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昭录》原生纯木

67、赫珩的秘密

　　至于方才挽月说的庆阳公主，她倒是有所耳闻……

　　从前曾听人提过，这位公主还是靖远王的堂妹，论起亲缘来，算得是京中贵女里极有分量的人物。

　　沈曦指尖轻轻划过梳妆台上的玉簪，忽然想起那位总是冷着脸的世子云昭，他是靖远王的儿子，这么算来，云昭还得喊庆阳公主一声“堂姑母”，而赫珩作为庆阳公主的儿子，与云昭便是实打实的堂兄弟了。

　　“庆阳公主病逝后，陛下也长年卧病，那段日子宫里都传，太子怕是撑不过去了。”挽月低声又道，“后来陛下虽好了些，却也极少露面，直到登基后，也总戴着面具，宫里人都猜，许是当年的病伤了根本。”

　　沈曦握着帕子的手猛地一僵，眼底满是诧异。

　　她想起方才赫珩揽着她腰时的力道，怎么看都不像个常年卧病的人？反倒比京中许多公子哥还要硬朗……

　　可挽月这话又不像是假的，那赫珩如今的“康健”，到底是真的痊愈了，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可陛下如今瞧着，身子倒是硬朗得很。”沈曦下意识地追问。

　　挽月摆手：“娘娘是运气好，碰见了康健的陛下。前两年天凉时，奴婢还远远见过一回，陛下咳得连朝都没能上，还是太医院的人守了半宿才稳住的。”

　　前两年还咳得无法上朝，如今却能稳稳揽着她行走，这忽好忽坏的身子，实在蹊跷。

　　她望着镜中挽月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又想起赫珩总戴着的面具，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难道他的病，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赫珩的面具、忌讳的本名、早年的卧病，还有太后与二皇子的算计，这位帝王身上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而她如今被卷进这局里，连分辨真假都成了难事。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睡吧。

　　沈曦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将满脑子的疑云都压了下去，她让挽月卸了钗环，躺下后却辗转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数日后的清晨，她刚梳洗完毕，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喧闹。

　　挽月出去查看，没多久便跑回来：“娘娘，是漪才人来了，说要给您请安，还带着好几名宫人，拦都拦不住。”

　　沈曦握着玉簪的手一顿，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了。

　　没等她细想，殿门已被人推开，一位身着紫色宫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发髻梳成精致的飞天髻，除了那支赤金点翠步摇，还簪着两颗东珠，衬得她脖颈愈发细长，却也添了几分张扬，算的上是个美人，但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刻薄，实在让人不舒服。

　　“妹妹便是陛下新晋的曦贵妃？”漪才人上下打量着她，语气里满是轻蔑，“姐姐今日来，是想提醒妹妹一句，这宫里的规矩可得守好。前日听闻妹妹去给太后请安，以腿软借口离场，还是陛下扶的您出去，这般逾矩的事，妹妹还是少做为妙，免得落人口实。”

　　沈曦心头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多谢姐姐提醒，倒是姐姐今日未经通传便闯进来，不知是宫里哪条规矩允许的？”

　　漪才人脸色一僵，随即又扬起下巴：“妹妹初入宫，怕是不知姐姐的身份，姐姐可是太后亲自指给陛下的人，论资历、论体面，都该让着姐姐几分！今日若不是看妹妹初来乍到，姐姐定要禀明太后，让妹妹学学宫里的规矩！”

　　沈曦端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桌角的玉如意，目光落在漪才人那身张扬的紫色宫装上，语气依旧平缓却带着几分冷意：“姐姐既是太后指给陛下的人，更该知晓尊卑有序的规矩。臣妾虽入宫晚，却也记得宫里的条令——即便是同级嫔妃，造访也需提前通传，哪有直接闯殿的道理？姐姐这般懂规矩，倒让妹妹瞧着糊涂了。”

　　这话戳中了漪才人的痛处，她脸上的刻薄更甚，上前一步就要伸手去扯沈曦的衣袖：“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不过是仗着陛下几分新鲜感，真当自己能稳坐贵妃之位？今日我便替太后好好管教管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

　　“放肆！”没等她触到沈曦的衣角，挽月猛地上前拦住她，声音都在发颤却依旧护在沈曦身前，“才人怎能对贵妃娘娘无礼！”

　　漪才人被拦得一怔，随即怒极反笑，抬手就朝着挽月的脸颊扇去，尖声道：“一个贱婢也敢拦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

　　那巴掌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挽月脸上，沈曦猛地起身，伸手攥住了漪才人的手腕。

　　她指尖用了力道，捏得漪才人疼得蹙眉，语气却依旧平静：“姐姐这话就错了，挽月是本宫的人，轮不到旁人动她。再说，姐姐身为嫔妃，动辄对宫人动粗，传出去倒显得姐姐失了体面，岂不是让太后也跟着没脸？”

　　漪才人被她攥得手腕发麻，脸色涨得通红：“你敢对本宫动手？沈曦，你别以为有陛下护着就无法无天！今日这事，本宫定要禀明太后，让你知道以下犯上的下场！”

　　“哦？”沈曦轻轻松开手，后退半步，目光扫过殿外，“姐姐要禀明太后，不妨现在就去。只是姐姐想清楚，方才是你未经通传闯殿，又是你先对本宫的人动手，真要闹到太后面前，到底是谁失了规矩？”

　　这话让漪才人的气势弱了几分，却依旧强撑着：“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太后素来疼我，怎会信你的鬼话？”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养心殿的李公公脸色慌张地禀报道：“贵妃娘娘！不好了！陛下在养心殿忽然咳疾复发，陛下非说要召见您，您快随奴才去看看！”

　　沈曦心头一紧，顾不上再与漪才人纠缠，转身就要往外走。

　　没曾想漪才人却快步追上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妹妹，陛下病重，我身为嫔妃哪有不去探望的道理？正好陪你一同过去。”

　　沈曦皱眉想甩开她，可漪才人攥得极紧，又打着“伺候陛下”的旗号，她一时竟没法拒绝。

　　两人跟着李公公匆匆赶到养心殿，刚进殿门，就听见内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混着太医们“陛下慢些咳”的劝诫，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漪才人没等通报，就径直冲向内室，声音拔高了几分，刻意装出焦急的模样：“陛下！臣妾来了！您怎么样？要不要臣妾为您端碗温水？”

　　可她刚掀开门帘，内室的咳嗽声突然停了。

　　赫珩靠坐在床头，脸色虽泛着浅白，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直直盯着闯进来的漪才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威压：“谁让你进来的？”

　　漪才人脸上的关切僵住，忙屈膝行礼：“陛下，臣妾是担心您的身子……”

　　“担心孤？”赫珩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攥着衣角的手，“漪才人，方才在曦贵妃殿里撒野，如今又敢擅闯朕的寝殿，当孤的病，是让你放肆的由头？”

　　漪才人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没有……臣妾只是一片好意……”

　　“好意？”赫珩打断她，看向殿外的卫凛，“卫凛，把她拖下去杖责二十，孤病了，孤现在不想见到她。”

　　“属下遵旨。”

　　漪才人哭喊着“陛下饶命”，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殿门彻底隔绝。

　　殿内恢复安静，赫珩看向站在门口的沈曦，语气缓和了几分：“过来。”

　　沈曦走到床边，望着他看似虚弱却依旧锐利的眼神，心里忽然清明，这场咳疾复发，哪里是意外……分明是他算准了漪才人会跟来，特意设下的局。

　　既除了这个总来挑事的眼线，也给宫里那些盯着他、盯着养心殿的人，敲了记响亮的钟。

　　赫珩忽然伸手，轻轻搂过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几分沉稳的力量。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漪才人是太后安插在孤身边的眼线，配合孤，孤今日要借她断了太后这条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