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白夜天

6、出差

　　会议结束，明礼跟着单鹤回了十八楼，单鹤下达任务：“把会议记录整理好，打印出来给我。”

　　明礼接收任务：“好的。”

　　两人在单鹤办公室门口分开，各进了各的办公室，明礼坐下，看见王星发来关切的问候：怎么样？

　　〔明助理〕：毫无难度！

　　〔王助理〕：恭喜。

　　明礼得意地臭屁了一下，才回道：还要整理会议记录。

　　〔王助理〕：那你先忙。

　　现在对于整理会议记录明礼已经得心应手了，她哒哒哒地敲完最后一行字，一看时间，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打印机在外面的办公区，明礼伸了个懒腰，出去取打印出来的文件时看见商务部长正从单鹤办公室走出来。

　　明礼没多想，整理好文件就去敲了单鹤的门，里面依旧是简短的一个字：“进。”

　　明礼进去时，单鹤正在看着一份文件，抬眼看了一眼她，手指在一边的空白桌面上敲了敲，示意她放那。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明礼没敢出声，安静地放好了文件，但身形在桌边停了一下。

　　她有点想问问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但又感觉自己这么问显得她很不专业，很没有自主意识似的，居然不会自己找事做。

　　但单鹤好像很忙，也没说话，大概没什么别的事要吩咐？或许她等会可以出去问问王助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明礼犹豫了这一会儿，就在她犹豫的期间，单鹤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说：“现在就下班，回家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出差。”

　　明礼一愣，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去景城吗？”

　　“嗯。”
　　单鹤看了一眼时间，说，“今晚就走，八点半的飞机。”

　　……啊？

　　她是个今天才正式上班的新人啊，就要跟着老板一起去出差了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也是拔苗助长的一部分吗？

　　明礼又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单鹤抬眼看她，问道：“不想去吗？”

　　顶头上司都这么问了，她难道还能拒绝吗？

　　明礼立刻说：“没有的事，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单鹤本想说不想去就算了，但看明礼这样，于是把剩下的话收回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我等会儿去接你。”

　　明礼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神情挺高兴的，好像对这次出差非常期待。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出差吧，她对新鲜事物总是会有很大的兴趣。

　　所以，只要一直保持新鲜感……

　　单鹤想到什么，思绪难得的跑偏了，直到消息通知铃声响起，王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单总，东西收拾好了，我是直接回公司还是先去接上明助理？

　　〔单总〕：回公司。

　　*

　　明礼第一次出差，有点激动，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又怕单鹤等太久，于是着重捡了几样必需的东西，匆匆塞进箱子里。

　　反正单鹤应该出过很多次差了，经验比她足，他东西应该带的很齐吧？大不了到时候向他借嘛。

　　明礼摸出手机，发现单鹤五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到紫薇华庭门口了。

　　紫薇华庭，就是明蓉现在住的小区。

　　〔亲亲礼〕：来了来了！

　　明礼拎着行李箱跑到门口，抬眼看见单鹤靠着车身，一条腿半曲着，双手插兜，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会儿才下午五点，阳光正好，有一点轻微的暖黄，他停在一片树影下，微风浮动，树影斑驳，于是阳光粼粼，他的身影像水面上模糊而炽热的倒影。

　　静声而又光芒万丈。

　　简直像一幅画。

　　明礼忍不住停下脚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不敢发出声响，她终于忍不住摸出手机。
　　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画中人似有所感地抬起眼，眼神透过镜头与她对视，明礼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击中，只会呆愣愣地看着那双眼睛，直到眼睛的主人终于向她走来。

　　单鹤停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距离太近了，明礼已经能越过手机，在屏幕上方与那双眼睛直接对视。

　　这个时候，明礼才发现单鹤的眼睛居然那么黑，她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一个，唯她一个。

　　明礼愣怔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单鹤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低声道：“走吧。”
　　他什么都没问，对她手里的手机视而不见，仿佛毫不在意，明礼心里又升起了那种诡异而荒谬的感觉。

　　他不问吗？问她在干什么？问她为什么要拍他？

　　正常人都会问一句的吧？还是说他是真的不在意？

　　这也是一种宽容吗？对朋友间胡闹的宽容？

　　明礼本来都准备好了回答，她可以坦诚地说：刚刚那个场景很好看，她忍不住就拍了一张。
　　说不定她还会大方地展示一下那张照片，和单鹤探讨一下其中的光影色彩。

　　可单鹤什么都不问，明礼反倒觉得心虚。

　　什么嘛，搞得好像很纵容，很听她的话一样。

　　明礼一脸欲言又止地上了车，但当车子慢慢往前开动，明礼看见单鹤平静的侧脸，他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明礼收回视线，头抵在车窗上，窗外的景色像胶片一样从她的视野里划过，清晰的不清晰的，她全都没记住。

　　她突然想起初中的时候，有同学知道她和单鹤是邻居后，委托她拍几张帅照，她偷偷拍照被单鹤发现，单鹤生气了，冷着脸说删掉。
　　又想起大学校园表白墙里单鹤的那些照片，模糊的清晰的都有，像偷窥者一样的视角，拍着他的背影，他的侧身，他低头学习的样子，他大踏步赶路的样子。

　　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

　　他这样的才貌出众，有这么多人关注他，给他拍照的人就更多了。明礼在临城的财经报上看过他的照片，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装，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可是这不一样吧？

　　自初中那次拍照事件之后，明礼再也没给他拍过照，她手机里也没有任何一张他的照片。那些偷拍和工作照，他无法制止，可现在……明礼思绪纷杂，默默地想，他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他曾亲手把她手机里的那些偷拍照片一张张删除，冷着脸说，他不喜欢拍照。

　　……啊。

　　果然还是不该拍吧。

　　不拍的话就没这么多事了，她也不用在这想东想西了。

　　明礼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就忍不住这只手呢？

　　车子猛地急刹，明礼被晃了一下，往前倾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她伸手扶住，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单鹤说：“有只猫。”

　　车头前，一个女人奔过来，蹲下身抱起一只小猫，朝车内充满歉意又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飞快离开了，单鹤重新开动车，一边问她：“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

　　明礼刚刚心里想了太多事，心事重重的，没感觉到饿，于是摇摇头说：“我还不饿。”

　　车内又安静下去，气氛好像也冷下去，明礼莫名地感受到一阵凉意，抬眼看了看，伸手把空调出风口往上拨了拨，然后摸出了手机，发现明蓉给她发了消息。

　　〔亲亲蓉〕：怎么不在家？上班第一天就要加班吗？

　　〔亲亲礼〕：我在出差！

　　明蓉没回，大概在睡觉吧，她出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干净扔到床上，睡它个十二小时的。

　　明礼又点开喻棋的聊天框。

　　〔观棋〕：我回来了！明小礼，出来吃饭！

　　〔亲亲礼〕：我在出差。

　　喻棋刚好在线，于是：

　　〔观棋〕：？？？

　　〔观棋〕：你家里人终于把你逮去上班了？

　　〔亲亲礼〕：也算吧，太过悠闲惹人厌了。

　　〔亲亲礼〕：哭戚戚.jpg

　　〔观棋〕：我让你和我一起来冬城你不来，看看，被抓了吧。

　　〔亲亲礼〕：哇哇大哭.jpg

　　〔观棋〕：去哪出差了啊。

　　〔亲亲礼〕：景城，还没到呢。

　　〔观棋〕：哎呀，你不早说。我从冬城回来不是刚好路过景城，你早说我就干脆在景城下了，在那玩两天，到时候和你一起回来。

　　〔亲亲礼〕：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

　　〔观棋〕：哎呀，有什么区别？你上班能有几天？你小姨带你出去还不是让你去玩的。

　　〔亲亲礼〕：不是我小姨……

　　〔亲亲礼〕：我不是在自家酒店上班。

　　〔观棋〕：哟。

　　〔观棋〕：你自己去找的工作？

　　〔观棋〕：那怎么不叫我一起？真是感情淡了世态炎凉凉透心扉……

　　〔亲亲礼〕：……

　　〔观棋〕：撒泼打滚.jpg

　　〔观棋〕：可怜兮兮.jpg

　　〔观棋〕：我委屈但我不说.jpg

　　〔亲亲礼〕：是朋友的公司，我也是走后门进来的，怎么带你啊。

　　〔观棋〕：哼哼，行吧。

　　〔观棋〕：哪家公司啊？我看看我能不能混进去。

　　明礼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说。
　　她和单鹤有关系这件事她一直瞒着，也没表现出来，喻棋一直没问，但学校风云人物，喻棋也是知道的，也表达过几分向往，那个时候她就会心虚地坐在一边不敢说话。

　　现在她说了，喻棋不会过来追杀她吧？

　　〔亲亲礼〕：……呈周科技。

　　另一边许久没发消息过来，明礼心虚地等着，许久，喻棋终于有了回应。

　　〔观棋〕：我记得，呈周科技的总裁，好像是单鹤？

　　〔亲亲礼〕：……嗯。

　　〔观棋〕：明小礼，你是不是心虚了。

　　〔亲亲礼〕：大眼巴巴.jpg

　　〔观棋〕：……

　　〔观棋〕：你个死小孩！居然连我也瞒着！！！

　　〔亲亲礼〕：对手指.jpg

　　〔亲亲礼〕：你这不是，没问嘛……

　　〔观棋〕：什么？！！

　　明礼滑跪。

　　〔亲亲礼〕：对不起我错了。

　　〔观棋〕：大发雷霆.jpg

　　〔观棋〕：出完差来我家，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观棋〕：女人别想逃.jpg

　　〔亲亲礼〕：哭戚戚.jpg

　　〔亲亲礼〕：好的大王，收到大王.jpg

　　明礼揉了揉脸，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她觉得有点热了，想开点窗通通风，但是看见外面的景色，已经快到机场了，于是没动。

　　明礼给喻棋和明蓉都发了一句：要上飞机了，然后收起了手机。

　　到了机场，单鹤把车留给机场服务人员，推着两个行李箱往前走，明礼有点想自己拉行李箱，因为感觉自己手上空空的，而且她才是助理啊！
　　怎么让总裁把自己的活给干了？

　　但单鹤不知道为什么走挺快的，明礼要小跑才能跟得上，根本都摸不到行李箱，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才七点，这时间也不赶啊，急什么？

　　明礼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在心里偷偷吐槽。

　　好在贵宾室挺近的，明礼没追很久，进了贵宾室，单鹤神色淡淡的，明礼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没敢和他说话。正好贵宾室提供自助餐厅，明礼这会儿感觉有点饿了，干脆跑去餐厅找饭吃。

　　至于单鹤。
　　成年人了，饿了应该会自己找饭吃吧？应该不用她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