的各大安全区中公示，由艾丝妲站长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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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要去禁闭舱段吗？”
从空间站停着列车的月台一路走到升降梯跟前，面目平凡的不知名科员拦下去路，呐呐发问。
一瞬间嗅到支线任务的气息，灰发少女撩起眼皮扫过去，意思意思地一笑：她还惦记着漂亮大姐姐的培养皿委托呢，不确定有没有时间抽空搞定。
“具体怎么回事？”被她强拉来上工的丹恒从话音里感到禁闭舱段的隐形危险，发问。
现在得知是界种科的科员如是解说：“在空间站那场事故之前……嗯，禁闭舱段二层的生命实验室，由界种科负责，培育一些宇宙各地的稀有植物。但禁闭舱段那之后彻底封闭，之后也只有那位阮-梅女士去过——我们没有权限——但我有点担心，我不太了解[诡异]的事情，但那些植物会不会……”
“你的担心是正确的。”经验丰富的列车组护卫aka丹恒，立刻回答，“不知道你对那些植物的品类和特征有什么相关记录吗？我们抵达禁闭舱段后，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科员松了口气：“我把文件发给你们吧，本来就是在培育室里公开贴着的。”
星戳开自己的手机：【界种科的植物培育计划表.pdf】
“多谢啦！”她笑了一下，冲着科员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表示已经查收，“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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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
昼迟毫无犹疑地肯定了这一点。上一刻，他还在禁闭舱段走进安全区，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也是在去漫展的路上，不可能跑到这个地方，还换了一身过分熟悉的制服——21式作业服。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梦里的他不断重复着这段时间，每一处都仿佛毫无缺漏，没有任何漏洞……就好像这个世界正是如此，从来如此真实：他正处在某个中场休息的阶段，周围听不分明的人声熙熙攘攘，而他在笑——不，他没有在笑。
假的。
他想。“转场”之前，最后的视野内都是植物的绿色，应该是某种稀有植物被[规则]变异了吧。他好像在跑图的时候，在这边的花池还是培养罐里，见过风格抽象的阅读物来着。
【原来你也在等■■开服？】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形貌模糊的人影（他只能感觉对方也穿着制服），兴高采烈地絮絮叨叨，【哎呀我就说，■■你该去玩的！你看，这就是倒计时第■天的——■■！感觉跟谁好像哦，是谁呢是谁呢？】
假的。
他想。那时候的他还没被劝退，手机受管制，哪里有时间玩游戏。
【■■■■——咱们家■■上哪儿也去找一个■■？】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近乎调侃，【怎么，一年多了你还想把没成年的小孩赶走？我先投赞成票——别想着瞪我啊，大学都没毕业呢算什么成年人。】
假的。
他想。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一直知道的。
【哎呦喂，咱们大名鼎鼎的■■■■怎么不能给■■拼一个■■出来？】最初的那个女声很活泼地接上了话茬子，【我可指望着■■灵活的脑瓜子呢，何况要劝他走？你还不如去指望旁边那位。人家的正牌师父都没发话呢咱们能说什么？太好了以后就少带一份后勤包？】
假的。
他想。部队里呆着，哪来的师徒关系，过去的记忆也从来没这回事。
……
那是什么声音？他困惑地听了好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声，分辨不出。之前的梦里没有这个的。是那些植物的特性导致的新变化？他需要借助这变化来离开这个梦吗？
【……■■？】那个女声在问。好像有好几道担忧的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
【你……你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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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禁闭舱段的电梯长得可怕。
星戳着手机上的消消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的丹恒说话：“禁闭舱段，丹恒你们以前把星穹列车开过来的时候，有来过这边吗？我是说，就在我上车之前。”
“没有。”丹恒正忙着读星转二手发过来的文件，“列车通常都会停在月台那边。”
星合上游戏：【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来过禁闭舱段的，在空间站登记中，只有阮-梅女士。】
“……反正我也没来过，到时候可要拜托丹恒老师帮忙咯。”
——果然，还是说不出来和阮-梅有关的内容啊。灰发少女平静地想，但是丹恒老师恐怕能看出来？那可不是她主观要干的（耸肩）。
丹恒看着挤眉弄眼的星，缓缓皱起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说哦。”灰发少女眨了眨眼回答他，失重感逐渐拉大，“好像要到底层了？”
咔，咔咔。
电梯大门缓缓开启，入目一片黑暗，影影绰绰可见四周的工作桌。
“走了。”星率先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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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哭，吗？
这只是一个梦。谁会在梦里对着一群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哭泣呢？昼迟费解地想。
……不。
真的是[我]在哭吗？
于是，眼前的一切，随着这一念头，随着这份质疑的出现，如梦幻泡影，如镜中残像，破碎，消散，什么都不剩下了。欢笑声，熙熙攘攘的人声，站在旁边互相调侃的影子，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有白发青年还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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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电路混乱后，星长舒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炎枪：“我还以为[诡异]已经占领了整个禁闭舱段，幸亏还有应急电源。灯亮起来就安心多了……话说，这里以前亮的是红灯吗？”
“……不要放松警惕。”丹恒回答。
在一个疑似爆炸后瞬间恢复如初、但摄像头还冒红光的“炒饭机器人”面前，一切都必须谨慎。
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炒冷饭机器人”向面前的访客转述了自己的所知。
“……一级保密区域，并且最近只有阮-梅女士的生命培育实验。”丹恒若有所思地重复，敛起的眉眼间无波无澜。他看向开拓者，语气像是早有预料，近乎笃定：“她还交代了你，要你去做别的什么吗。”
“她不让你说出来，是吗。”
灰发少女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感动，嘴里说的毫不相干：“嘻嘻嘻，小猫糕生下来就是让我吃掉的。”
“算了。”淡薄的怒气浮现在丹恒的眼里，他握紧长枪，“——现在需要禁闭舱段的地图。”
——你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算了的意思啊，丹恒老师！
听着小机器人嘶嘶地播报，星，冷汗直流。
这下，这下她还怎么偷偷甩开丹恒老师、自己悄悄摸摸地处理掉那个[培养皿]里面的[大麻烦]啊！虽然，她确实对阮-梅小姐的反吐真剂*稍微有点不满，但这归根结底也是她自己乱吃东西的结果啊……！哦还有，之前丹枢给她的魔阴身视角小药丸*，她也没忍住吃了来着，还在将军府里大闹了一通……景元将军估计肯定能知道，但只要青镞没告诉列车组就算成功……！
扯回思绪，星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喵”的样子，默默地开始在周围的办公桌寻找线索了。
……还是先别触霉头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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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他们抵达集散中心，阮-梅造物带着BGM登场的时候，开始失控了。
【阮-梅造物们手拉手，大家围成一圈。】
【阮-梅把开心与悲伤，全部搓成一团。】
【阮-梅、阮-梅，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们？】
【阮-梅、阮-梅，你前进的路通往何方？】
【那里没有……我们的身影吗？】*
诡异的歌谣声层层叠叠，回响在仿若没有尽头的环形走廊里。丹恒的击云根本没有收起来过，而星的一只手抱着那只落单的“豆沙灰灰”，一只手握着球棒，表情愈发不妙。
“……丹恒。”星压着声音，金瞳里划过一丝不安，“前面就该是培育室了，先前那个界种科科员所说的，那些植物，该不会已经……？”
黑发青年略略偏头，视线落在同伴的身上：“相信空间站对它们的收容。比较可能透过培育仓、直接影响外界变化的植物并不多。何况你还有那只[阮梅造物]要安置。它们不是也会在前面吗。”
“能影响到外界的，有哪些？”小浣熊愈发感到不妙，脑袋里有什么声音在叫她警惕起来，忽而闪过一点灵光，“何况，它们的效果交织起来……会更加恐怖，吧？”
丹恒抿唇。握着击云的那只手紧了紧：“我会保护你的。”
“……得了吧，”星眨了眨眼，球棒抛起，炎枪落下，稳稳地攥在手里：“要存护也是我来。别忘了你可是我们列车组的不动产。——跟我说说那些植物原本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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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冷吗。
名为[昼迟]的青年仍独自站在原地，而他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落得干净。雪片般落下的像是纷纷扬扬从教学楼顶撒下的试卷，密密麻麻都写着[昼迟]的抬头，连拂过的风都带着彻骨的冰凉，几乎要将他淹没，却在触及地面的刹那——浸入深不见底、没有尽头的淤泥之中。
……真安静啊。
脸上，手臂上，衣摆上，冰茬顺着脊梁骨，喀拉拉地落下去。他静默着注视着曾有过幻象的雾气，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往前走。
原被他与游戏中混同的、禁闭舱段二层的[安全区]已经不再安全。他必须处理好这个问题。
正如[昼迟]不会做梦，而假的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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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舱段二层。
另一端的“集散中心”曾用于接驳黑塔空间站的宇宙访客们——天才俱乐部成员，或者其他。而这一头的“培育室”堆积着界种科申领的植物、被传送来的阮-梅造物，或许，还有那随着反物质军团入侵而出现的次生灾害，“规则怪谈”。
感应门在出示身份凭证前就已打开，像是一张要将他们嚼碎吞下的巨口。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层层叠叠的绿色光明正大地展现在视野之内，铺天盖地遮天蔽——
丹恒停住了。长枪下横，近乎警告，又似戒备。
那足以烧灼视野的、层叠浓绿的枝蔓中央，包裹着白发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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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隔着层层叠叠的翠绿与他对视。
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嵌着一对殷红如血的玻璃眼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梦破（三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