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48、想通了

　　看到此番画面，沈曦只觉得头疼。

　　这个做派是云昭能做的出来的……向来只认心意，从不管什么身份颜面，哪怕对方是皇亲国戚，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半分。

　　前世，在宴席上，昔兰公主看上了云昭，拉着云潇给他出面指婚。彼时满殿权贵都看着，云潇还在委婉周旋怎么说好，云昭却直接端着酒杯走过去，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公主殿下，我心中已有属意之人，恐要辜负您的美意。”

　　一句话说得满殿寂静，昔兰公主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当场就摔了酒杯。

　　想到这里，沈曦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云昭的衣袖，小声道：“世子，借一步，我同陆姑娘说几句。”

　　云昭闻言，眉峰微蹙，目光扫过不远处还在抹泪的陆知礼，又落回沈曦脸上，见她眼底带着几分考量，终究还是点了头：“我在这边等你，有事随时叫我。”

　　沈曦应了声，提着裙摆走到陆知礼面前道：“春夜的河水凉，冻久了要落病根的。”

　　陆知礼抬头看她，眼眶依旧通红，却没再像刚才那样抗拒。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沈曦在她身边蹲下，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寻常家事，“八年前的救命之恩，你记了这么久，这份心意没什么可笑的。只是感情这回事，从来都不是我记得，就能换你在意。”

　　她顿了顿，看着陆知礼垂下去的眼，继续道：“世子性子倔，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改，他今日把话说得狠，不是故意伤你，是怕你越陷越深。你家世清白，模样也周正，往后总会遇到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必把自己困在八年前的回忆里。”

　　陆知礼攥着衣裙手紧了紧，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可我……我总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是正常的，”沈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但你要知道，再不甘心，也换不回他的心意。倒不如早点放下，往后好好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回头看，会觉得现在的执着，其实没那么重要。”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陆小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生来便没有烦恼？”她抬眼看向陆知礼，语气里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温和，“可不是的。”

　　陆知礼疑惑的看向她，多了丝探寻。

　　她顿了顿，看着陆知礼眼底渐渐亮起的疑惑，继续道：“那种不甘心，我比你懂。人心是最不由人的东西……从前我也遇到过喜欢的人，他待我极好，结果呢？人家转头就娶了别人，连句解释都没有。我总觉得再等一等、就能等到想要的回应，结果却只等来一场空。”

　　“那……你后来是怎么放下的？”

　　“靠时间，也靠自己想通。”沈曦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些，她伸手帮陆知礼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湿发，眼神诚恳：“你看，我能走出来，你也可以。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对方明确的拒绝了你，不必像我当初一样，付出了真心才发现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远处传来马车的铃铛声，陆府来接人的车到了。

　　陆知礼看着沈曦温和的眉眼，突然红了眼眶，却不是之前的委屈，而是带着几分释然的酸涩：“沈曦，谢谢你……我好像，有点懂了……之前，对不起。”

　　沈曦笑着点头，侧身让开道路：“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知礼转身往马车走去，掀起车帘时，她回头看了沈曦一眼，轻轻说了句“再见”，才弯腰坐进车厢。

　　马车轱辘转动，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沈曦站在原地，直到那点影子看不见了，才转身往云昭的方向走。

　　刚走近，便听云昭调侃道：“看你聊了这么久，还以为要把人说哭第二次。”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过是跟她多说了几句心里话，让她别总钻牛角尖。”她顿了顿，想起陆知礼最后那句轻声的“再见”，又补充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松了些，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她这么对你，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劝她，不太像你，沈大小姐。”

　　沈曦挑眉，尾音轻轻上挑，带着点促狭：“世、子，你还好意思说？这不全是你惹出来的情祸？我这分明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替你擦屁股。”

　　云昭指尖的温度没怎么回暖，只淡淡道：“我何时需要人替我收拾烂摊子？”他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认真，“若不是看你想劝，方才她对我出言不逊时，我自会处理。”

　　沈曦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刚要反驳，就见他道：“往后不必为这些人费心，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委屈自己。”

　　话里没什么温情，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在意。

　　沈曦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轻哼一声：“知道了，世子殿下。下次我不管了，让你自己跟人掰扯去。”

　　“手给我。”

　　云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沈曦愣了愣，才想起方才拉陆知礼时，不小心拉到了伤口，当时没在意，此刻被他一提，倒觉出点隐隐的疼。

　　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月光下，手肘那道浅红的印子格外明显。云昭的指尖轻轻覆上来，动作比语气软了太多，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微凉的触感让沈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怎么不早说？”他的眉峰又蹙了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意，“方才就该让她给你道歉。”

　　“多大点事，过两天就好了。”

　　沈曦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云昭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点清凉的药膏，指尖轻轻在红印上涂抹。

　　“漕运案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了，明日回京，若你带着这伤口回去，我保不齐沈墨会怎么说。”云昭的指尖沾着药膏，在红印上轻轻打圈，动作细致得不像平时冷硬的他。

　　沈曦看着他垂着眼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我阿兄那是关心则乱，再说这伤现在这么浅，等回京早好了，他未必能看见。”

　　“未必？你真是小看他了。”云昭抬眼瞥她，语气带着点不容置喙的笃定，“拿着，回去睡前再涂一次，别等回京让他揪着这事跟我没完。”

　　沈曦捏着冰凉的瓷瓶，光想想那画面就刺激了。阿兄出了名的护短，要是知道她同云昭出去受了伤，指不定要找他理论一番。

　　“知道了，比我还怕我阿兄。”沈曦故意压低声音调侃，“要不要我跟他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蹭到的，免得你到时候又要跟他掰扯？”

　　云昭往后退了半步，刻意避开她身上淡淡的香风道：“进去吧，别磨蹭，夜里露重。”

　　“知道了，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