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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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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接她的调侃,语气依旧冷淡淡的,却伸手将她披风的系带又紧了紧,指尖碰到她手腕时,快得像只是不经意的触碰。
沈曦被这一举动也愣住了,指尖还残留着他触碰时的微凉,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她望着云昭冷硬的侧脸,明明方才还在刻意避着她的气息,此刻却又替她紧了披风……
“世……”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云昭已经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只淡淡道:“再站着该着凉了。”
沈曦抿了抿唇,把到了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她没再追问,只是拢了拢被系紧的披风,布料裹着身子,竟比方才暖了许多。
“知道了。”她应了声,声音比往常软了些。
翌日,天刚亮透,云昭便在按察使司与陆大人对坐。
他拿着漕运案的卷宗,喝了一口清茶,手划过关键证词时微微停顿,沉声道:“如今人证物证皆齐,只差呈往京中,交由陛下定夺。”
陆大人闻言颔首,指尖点了点卷宗边角的标注,两人又逐字核对细节,直到晨光透过窗棂漫进屋内,才终于确认无误。
一旁的软榻上,沈曦正晃着腿啃梨,果肉的清甜漫在空气中,倒冲淡了几分案牍的严肃。
陆大人抬眼瞥见她,笑着拱手问好:“沈小姐早,看这情形,是要与世子一同回京?”
话落,他心里却暗忖:昨日见陆知礼那丫头一声不吭地回府,闷了半天也没说清去了哪儿、遇了什么事,如今瞧这情形,便是瞎子也能瞧出,这丫头怕是在世子那儿碰了软钉子,没讨着往日的热络。
沈曦啃梨的动作顿了顿,只含糊“嗯”了声,把剩下的梨核丢进瓷碟,答道:“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京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她刚想再吃点东西,就听云昭忽然抬眼,目光掠过她,落在陆大人身上,声音依旧淡淡:“卷宗已核完,动身吧。”说罢,他起身将卷宗妥帖收进锦盒,转身往门外走。
沈曦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杏仁酥递到嘴边,就见云昭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急得把酥饼往嘴里一塞,含糊着喊:“喂,等等我!”拎着裙摆小跑起来,腰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候在马车旁的长宇听见动静,刚要迎上来,就见云昭忽然停在马车边,回头看向追来的沈曦道:“上车吧,午时前要出城。”
沈曦嘴里还塞着杏仁酥,腮帮子鼓鼓的,听见这话脚步一顿,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快步跑到马车旁。
红袖早掀着车帘候着,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小姐慢些,别噎着,车里温着茶水呢。”
她弯腰钻进车厢,刚把嘴里的酥饼咽下去,就见云昭也跟着坐了进来,玄色衣摆扫过车垫,带进来一丝晨露的凉意。沈曦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正想找帕子擦擦手,就见云昭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递到她面前。
“多谢。”她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指腹,那点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擦手。
车厢里一时静下来,只听见外面车轮滚动的轻响,还有长宇驱马的吆喝声。
云昭靠在车壁上,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开口:“京中事务若棘手,可与我说。”
声音依旧淡淡的,却让沈曦猛地抬头看他。他没转头,侧脸冷硬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了些,沈曦调侃道:“这么热心,倒不像你。”
话音刚落,车外忽然卷来一阵风,吹得道旁树梢沙沙作响,细碎的光影透过车窗缝隙晃进来。
沈曦下意识往窗边凑了凑,想看看外面的晨光,手腕还没碰到车窗扣,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肩膀。云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依旧清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道:“风大,别开窗。”
他的掌心带着点温度,隔着衣料传来,让沈曦瞬间定在原地,连窗外的风景都忘了看。
不知为何……她觉得同云昭到江南后,和他的关系变得有点诡异。他会给她喂药,系紧披风,会在马车里递来锦帕……每一个动作都算不上亲密,旁人做没什么,他云昭做出来的便很诡异,难道……他被夺舍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沈曦自己先吓了一跳,连忙偷偷掐了把掌心。她抬眼偷瞄云昭,见他靠在车壁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侧脸冷硬的线条和往日没半分不同。
“世子。”沈曦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试探,“你……近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总觉得,若不是被夺舍,便是他心里藏了事儿,才会突然变得这般“反常”。
云昭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疑惑:“为何这么问?”
“你近日也太反常了,”沈曦把心里的猜测直白说出口,语气里带着点促狭,“怕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云昭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江南湿气重,你若病了,反倒耽误行程。”
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哪是关心自己,分明是怕她拖慢了他的事。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怕我拖后腿啊,我还以为世子转性了。”
话里带着刺,云昭却没接茬,只靠回车厢壁,车厢里静得只剩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沈曦越想越气,伸手从食盒里摸出块硬邦邦的花生糖,使劲往嘴里塞。
正气着,忽然感觉马车猛地一颠,她手里的糖块没拿稳,“咚”地砸在车板上,滚到了云昭脚边,沈曦刚要弯腰去捡,却被云昭踩了一脚。
“你!”沈曦猛地抬头,眼里瞬间冒了火,刚压下去的气又窜了上来,“云昭你故意的吧!”
云昭却慢悠悠抬了抬眼皮,非但没挪脚,还故意碾了碾鞋底,那“咯吱”一声,听得沈曦心都揪了:“这糖硬得能当暗器,你方才嚼得太阳穴都在跳,真要把牙崩了,回头哭唧唧找大夫,耽误的不是我的行程?”
沈曦被气笑了,手往车板上一拍:“合着我吃块糖也是耽误你的行程?照你这说法,我呼吸是不是也会耽误你赶路?”
云昭慢悠悠道:“呼吸倒不耽误,就是你嚼糖的动静太大,吵得人没法想事情,耽误我梳理案情,可不就是耽误行程?”
“我吵?”沈曦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去扯他的衣领。
还没来得及用力,就听车厢外传来红袖急慌慌的声音:“小姐!世子!有话好好说啊,可别动手啊!”
话音未落,车帘“哗啦”一声被掀开,长宇探头进来,刚要开口劝和,目光却直直钉在沈曦抓着云昭衣领的手上——自家世子端坐着,玄色衣领被攥出几道褶皱,沈大小姐则火冒金星,另一只手还按在车板上,活像两人正吵到激烈处,下一秒世子就要被打了……
长宇瞬间僵在原地,劝和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干巴巴地冒出一句:“世、世子……沈小姐……这、这是案情讨论到关键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