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10、闪耀的时刻

　　全国中学生物理创新大赛总决赛会场人头攒动，周小渔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反复调整着领结的位置。深蓝色的西装套裙是学校特意为参赛选手定制的，剪裁得体却让她浑身不自在。镜中的女孩嘴唇紧抿，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过去两周的备战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
　　手机震动起来，陈阳的消息：“我在后门等你。别紧张，你准备了这么久，绝对没问题。”
　　周小渔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今天不仅是比赛日，也是陈阳篮球全国选拔赛的日子。虽然物理决赛会场与篮球馆只隔了两条街，但时间完全重叠。昨晚视频通话时，陈阳还笑着说要“隔空给她力量”。
　　走出洗手间，周小渔差点撞上一个人。
　　“周同学，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让周小渔浑身僵住。面前的男人约莫五十岁，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省物理学会副会长崔明远，她父亲的老对手，也是这次决赛的评委之一。
　　“崔教授。”她微微点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崔明远打量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父亲昨天还打电话问我比赛安排，看来他很关心你的表现。”他顿了顿，“虽然我个人一直认为，学术竞赛应该完全靠实力，而不是...”
　　“家庭关系？”周小渔直视他的眼睛，“我也这么认为。所以请崔教授务必以最严格的标准评判我们的作品。”
　　崔明远挑了挑眉，似乎没预料到这样的反击。他刚要说什么，广播里响起提示音：“请A组参赛选手立即到后台集合。”
　　“失陪了。”周小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她的手在身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父亲的阴影果然还是笼罩着她的比赛，就像初中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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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台准备区，周小渔反复检查着演示设备。他们的项目“基于量子点敏化的新型太阳能电池”已经完善了七次迭代，数据完美无缺。但崔明远的出现像一根刺，扎在她的自信上。
　　“周小渔？”
　　她抬头，看见陈阳站在后门处，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有汗珠。他穿着篮球训练服，外面套了件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看起来像是匆忙间抓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周小渔快步走过去，“选拔赛不是半小时后开始吗？”
　　“教练临时调整了出场顺序，我第二批上场。”陈阳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给你带了咖啡，三分糖加奶，还有...”他神秘地眨眨眼，“秘密武器。”
　　他从口袋里取出个小小的黑猫挂坠：“小星的幸运符。我今早特意去实验楼接它过来。”
　　挂坠是手工制作的，黑猫左耳上的白斑用珍珠母贝镶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周小渔接过挂坠，指尖碰到陈阳的手掌，温暖而粗糙。
　　“可是你的比赛...”
　　“我们会赢的。”陈阳坚定地说，“你也会。”他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去了，但我会一直想着你。”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快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加油，我的物理女神。”
　　没等周小渔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缕薄荷香气和手中温热的咖啡。周小渔摸着额头被亲过的地方，心跳快得不像话。
　　“A3组，周小渔、陈阳，请准备上台。”
　　她深吸一口气，将黑猫挂坠别在领口，走向舞台。聚光灯下，评委席上的崔明远正与其他评委交谈，看到她独自上台，露出疑惑的表情。
　　“尊敬的评委老师，大家好。我是青禾高中周小渔，今天将代表我们团队展示‘基于量子点敏化的新型太阳能电池’项目。”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的搭档陈阳因同时参加全国篮球选拔赛无法到场，但我们的研究是共同完成的。”
　　观众席传来小声议论。崔明远皱起眉头，在评分表上写了什么。
　　演示开始后，周小渔很快忘记了紧张。那些与陈阳熬过的夜、争论过的理论、反复验证的数据，此刻全都化为流畅的讲解。当她展示他们独创的“双梯度敏化层”设计时，评委席上几位教授明显前倾了身体，表现出浓厚兴趣。
　　“...因此，我们的电池在标准光照下实现了21.3%的转换效率，比同类设计高出4.7个百分点。”周小渔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到最后一组数据，“最重要的是，成本降低了35%，这要归功于我们开发的简易制备工艺。”
　　掌声响起。到了提问环节，崔明远第一个举手：“周同学，你提到这个制备方法是团队原创。但我很好奇，作为高中生，你们如何解决量子点团聚这个关键问题？”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直指项目的技术难点。周小渔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陈阳临走前塞给她的“秘密武器”。
　　“我们设计了这个简易超声辅助装置。”她按下开关，装置发出高频振动，“结合特定的表面配体，可以在常温下实现量子点单分散。这个灵感实际上来自...”
　　她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来自我的搭档观察篮球在篮板上反弹的轨迹。他发现特定角度的撞击会产生均匀的能量分布。”
　　评委席上一片惊讶的低语。崔明远的表情变得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在评分表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演示结束，周小渔鞠躬致谢。掌声比预想的还要热烈。她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黑猫挂坠，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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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将在两小时后公布。周小渔走出会场，立刻打开手机——陈阳的选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学校群里刷着实时消息：
　　“陈阳第二节上场，目前比分38:40！”
　　“天啊他那个三分球太帅了！”
　　“现场好多人，还有职业球探！”
　　周小渔咬了咬嘴唇，突然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市篮球馆，麻烦快一点。”
　　篮球馆人声鼎沸，周小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后排座位。场上的比赛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她一眼就看到了陈阳——他穿着青禾高中的7号球衣，带球突破防守，动作灵活如豹。比分牌显示52:55，第三节还剩3分钟。
　　“7号今天状态神勇啊，”旁边的大叔评论道，“听说他物理也很厉害？”
　　周小渔惊讶地转头：“您怎么知道？”
　　大叔指了指大屏幕：“刚才中场休息时播了他的介绍短片，说是什么物理竞赛全国决赛选手，双料天才。”
　　周小渔心头一暖。陈阳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比赛最后两分钟，比分68:68。陈阳拿到球，对方两人包夹他。周小渔不自觉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强行突破时，陈阳突然一个背后传球，助攻队友轻松上篮得分。
　　“太漂亮了！”解说员大喊，“这个传球视野绝对是职业级的！”
　　终场哨响，青禾高中以74:70获胜。全场欢呼声中，周小渔看到陈阳被队友抛向空中，他的笑容比聚光灯还要耀眼。
　　她悄悄退场，不想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刚走到出口，手机就响了——陈阳的来电。
　　“你在哪里？”他气喘吁吁地问，“我好像看到你了。”
　　周小渔愣住了：“你怎么...”
　　“第六感。”陈阳笑着说，“或者是因为我每次投篮前都会瞄一眼观众席后排左侧角落——那是你唯一可能坐的位置。”
　　周小渔的眼眶突然发热。她转过身，看见陈阳站在球场另一端，手机贴在耳边，正望向她所在的方向。即使隔着整个场馆，她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温度。
　　“演示...顺利吗？”他问。
　　周小渔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很顺利。崔教授问了量子点团聚的问题，我用了你做的那个小装置。”
　　“我就知道会问这个！”陈阳的声音充满喜悦，“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周小渔急忙说，“你快去接受采访吧，我看到有记者在等你。颁奖典礼五点开始，我回去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周小渔最后看了一眼球场中央被簇拥的陈阳，悄悄离开了。回会场的出租车上，她收到一条短信：“入选省青年队了！教练说我有机会参加国际邀请赛。你的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周小渔回复：“恭喜！还没公布，但我感觉不错。”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看到你的助攻了，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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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典礼上，周小渔独自坐在A3组的位置。主持人开始宣布获奖名单：“三等奖，B7组...二等奖，A1组...”
　　当念到“特等奖，A3组”时，周小渔一时没反应过来。掌声雷动中，她机械地走上台，接过沉甸甸的奖杯和证书。评委代表崔明远走过来握手：“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特别是那个制备工艺。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
　　周小渔直视他的眼睛：“谢谢您，但这份荣誉属于我和我的搭档。”她举起奖杯，“陈阳的篮球赛刚刚也赢了，他入选了省队。”
　　崔明远略显惊讶，随即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看来你们确实是全方位的天才组合。”
　　走出会场，夕阳正好。周小渔深吸一口气，拨通陈阳的电话。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兴奋的喊声：“特等奖！我就知道！群里都刷屏了！”
　　周小渔笑了：“你在哪？”
　　“转身。”
　　她转过身，陈阳就站在十米开外，还穿着比赛球衣，脖子上挂着省队的入选徽章。阳光下，他朝她张开双臂，笑容比任何奖杯都耀眼。
　　周小渔没有犹豫，小跑着扑进那个怀抱。陈阳的气息将她包围，汗水、阳光和淡淡的薄荷香波。他的心跳贴着她的，快而有力。
　　“我们做到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一起。”
　　周小渔抬起头，第一次主动吻了他的脸颊：“嗯，一起。”
　　远处，一只黑猫轻盈地跃上围墙，金色的眼睛注视着这对相拥的年轻人，满足地“喵”了一声，消失在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