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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群臣在片刻间散得干干净净。大殿上只剩下了云遥萧琼与跪着不肯起的杨林。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他将自己原地化成了一台复读机。
      萧琼尚未搭话,云遥却出人意料地率先发了难:"倒也不必这样针对我。你族叔是怎样的为人,我不信你会一无所知。他不该死吗?"
      "国有国法。滥用私刑,非正道中人当为。"杨林凛然答道。
      "是啊,国法。若要秉公执法,便不应插手江湖中事,否则就应按我们的规矩来解决。他垂诞黄河帮的财富,设计屠了帮主一家。在官场上又四处行贿,好教大家都舍不得杀他,你说,我若不出手,这国法奈何得了他么?若可以的话,观刑可比杀人轻松多了。”
      "胡说一气!我族叔贪污枉法不错,何曾做过杀人放火的勾当!"
      "黄河帮如今入门的规矩是一拜祖师,二吐你族叔一口唾沫,一观便知——你以为这规矩从何而来?我与你何怨何仇,至于花这么大力气构陷他吗?"云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气氛一时沉郁下来.良久,杨林才艰难开道"虽则如此,仍因对薄公堂,依法行事,方为正道。”只是这话明显没方才有底气了.
      "迂腐。”云遥着实有些索然。萧琼及时下座,虚扶了一下杨林:"杨爱卿请回罢。"
      杨林犹疑了一下,行了礼,还是离去了。
      然而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折了回来准备再劝时,却正好撞见了萧琼抱着云遥走了出来。他在与萧琼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学会了"识相"二字的写法,扭头就跑,生怕慢一点就被拖出去斩了。
      然后这位一身正气的仁兄第二日就上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奏折,劝皇上早定乾北王府。不明内情的人还道他转了性,只萧琼一脸黑线,明白他这是在劝二人分府,别缠绵在一块了。
      虽然萧琼并不想回避与云遥的感情,但是定王府确是当物之急。目下百废待兴,大张旗鼓地修健新王府不甚妥当,于是萧琼择定了城内的燕王府旧址暂作权宜。他向云遥说明此事,对方当即表示不用新建了就这儿挺好,离宫又近环境又好,他可以一直住下去,并于策封仪式的当日迫不及待就搬了过去——他被萧琼火热的眼神盯怕了,担心住在侧殿里他们之间会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进展,那时可就来不走了。
      谢绝了萧琼要举办迁府的宴会的提议,云遥头一次感觉自己彻底清静了下来。他将门内事物彻底托付给了信得过的部F,自己则过上了一如既往的夜出昼伏的生活--趁着天亮休息一会,待得色暮了,不是阅览燕王府的库藏,就是与时不时夜间造访的萧琼出一道门。好在皇帝陛下尚年轻,熬了夜仍然精力充沛,倒没被初登基时繁忙的政务给压垮,他们几乎重温了当年去过的每一个地点,只不过邀约的人换了,云遥也总是静坐着品一蛊清茶,再没了当年不醉不归,挥斥方遒的少年意气。歌舞依旧,楼前的梅枝挺立着,依稀便是当年的颜色。七年的时间没能改变这花萼楼半分,听曲的看客却平添了风霜。
      待到政务完成平稳过渡后,岁月已更迭了一季。云遥将事物一如既往地托给了自己的师娘兼义母周盈,自己反倒落了个清闲自在。脚踝上的伤早已痊愈,毒伤也有了日渐平和的趋势,那日春光明媚,他迎着旭日开了门,正碰着小厮通告有人求见。
      “师娘。"云遥一见那人,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清早到访,原是我不合时宜了,该罚的。”那人亦笑。
      待到用完了早月膳,云遥方才开口道:“师娘此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周盈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慕容哀死了。
      四情门作为天下第一大帮,难免有些人多口杂。慕容哀重伤的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段喜带着他还没有回到据点,就遭到了土匪的冲杀——那是专门针对这二人来的,这匪帮之前为非作歹时分别被二人整过不少次,先前二人水火不容时还拿着个比过赛。寻常时日二人自不难脱身,这回他们一在客栈歇下脚就觉得不对,夺门欲出时已经晚了。
      “对面人太多,慕容哀被段喜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段喜现在是出家了,在嬉乐那老不正经的破庙里。对了,嬉乐让我带话给你,你要他办的事办妥了,他找到那户人家了,是那小锦衣卫的母亲收的信。他妻子年前走了,难产,一尸两命.也真是离合无常。”
      云遥手中的瓷盏"啪”一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是被吓到了的那种空白,只不过没人看得见。但是他很快组装好了自己的保护层,得体地表现出了哀悼,并宽慰般地说道:"人生本无常。"他极力地表演自己失去朋友的悲痛和无奈,以此掩饰自己的迷茫。
      和他不同,周盈与这两人顶多是共事关系,普通朋友,并有那么强的触动。但是她担忧地看着云遥道:"想哭便哭,在师娘面前莫拘着。”
      一句话,差点击碎云遥的心理防线。他狼狈地拾捡起自己的盔甲,转移话题:"“蓉姨托我给您带话了。说她一切都好,让您放心。"
      "阿蓉啊.我也好久没见我妹妹了。"周盈明显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妹妹的平安。她们一母所生一胞所出,却没有什么相像之处,少时矛盾不断,现在反倒有些怀念争吵的日子了。
      云遥应付完周盈的关怀,使她相信过得确实不错后送走了她。周盈处理门内事务井井有条,对亲情这方面的欺骗倒有些迟钝,相信得很轻易。门关上的瞬间,云遥一个踉跄,几乎瘫坐在了地上。从们忙上来扶,他被却摆手拒绝,自己支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
      真可笑啊,他想。喜慰者难持喜情,哀已者最终哀人。乐天者未必真乐,怒发者昔日红颜。四情门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而无相可谓个中之最。他马上要步哀的后尘,成为另一个人的拖累了。
      血意在喉中翻涌,他知道是毒发了,可他不想医:那无异于把自己宣判成一个废人。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夜晚,他背上了刀。墨砚下压着一张纸条:"欲搪惊鸿客同走,深宫不驻长风流。”
      他没有回头。只要他想没人能找得到他,他早已习惯了江湖漂泊的生活。
      他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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