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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沈墨被救 ...

  •   朔风卷着砂砾,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刮在沈墨脸上时,他已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冻得麻木。

      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砸在冻土上,震起细沙纷纷。

      他单膝跪地,玄色战甲上凝固的血痂被狂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还在渗血的箭伤。三个时辰前那场突袭,若不是秦副将拼死替他挡了后续的刀锋,他此刻早已是漠北黄沙下的枯骨。

      “将军!”亲兵嘶哑的呼喊在风里碎成片段,沈墨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沙丘开始旋转,金红色的晚霞在视线里晕成一片刺目的光。

      他想抬手抹去额角淌下的冷汗,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喉头涌上的腥甜压不住,一口鲜血呕在雪地里,溅开一朵狰狞的红梅。

      ……

      再次有知觉时,是被暖意裹住的。

      沈墨睫毛颤了颤,眼缝里漏进一点昏黄的光,鼻尖萦绕着草药和某种不知名花朵混合的香气,驱散了漠北特有的膻气与血腥。

      沈墨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防身的短刀,此刻却空空如也。

      视线聚焦时,他看见床边立着个女子。

      女子着一身异域长裙,裙角缀着铜铃,乌发编成两条小辫子,头顶用一支嵌蜜蜡的羊角簪固定,几缕碎发贴在鬓边,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肤色极白,五官精致又立体,可这般清丽模样下,指间却转着柄寒光粼粼的短刀。刀刃映着她的眉眼,随着手腕轻转,冷光在白皙的缝间晃过,偏偏她还在笑,反差得让人心头一紧。

      “你是谁?”沈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疼得他皱眉。

      女子闻言,转刀的动作顿了顿,刀刃“咔嗒”一声停在指间,“将军倒是醒得快。”

      “你怎知我是……”

      “南池沈家,沈墨是吧?”女子截断他的话,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本公主还没瞎,你腰间露出来的双鱼玉佩,还有那柄短刀,哪样不够说明身份?”

      公主?沈墨心头一震,看她这一身异域装扮,难不成自己竟落到了漠北公主手里?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姝澜按住肩膀,她的手指纤细,力气却不小,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中衣传过来,带着奇异的安抚力。

      “别动,你的箭伤深及肺腑,若再动,怕是要崩裂伤口。”女子的语气平静,没有敌意,也没有刻意的讨好,“放心吧,本公主救你不是为了要挟,只是见不得有人在漠北寒夜里死去。”

      沈墨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好看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丝毫媚态,反而透着几分沉静的锐利。

      这样一个女子,会单纯地见不得人等死?

      正思忖间,就听女子忽然开口,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沈将军,你可知燕国素有个规矩?女子若亲手救下男子,这男子,便要同她结为伴侣。”

      她俯身靠近些许,裙角铜铃轻轻晃了晃,“我姝澜今日救了你,你说,这个规矩,咱们要不要守?”

      沈墨瞳孔微缩,伤口的痛感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压的更痛了几分。

      他望着姝澜近在咫尺的脸,她眼尾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愈发清晰,唇畔噙着的笑半是认真半是戏谑,指尖的短刀不知何时已收进了腰间。

      原是燕国的公主……

      “公主说笑了。”沈墨强压下心头的惊澜,声音因伤还带着些沙哑,“公主既说救我不为要挟,何必将这等玩笑挂在嘴边?”

      姝澜闻言,非但没收回笑意,反倒往前又凑了凑,鼻间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

      烛火映着她眼底的光,直白又热烈:“玩笑?沈将军倒说说,我哪句像玩笑?”她指尖轻轻划过他线条利落的下颌,触感细腻的指腹蹭过他微颤的喉结,“你生得这般好看,很对我胃口,若放你回去岂不可惜?”

      沈墨心头一紧,刚要开口反驳,就见姝澜忽然直起身,抬手打了个响指。

      帐外立刻走进两名身着劲装的侍女,手中还捧着捆泛着暗光的牛筋绳。

      他瞳孔骤缩,挣扎着想往后退,却被姝澜再次按住肩膀,那力道比先前更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沈将军,别挣扎了~你箭伤未愈,如今连起身都难,怎敌得过我的侍女?”

      她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软下来道:“乖乖跟我回燕国做驸马,我保你伤好后锦衣玉食,南池那边若敢来寻,我便让父王派铁骑护着你,若不乖……”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口的伤口,语气骤然转冷,“这伤,我有一百种法子让它永远好不了。”

      话音未落,两名侍女已上前,动作利落却不粗暴地将沈墨的手腕绑在床柱上。

      姝澜看着他眼底的愠怒与不甘,忽然弯了弯眼:“沈将军放心,我姝澜的驸马,绝不会受半分委屈,除了……暂时不能离开我身边。”说罢,她转身吩咐侍女:“备车,咱们回燕国。”

      帐外驼铃渐响,沈墨望着头顶,只觉自己这趟漠北之行,竟落得个如此荒唐又无奈的结局。

      沈墨靠在锦垫上,手腕被牛筋绳松松系在车厢扶手上,他低头看着胸口渗了点血的纱布,耳边忽然响起姝澜方才那句“一百种法子让它永远好不了”,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活了这么些年,何时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女子?

      “哐当”一声,车厢门被轻轻推开,姝澜端着个木盘走进来,盘里放着药膏和干净的纱布。

      她在他对面坐下,指尖捏起药膏,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自然:“方才挣扎时伤口裂了点,我给你重新换药。”不等沈墨反驳,她已伸手解开他的衣襟,指尖避开伤口,动作竟意外地轻柔。

      药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敷在伤口上时,竟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反倒有股暖意慢慢渗进去。

      等药膏敷完,姝澜拿出干净纱布,小心翼翼地绕着他的胸口缠好,末了还轻轻打了个漂亮的结:“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渗血了。”

      她收拾木盘时,忽然瞥见沈墨紧蹙的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还在恼?我都说了,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若实在气不过,等伤好了,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便放你走。”

      “我不打女人。”

      姝澜听了他的话,随即“嗤”地笑出声,带着点促狭的意味:“沈将军倒是讲究,我是燕国的公主,不是南池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小姐。”

      她说着,直起身退开两步,随手抄起车厢角落那柄短刀,手腕轻转,刀刃便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冷光,“我五岁跟着父王骑射,十岁就能猎狼,你若真把我当普通女子让着,输了可别赖账。”

      沈墨望着她握刀的姿势,指尖稳而有力,刀刃始终离身半寸,显然是常年习武的模样,心头不由微惊。

      他原以为这公主不过是娇纵任性,竟没料到还有这般身手,在南池除了自家妹妹沈曦,其余女子多是习琴棋书画,便是略懂些防身术,也远没有姝澜这般利落的气场,更别提这般能将短刀握出几分杀气的模样。

      “怎么,看呆了?”姝澜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不放,唇角勾起一抹笑,手腕轻转,短刀便在掌心翻了个圈,“沈将军莫不是觉得,世间的女子都只会琴棋书画?”

      她说着,指尖一收,短刀“咔嗒”一声入鞘,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沓。

      沈墨收回目光道:“是我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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