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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宠妃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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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内务府的太监便领着一队宫人,捧着簇新的贵妃仪仗浩浩荡荡往偏殿来,为首的传旨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划破庭院的宁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曦恭谨端淑,甚合陛下心,特册封为贵妃,赐号‘曦’,即日迁居长羲宫,钦此!”
“曦贵妃”三个字入耳,沈曦手里的茶盏险些脱手。
她与赫珩约定的“演戏”,竟连半分铺垫都没有,直接一步登天成了贵妃!
“娘娘,该接旨谢恩了。”传旨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催促,语气却比来时恭敬了数倍。
沈曦定了定神,刚要屈膝,就见内务府的人已抬着鎏金妆奁、绣着鸾鸟的锦被往殿里搬,朱红的“曦贵妃”宫牌被挂在偏殿门楣上,红绸飘动间,晃得人眼晕。
正乱着,赫珩身边的近侍太监悄然走来道:“陛下说,长羲宫已备好,娘娘午后便可迁居。”
午后就迁居?连让她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她抬眼看向那近侍太监,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就没说别的?这册封来得太急,宫里人怕是……”
话未说完,就见近侍太监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平静:“陛下只说,戏要演得真,就得让所有人都信。长羲宫的陈设都是按贵妃规制备的,连伺候的宫人都挑好了,娘娘只管安心住着。”
沈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庭院,内务府的人还在忙着搬东西,鎏金妆奁上的鸾鸟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晃得她心口发慌。
教礼仪的女官这时凑过来,脸色已从青白转为恭敬,小声提醒:“娘娘,接旨后该回屋换身衣裳了,待会儿迁居时,总得有几分贵妃的模样。”
她点点头,转身往内殿走,刚迈过门槛,就听见殿外传来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听说这位娘娘是陛下那日在漠北救下来的,怎么一下子就封了贵妃?”
“哎呀,我瞧着那位娘娘模样生的极好,陛下喜欢也正常……”
“可再喜欢也不能这么破格啊!陛下才刚登基没多久,那太后的孙女进来,陛下也就赏了个才人,这位沈娘娘连宫门都没摸清,直接就封贵妃了,太后那边能乐意?”
沈曦将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太后的孙女?昨日她倒是听那个小宫女说,赫珩登基时,太后曾力主把娘家侄孙女送进宫,结果只得了个才人位份。如今自己这“空降”的贵妃,明摆着是把太后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赫珩这步棋,走得也太急了……
沈曦刚回寝殿,挽月就捧着烫好的参茶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慈宁宫的李嬷嬷来了,说太后请您即刻过去请安。”
她指尖一顿,茶盏在托盘上磕出轻响,随即立刻换上一副慌乱模样,扯着挽月的衣袖就起身:“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没准备妥当,太后会不会怪我失礼?”
说话间,眼角余光已瞥见窗外廊下,一道玄色身影正悄然退去,那是赫珩安排在她宫里的暗卫,此刻该去给赫珩报信了。
沈曦点头应着,故意落后半步,走得磕磕绊绊,连裙摆勾住石阶都没察觉。
李嬷嬷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轻视,暗自想着: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陛下怕是一时新鲜才封了贵妃。
慈宁宫的铜铃刚响过一声,沈曦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口。她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缠枝莲纹裙,鬓边斜簪一支赤金步摇,垂落至肩,走动间叮咚轻响,这一身将她肌肤衬得胜雪。
沈曦一脚踏入慈宁宫的朱红殿门,未及细看殿内陈设,便屈膝跪地,声音稳得不见半分波澜:“臣妾沈氏,恭请太后圣安。”
太后指尖捏着青瓷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如细针般,从沈曦发间的珠钗缓缓扫到裙摆的绣纹。
“眉眼生得这般勾人,柳叶弯眉配桃花眼,倒真是副狐媚子的皮囊。”
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她耳中。
她顺势想起身,余光却瞥见屏风后闪过一道衣角,是赫珩的龙袍纹样,原来他竟比她先到了。
“太后说笑了。”她缓缓抬头,声音不卑不亢,“臣妾这副容貌,不过是父母所赐,寻常闺阁女子的模样罢了。倒是太后凤仪天成,这么说不太好吧。”
这话既没否认容貌,也没落了狐媚的话柄,还悄悄抬了太后一句,这么说话太过针对。
果然,殿内沉默片刻,太后捏着茶盏的手指松了松,刚要开口,赫珩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般的慵懒,从一旁漫出来。
“太后这话说得偏颇了,爱妃,起身吧,地上凉。”
说着,他已走到沈曦身侧,不等旁人上前,便伸手虚扶了她一把。掌心触到她微凉的手臂时,指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袖口,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曦心领神会,顺着他的力道缓缓起身,垂着眼睫道:“多谢陛下。”
太后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掩去,阴阳道:“还是皇帝疼人,倒显得哀家苛刻了。”
赫珩顺势将沈曦往身侧带了带,指尖仍虚虚拢着她的手腕,语气里的慵懒散了些,多了几分温软的辩解:“太后哪儿的话,爱妃初来乍到,本就拘谨,儿臣不过是怕她跪得久了失了态,丢了您面前的规矩罢了。”
太后闻言,茶盖在盏沿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却落在沈曦身上,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说起来,明漪前几日染了风寒,病中还念着陛下呢。皇帝如今倒显得偏心了,该去瞧瞧她才是。”
赫珩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淡笑,语气从容得听不出波澜:“太后放心,漪才人身子强健已大好,眼下她正该静养,孤若贸然去扰,反倒不妥。”
想必这位明漪便是太后硬塞进来的侄孙女,如今太后特意在赫珩面前提她,分明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试探赫珩。
正想着,腕间忽然传来一丝极轻的力道,是赫珩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腕,她心头微动,抬眼时正撞见他递来的眼神。
沈曦立刻会意,顺着赫珩的话头屈膝福身,声音软得恰到好处:“太后体恤漪才人,真是仁厚。臣妾也觉得,漪才人病刚好,是该多静养。回头臣妾让小厨房炖些冰糖雪梨羹送去,也算臣妾尽了份姐妹情谊。”
太后目光在沈曦温顺的眉眼间转了圈,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告诫道:“你有这份心便好,只是这宫里的姐妹情谊,可不是靠一碗甜羹就能维系的,往后行事,还得学着多顾全些体面。”
这话明着是教她为人处世,暗里却在提醒她别恃宠而骄,别忘了明漪背后还有自己。
“谢太后提点,臣妾记下了。”
沈曦心想,这太后,定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