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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前世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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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云昭的手都在发颤:“哀家何时护着龌龊心思了?漪儿她年纪小,一时糊涂罢了,怎就扯得上谋逆!”
赫云璟在一旁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与挑拨:“是啊皇兄,可莫要做出与你母妃当年同样的错事~”
“赫云璟。”云昭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赫云璟被他眼底的戾气吓得心头一缩,却仗着有太后撑腰,强撑着笑道:“皇兄何必动怒?臣弟只是怕你重蹈覆辙,毕竟……当年你母妃也是这般不听劝阻,错杀了……”
“住口!”
两字落下,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云昭依旧靠在龙椅上,姿态未动,指尖却已停在龙椅暗纹的尖角处,指节泛白,泄露了一丝隐忍的戾气。
沈曦在一旁听得心头巨震,庆阳公主杀人?这怎么可能?
太后见云昭隐忍不发,连忙趁热打铁道:“陛下,云璟说的虽是旧事,但有前车之鉴!漪才人之事,难保不是有人故意设计,可莫要重蹈当年宸妃的覆辙!”
这话既暗指沈曦是设计之人,又借机抹黑宸妃,可谓一箭双雕。
云昭终于缓缓抬眼,目光掠过太后,语调冷得没有温度:“你敢再提孤的母妃半句?”
“皇兄,当年庆阳公主若没杀虞妃,父皇也不至……”
“噗——”
不等他说完,云昭忽然撑在案台上,一口暗红的血沫喷溅在龙袍上,刺目惊心。
“陛下!”沈曦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半步,却又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顿住脚步。
云昭抹了一口嘴角的血,冷笑道:“来人!二皇子在孤的茶里下毒,将这弑君的逆贼拿下,打入天牢,严刑拷打!”
“还是被你发现了,赫云昭。”赫云璟忽然低笑出声,眼底翻涌着积压多年的怨念与疯狂,“从小,父皇便对你偏心到骨子里,对你的好,从来都比我多一倍!若不是你那狐媚的母妃横空出世,我的母后早该是中宫皇后!这北境的江山,本就该是我的!”
他猛地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质问:“我真搞不懂!父皇为何要将皇后之位留给一个死人?又为何要把这万里江山,传给你这么个病秧子!”
话音未落,不等殿外侍卫闻声闯入,他已反手夺过身旁侍卫腰间的长剑,寒光一闪,便朝着云昭心口狠狠刺去。
“云璟!不可!”太后在一旁看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呼喊声划破殿内死寂,却终究晚了一步。
就在长剑即将触及云昭衣襟的刹那,一道红色的身影骤然闪出。
沈曦足尖点地,身形快如惊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迎着赫云璟的剑锋,毫不犹豫地刺了出去。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响格外刺耳。
赫云璟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剑尖,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滴落,染红了身前的衣袍。
他缓缓转头,目光死死锁住沈曦,眼底满是怨毒:“你!”
沈曦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二皇子,陛下乃北境正统,弑君谋逆者,得而诛之。”
太后看着儿子受伤,险些晕厥过去,她指着沈曦,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敢伤他!哀家要你偿命!”
话音未落,太后竟亲自抓起案几上的茶壶,朝着沈曦砸了过去。
沈曦刚要侧身闪避,一道玄色身影骤然覆在身前,带着清冽松木香的手臂强势揽住她的腰肢,将人牢牢护入怀中。
茶壶砸在地上,碎裂成数片。
云昭站在她的身旁,脊背挺得笔直,龙袍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抬眼时眼底已淬满寒冰:“来人!太后纵容皇子弑君,同谋叛逆,与二皇子一同打入天牢,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出!”
侍卫闻声疾步涌入,铁甲铿锵震得殿内空气发颤。
太后被两名侍卫架住双臂,鬓边金钗歪斜,华贵凤袍沾满茶渍,仍嘶吼着挣扎:“赫云昭!哀家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冷声道,“再加一道旨意,二人在天牢中若再敢妄言,便割去舌头,发落苦寒之地。”
侍卫们不敢迟疑,拽着二人往外走,殿门沉重合上,终于隔绝了所有刺耳声响。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剩鎏金茶壶碎裂的瓷片散落在金砖上,滚烫的茶水蒸发成白雾,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两人周身。
云昭缓缓松开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却未退开半步,玄色龙袍的衣摆擦过她的裙角,带着清冽的松木香气。
他垂眸看向沈曦,目光扫过她微颤的睫毛,又落在她沾着细碎瓷屑的衣袖上,语气比方才缓和了些许,却仍带着帝王的威压:“没伤着?”
沈曦垂眸道:“没有,多谢。”
方才被他揽在怀中的触感还残留在腰间,温热的体温与清冽的香气交织,让她心跳莫名失序。
“怎么突然回来了?”
云昭的声音低沉悦耳,落在寂静的殿内,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曦心头一慌,连忙稳住心神:“我……担心你。”她抬眼望向他,目光掠过他依旧挺拔的身形,以及龙袍上那片刺目的血迹,终究忍不住追问,“你不是中毒了?”
“诓他们的。”
二字轻描淡写,云昭抬手漫不经心地拂去龙袍上的细碎瓷屑,“那点伎俩,还伤不到我。倒是你,明知殿内凶险,还敢折返?”
“云昭……我有一事问你。”沈曦指尖攥得发紧,“那串佛珠手串,怎会在你那?”
云昭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惊愕,随即是了然的浅笑:“你忘了?”
沈曦蹙眉,满眼茫然:“?”
“你喝多了,送我的。”
“我……何时喝多过?”沈曦心头巨震,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自小酒量浅,今生从未沾过酒,更别提醉酒赠物。唯一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前世决定嫁给云潇的前一夜,她在桃花树下贪杯,灌了半坛桃花酿,难道是那时候送出去的?
不对!这一世她分明避开了与云潇的婚约,也从未再碰过桃花酿,这手串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难道他……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在脑海,沈曦脸色瞬间发白,怔怔地看着他。
她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云昭,漠北军情封锁严密,我兄长被困的消息,我也是才知晓不久,你怎会笃定我定会前去相救?”
“沈墨被困漠北,消息虽严,却拦不住想查的人。”云昭垂眸看向她的脸颊,“至于你会不会去……”
“我相信你会为救他,不惜闯军营、涉险地,甚至愿意用自己换下他的性命。”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喑哑,“沈曦,你骨子里的执拗,何曾变过?”
“云昭,你何时这么了解我了?”沈曦笑着问道。
云昭垂眸凝视着她,黑眸深处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暗潮,薄唇轻笑,竟漾开几分罕见的柔和。
“从你十四岁那年,沈墨带我同你一起放河灯开始。”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亦或是从你十七岁那年,在狩猎场说要给我打牙祭开始。”
“或是你说要嫁给云潇,喝多送我佛珠时……”
“或是从你跪在雪地求云潇放过沈家时……”
“或是见你在梨树下同元静娴争执……”
“又或是打完胜战回南池的那日,在火里见到你的最后一面……”
沈曦心头一震,那些早已被她淡忘的细碎过往,竟被他一一记在心上,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嘴角的弧度凝在半空,只剩难以置信的怔忡。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间却像堵了团棉絮,发不出半点声音。
怪不得!怪不得!
前世她嫁入宫中,成为云潇的妃嫔后,云昭对她便避如蛇蝎。
原是……原是他藏了这样深的心意,不愿让她瞧见半分狼狈,更不愿在她已是旁人妻室时,流露半分逾矩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