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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沈家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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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瘦高个士兵起身时,目光落在沈曦握着铜符的手上。
那双手纤细,指腹却还沾着方才打斗时留下的细小划痕,可握住铜符的模样,竟与当年沈老将军在军前授命时一模一样。
他们忽然想起几年前的秋猎,沈小姐跟着老将军来营中,那时他们只当是娇养的小姐来营中散心,可此刻见她红衣立在雨里,声音虽柔,眼底却藏着不肯退的劲,才忽然明白,沈家的骨血,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
没人再提逃兵的事,也没人再犹豫。
众人望着沈曦转身翻上踏雪的背影,红衣在雨幕中划出一道艳色,竟比营前的军旗还要让人安心。
原来将军不在,沈家还有一位能撑得起局面的小姐,还有一位值得他们豁出命去追随的领头人。
瘦高个士兵率先翻身上马,将长枪斜背在身后,朝着沈曦的方向喊:“小姐,末将在前头开路!黑石峡那片的岔路我熟,定能避开对方的暗哨!”
旁边的老兵也拍了拍腰间的箭囊,声音洪亮:“俺的箭法虽比不得将军,可对付几个巡逻兵还够格!小姐指哪,俺就射哪!”
沈曦勒住马缰回头,雨珠顺着兜帽檐滴在肩头,语气干脆没半分拖泥带水:“跟上,别落单。”
瘦高个与她对视一眼,立刻收了话头催马跟上,马蹄溅起的泥水,竟比先前整齐了数倍。
队伍行至漠北峡谷中段,两侧峭壁如刀削,雨雾将天光压得昏暗。
“停。”沈曦声音刚落,瘦高个将士已握紧长枪。
可不等众人戒备,身后突然传来粮车倾倒的巨响,伴随着士兵的惊呼:“有埋伏!”
暗处窜出数十名黑衣刺客,刀光在雨里泛着冷光。沈曦翻身下马,长剑出鞘的瞬间挑飞迎面而来的刀锋,红衣在混战中翻飞,竟比刺客的刀还要凌厉。
“小姐,东侧还有人!”秦风大喊。
沈曦回头,却见三名刺客绕过防线,她提剑追去,剑刃划破雨幕,正欲刺穿为首者的胸膛。
“小心!”秦风嘶吼出声。
沈曦急忙收剑,可她眸色一沉,刚要再度挥剑,却觉后颈一麻,方才被她避开的刺客竟绕到身后,手中短刃擦过她的衣领,一股甜腥气顺着呼吸钻入鼻腔。
“是软筋散!”秦风看清刺客手中的药囊,一箭射去却晚了一步。
沈曦只觉四肢力气迅速流失,长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强撑着转身,却见人群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负责押运粮车的副尉,此刻正拿着信号筒,对着天空放出红色烟焰。
“你……”沈曦的声音发虚,才明白原来是沈家内部有人与元氏通敌。
副尉脸上露出阴笑,上前一步踢开她手边的剑:“沈小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沈家挡了太多人的路。”
“不要动她!”秦风看向副尉走向沈曦,他声音带着颤。
沈曦望着他,又看向那些浴血的将士,眼前渐渐模糊。她想抬手,却连指尖都动不了,只能任由软筋散的药力彻底席卷意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副尉得意的笑脸,和秦风拼尽全力朝她冲来的身影,随后便坠入无边的黑暗。
不行,她绝不能死……
寒风卷着雪粒子,突然刺破帐内凝滞的血腥气。
副尉的手刚要触到沈曦,便被一股蛮力掀飞,镶白狐毛的靴底稳稳落在雪地,靴尖无意碾过副尉掉在地上的佩刀,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卫凛,杀了他,孤不想脏了手。”
副尉捂着被摔疼的胸口,抬头看见来者腰间悬挂的北境皇室的玉佩,脸色骤然惨白,连滚带爬想要求饶,却被身前人一脚踩住后背,再也动弹不得。
卫凛应声时手已按在腰间弯刀上,寒光只一闪,副尉的哀嚎便被风雪掐断在喉咙里。他收刀的动作干脆利落,连溅在靴面上的血珠都没多看一眼,只垂手立在原地,等着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自称“孤”的男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月白锦袍下摆沾染的雪粒,他垂眸看着雪地里逐渐凝固的暗红,声音比周遭寒风还沉:“拖去喂营外雪狼,别让血污了这雪地。”
卫凛刚应了声“是”,便见男子转身朝主营走,月白披风扫过积雪,落雪沾在衣料上,走了两步他忽然顿住,侧首道:“卫凛,你方才出刀慢了半息,若下次对上敌国刺客,此刻躺在这里染脏雪的,该是你。”
卫凛脊背猛地绷紧,单膝跪地垂首:“属下知错。”
风雪卷着他的声音撞在帐篷上,而那道月白身影已踏入主营,只余下一句冷冽吩咐随寒风飘来:“明晨卯时,校场领罚,别让孤等。”
“是。”
帐外的风雪忽然滞了滞,秦风从枯树后踉跄冲出,他目光死死锁在那道月白身影的侧脸——面具覆住他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抿的唇,方才那声冷斥还在风雪里荡着余寒。
“你……你是何人?”秦风的声音发颤,握着刀柄的手却绷得紧,这人的气场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月白身影踏入主营的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只抬手拂去披风上的落雪,声音淡得像阵风:“这女子,我带走了。”
秦风目光骤然锁在那枚玉佩上,心头猛地一沉,能佩此玉者,必是皇室宗亲,可北境皇子里,何时有过这般戴着银面、气场慑人的人物?
他喉结滚了滚,刚要跨步拦住“不能带走小姐!”,便见对方已掀帘入帐,扫过帐门的瞬间,还落下句冷意十足的话:“孤不会伤害她。”
帐外的卫凛当即上前一步,挡在秦风身前,沉声道:“秦副将,主子的指令,你最好遵行。”
风雪卷着两人的对峙,秦风攥着刀柄的手青筋凸起,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月白身影消失在眼前,连半句反驳,都被那声“孤”压得咽回了喉咙。
没等他再想,卫凛已收刀转身,走过他身边时,脚步忽然顿了顿:“秦副将,主子既说了这话,便不会食言。沈小姐……是主子要护的人。”
不远处,赫珩立在雪地里,月白披风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见卫凛过来,才转身朝东帐走。
秦风攥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卫凛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紧绷的脊背松了些,只是想不明白这位戴面具的皇室宗亲,为何要护着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