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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卦象背后 ...

  •   沈曦踩着暮色在长街上疾行,裙摆被夜风掀起一角,心口的火气却半点没散。

      方才在御书房被那人冷言噎得说不出话,满脑子只剩逃离二字,此刻静下心来,却忘了问那串佛珠的来历。

      街面渐渐热闹起来,酒肆茶坊的灯火次第亮起,人声鼎沸。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走到街角一处挂着半仙堂幌子的小摊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眯着眼打量她,手中还捏着几枚铜钱。

      “姑娘留步。”老者声音沙哑却清晰,“观你眉宇间似有郁结,想必藏着一段未解之缘,不妨坐下来算一卦?”

      沈曦本无心停留,她犹豫片刻,还是在小摊前的竹凳上坐下问道:“先生如何看出?”

      老者看向她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缓缓道:“姑娘,有些缘分,看似偶然,实则早已注定。珍惜眼前人呐姑娘,你的命数是有人用自己的性命替你换来的。”

      “用性命换来的?”沈曦声音发颤,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未……”

      话未说完,便被老者轻轻摇头打断。

      他指尖捻着三枚铜钱,在卦盘上轻轻一抛,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恰好组成一组奇特的卦象。

      “姑娘不必惊疑,”老者目光深邃如古井,“姑娘前世是被奸人所害,那人却甘愿折损十年阳寿,找人护住了你的灵魂,隐于暗处默默守护至今。”

      “那人是谁?”沈曦急切地追问,眼眶已微微泛红,“先生,求您告诉我,是谁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老者却只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但老夫可以告诉你,那人此刻就在你身边。姑娘只需记住,眼前的冷硬皆是伪装,真心藏在最深处,莫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就在我身边?”她喃喃重复。

      “姑娘,卦象已明,缘分之事,需心领神会。”老者将三枚铜钱收回。

      老者的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漾开层层涟漪。她飞快在脑海里筛过周遭人,会是谁?

      前世,云潇盼她死,兄长魂断漠北……难道救她之人,是云昭?

      可他那样冷的人,如今更是高高在上、执掌乾坤的帝王,怎会对她藏着这般深沉的心思?

      沈曦指尖发凉,前世的血海深仇与今生的零碎暖意在心头交织,搅得她心绪难平。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便是兄长与他;漕运案凶险万分,若不是他暗中相助,她孤身一人断难全身而退;偏殿大火,是他不顾安危闯进来救她;漠北黄沙漫天,也是他将她带回。

      他偏巧知道她最喜梨花,偏巧书房里藏着她丢失多年的佛珠……这些巧合,一桩桩、一件件,都像细密的针,轻轻刺破她心头的疑虑。

      若不是他,又能是谁?

      老者那句“真心藏在最深处”在耳畔回响,她既盼着这卦象成真,盼着那些冷硬疏离都是伪装,又怕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可若真如老者所言,等到彻底失去才追悔莫及,她这一世的重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如今北境皇宫暗流涌动,太后老谋深算,赫云璟狼子野心,云昭看似权倾天下,实则腹背受敌,她怎能在这关键时刻只顾生气。这宫墙的阴谋漩涡里,她应该回去才是,陪他演好这出戏,既能护住他,也能借机查清所有真相。

      入宫门时,暮色已沉。

      宫墙巍峨,红灯高悬,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诡谲气息。沈曦刚踏入殿堂,便见太后身边的公公候在廊下,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娘娘可算回来了,太后娘娘在正殿设宴,特意等着您呢。”

      沈曦心头冷笑,果然是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试探。

      她敛衽行礼,语气恭敬却疏离:“有劳公公带路。”

      正殿内灯火通明,太后端坐主位,赫云璟一袭锦袍立于侧,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主座之上,云昭一袭玄色龙袍,金龙纹绣在衣料上熠熠生辉,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深邃的眼底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沈曦敛衽屈膝,盈盈一拜,动作行云流水,既不失礼数,径直走向殿侧早已备好的席位,朱红裙摆扫过光洁的金砖地面,稳稳落座。

      太后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瓷杯与描金托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她凤目微挑,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哀家今日设宴,特意遣人去请贵妃,她倒好,让满殿的人等她一个,这便是陛下教出来的后宫表率?”

      云昭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龙椅扶手,沉眸未答,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沈曦。

      他深知太后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曦迟到不过是个由头,真正要敲打的,是骤然回宫、且如今与他关系微妙的沈曦。

      赫云璟立刻会意,躬身附和:“母后所言极是,宫廷礼仪乃是国本,曦妃身为六宫表率,无故迟到近一个时辰,真是怠慢了太后。”

      沈曦没有辩解,只静静听着赫云璟落井下石的话,她倒是想看看这二人要耍什么花样来。

      云昭靠在龙椅扶手上突然顿了顿道:“哦?”他语调平淡,听不出喜怒,“那皇弟觉得,该如何处置?”

      赫云璟一愣,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他瞥了眼太后,见太后微微颔首,便壮着胆子道:“依臣弟之见,当罚曦妃禁足三月,以儆效尤!”

      沈曦闻言,非但没露半分惧色,反而缓缓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没说话,只将目光转向龙椅上的人,似在等他最终的裁决,又似在笃定他绝不会真的罚她。

      云昭的目光锁在沈曦脸上,他瞧着她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狡黠,他忽然低笑一声,语调慵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皇弟倒是越发有主见了。”

      赫云璟刚要接话,便听他话锋一转:“只是,孤的妃嫔,何时轮得到旁人指手画脚?”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太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赫云璟也僵在原地,脸上的得意僵成了难堪。

      “行了。”太后扫过殿内,目光在女宾客中逡巡片刻,沉声道:“怎么不见漪才人?”

      云昭闻言漫不经心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哦,她前几日给孤下药,扰了孤的清净,已被孤赐死了。”

      话音落地,沈曦浑身一怔。

      她虽料到云昭不会轻饶漪才人,却没料到他竟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留,这般干脆利落,倒让她心头一震。

      先前的元芷兰、陆知礼、昔兰公主还真是躲过一劫……

      “你!”太后惊怒交加,猛地拍向手边的案几,茶盏应声晃动,“陛下怎能如此草率!漪儿是哀家的侄孙女,就算有错,也该交由哀家处置,你怎能……”

      “交由太后处置?”云昭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冷冽,“太后是想护着她,还是想护着她背后那些龌龊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后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孤的龙体,容不得旁人算计。敢在孤的汤药里动手脚,便是谋逆,赐死已是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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