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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宫中的忌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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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曦话音刚落,赫珩忽然往前半步,顺势将她往身侧带,手臂虚虚拢在她腰后,姿态亲昵得不容错辨。
他垂眸看向沈曦时,眼底的温和几乎要溢出来,语气却对着太后笑道:“太后,这会儿日头也不早了,爱妃方才跪了许久,我瞧着她脸色都有些发白,怕再待下去要累着,儿臣先陪她回宫歇息,改日再陪您说话?”
说着,不等太后回应,他已低头对沈曦柔声道:“身子是不是乏了?走,孤扶着你。”指尖悄悄在她腰后捏了下,递去个让她演戏的眼神。
沈曦立刻顺着他的力道靠了靠,声音软得带了点委屈:“多谢陛下体恤,臣妾……确实有些腿软。太后,臣妾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看您。”说罢,微微屈膝,眼尾的温顺恰到好处。
还未等太后发怒,两人已踏出慈宁宫的朱红大门,赫珩揽在沈曦腰后的手臂便悄悄松了力道,却仍保持着半扶半护的姿态,免得被廊下的宫人瞧出破绽。
“陛下,可以松手了。”沈曦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方才那声爱妃,说得可真够顺溜,臣妾差点都信了。”
赫珩侧头看她,打趣道:“彼此彼此,曦贵妃那声腿软,委屈得像真跪了半个时辰,太后若仔细看,怕是要心疼得赏你两盒燕窝。”
两人刚拐过慈宁宫的转角,沈曦就飞快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拍了拍被他揽过的腰侧,一脸劫后余生。
赫珩看着她那副逃离虎口的模样,眉梢轻轻挑了挑,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凉意:“怎么?孤的胳膊是带刺,还是沈小姐腰上的布料比金箔还娇贵,碰一下都要拍半天?”
沈曦正想反驳,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皇兄,这么巧,竟在此处遇到你。”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二皇子赫云璟身着暗色锦袍,手摇折扇,笑意盈盈地站在廊下,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曦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这便是赫珩放在心尖上的人?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波,比京中那些故作端庄的贵女倒是多了几分鲜活,有趣……
“这位便是皇兄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吧?”赫云璟收了折扇,却故意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哦,瞧臣弟糊涂,该称贵妃才是。皇兄还没跟你提起过我吧?臣弟赫云璟,是皇兄的二弟。”
沈曦抬眼看向他,暗自思忖:这位二皇子赫云璟,倒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他没有云子澜那种流于表面的纨绔气,反带着一种清俊逼人的阴柔感,眉眼间的精致像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弟弟尚且生得这般出挑,那面具下的赫珩,想来也绝不会丑。
赫珩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眉峰紧蹙,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没等沈曦开口,先一步挡在她身前,语气像淬了冰:“二弟倒是清闲,不去管你宫里的事,反倒来管孤的人。”
沈曦顺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半步,她能清晰感觉到赫珩身上的寒意,也能猜到赫云璟这话里的故意。
赫云璟却像没察觉赫珩的冷意,反而往前凑了两步,折扇轻轻敲着掌心,目光仍锁在沈曦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轻佻:“皇兄这话就见外了,臣弟不过是好奇,能让皇兄破例带回宫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今一看,皇嫂确实美丽至极,尤其是这双眼睛,难怪皇兄喜欢……”
赫珩听得眸色更沉,抬手揽住沈曦的腰,力道比方才重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二弟的好奇心,还是收一收,贵妃身子弱,孤要送她回宫了,没空陪你闲谈。”
说罢,他根本不给赫云璟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带着沈曦转身就走。
沈曦被他护在身侧,能听见身后赫云璟折扇摇动的声音,还有他故意扬高的、带着笑意的话:“皇兄慢走,改日臣弟再去给皇嫂请安!”
那声音里的阴私,连沈曦都听得真切。
她偷偷抬眼瞥了眼赫珩的侧脸,见他下颌线绷得极紧,眼底全是冷意,看来这兄弟俩,关系不和。
赫珩这才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冷意稍减,却多了几分警告:“往后在宫里见了他,要么绕着走,要么待在孤身边,别单独跟他说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可不是给你请安,是想看你会不会乱了分寸。”
沈曦心头一凛,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连忙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赫珩沉默片刻道:“回去吧。”
沈曦屈膝行礼,看着赫珩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后颈发紧。
这兄弟间的暗斗,她既已被卷进来,往后每一步,都得比在宫外时更谨慎才行,稍有差池,怕不是后颈发紧那么简单了。
进殿时,暖阁里已燃了银丝炭,驱散了夜的凉意。
贴身侍女挽月连忙上前,捧着锦盒要为她卸下发间的点翠珠钗,指尖刚触到钗尾的流苏,就被沈曦轻轻按住了手。
“等等。”沈曦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眉梢仍带着几分未散的凝重,忽然开口问道,“挽月,你在宫里久,可知为何二殿下叫赫云璟,陛下却叫赫珩?瞧着倒不像是一个辈分的名字。”
挽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下意识地往门外扫了扫,才压低声音回话:“娘娘有所不知,珩是陛下的字,并非本名。”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谨慎,“陛下的本名,是宫里的忌讳,自陛下登基后,就没人敢再提起了,是要杀头的。”
沈曦握着梳妆盒的手指微微一紧,镜中的自己眼底满是诧异:“为何会成忌讳?”
挽月垂下眼睫,声音压得更低:“具体缘由奴婢也不清楚,娘娘往后在宫里,只叫陛下就好,千万别去打听陛下本名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沈曦望着镜中跳动的烛火,连名字都要藏起来的帝王,他面具下藏着的,恐怕不只是容貌,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沉重的秘密。
“陛下可是与二皇子不和?”
挽月手里的玉梳顿在半空,许久才开口:“其实,太后并非陛下的生母,是先皇特意将陛下寄养在她名下的……而二皇子赫云璟,才是太后实打实的亲儿子。”
难怪赫珩对赫云璟处处提防,原来还有这层生母养母的隔阂。
“更要紧的是,”挽月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几分怯意,“先皇后是当年名扬天下的庆阳公主,生病走得早,那时陛下还小。这些年,太后明面上对陛下还算客气,可暗地里,总想着帮二皇子争些东西……二皇子仗着有太后撑腰,这些年也没少给陛下使绊子,宫里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沈曦心头一震,终于明白赫珩为何需要她同他演戏了。
他看似坐拥天下,实则在后宫里,要对着养母与弟弟的联手算计,连半分松懈都不敢有。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梳妆台的雕花,忽然想起方才赫云璟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觉得后背发凉。原来那笑意盈盈的背后,藏着的是夺位的心思,而太后,便是他最硬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