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11、分岔的路

　　清华大学保送录取通知书和周小渔想象中一样简洁庄重——深蓝色信封，烫金校徽，内页印着她被物理系录取的正式通知。她将通知书放在书桌上，与全国物理竞赛特等奖证书并排，手指轻轻抚过上面自己的名字。
　　手机屏幕亮起，陈阳的消息：“我的也到了！！！”配图是国家青年队的录取函，信纸顶端印着鲜艳的国旗。
　　周小渔微笑着回复：“恭喜，未来的国手。”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晚上庆祝？”
　　“七点，实验楼天台？带上小星。”
　　小星。周小渔看向窗台上的黑猫，它正悠闲地舔着爪子。自从陈阳正式收养它后，小星就过上了往返于宠物医院和校园之间的生活，毛色比从前更加光亮，右腿的跛行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黑猫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喵”了一声，金色眼睛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线。
　　“你也要上大学了。”周小渔轻声说，挠了挠它的下巴。小星舒服地仰起头，露出白色的颈毛——那里现在挂着一块小小的金属牌，一面刻着“小星”，另一面是陈阳和周小渔的名字。
　　——————
　　夕阳西沉，实验楼天台被染成金红色。周小渔抱着小星推开通往天台的门，发现陈阳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门口，正在布置一个小型野餐垫，身边放着两个保温盒和一瓶果汁。听到声音，他转过身，笑容比夕阳还要温暖。
　　“刚好，食物还热着。”
　　周小渔放下小星，黑猫立刻凑到陈阳脚边蹭了蹭，然后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聚会。
　　“你妈妈做的？”周小渔看着保温盒里精致的食物——三明治切成小巧的三角形，水果摆成花朵形状，甚至还有两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陈阳点点头：“她说要犒劳‘我们家的小科学家’。”他模仿着母亲的语气，逗得周小渔轻笑出声。
　　他们肩并肩坐下，分享食物，看夕阳慢慢沉入城市天际线。小星得到了一块特制的鱼肉，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陈阳咬了一口三明治，“你什么时候去清华报到？”
　　“八月底。”周小渔看着远处，“物理系有个特别项目，得提前两周开始。”她顿了顿，“你呢？”
　　“下周一。”陈阳的声音轻了下来，“青年队集训，在昆明。然后...如果选拔通过，可能要去欧洲参加邀请赛。”
　　周小渔的手指僵住了。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下周一...只有三天了。
　　“多久？”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至少三个月。”陈阳转向她，“如果进入正选名单，可能要半年。”
　　半年。周小渔的胸口突然发紧。半年见不到他的笑容，听不到他的声音，不能随时分享新发现...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现它们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着野餐垫的边缘。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嘿，”陈阳轻声说，“我们会想办法的。”
　　周小渔抬起头。夕阳的余晖落在陈阳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坚定的光芒，让她想起比赛那天他投出决胜球时的眼神。
　　“我知道。”她小声回应，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只是...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小星突然“喵”了一声，跳到两人之间，用脑袋轮流蹭他们的手臂，像是在安慰。陈阳笑了，轻轻抚摸黑猫的背部：“至少这家伙会陪着你。我已经跟爸妈说好了，你去的时候可以随时看它。”
　　周小渔点点头，胸口那股酸涩的感觉稍稍缓解。她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离别礼物。”
　　陈阳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腕表，表盘设计成星空样式，秒针是一颗小小的篮球。“这是...”
　　“我改装过的。”周小渔解释道，“按侧面这个按钮，可以切换到昆明时间。长按的话...”她示范了一下，表盘亮起柔和的蓝光，投射出一个小小的星座图，“这是天箭座，今晚会出现在昆明上空的星座。”
　　陈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戴上手表，像对待什么珍宝：“太完美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包裹。周小渔拆开包装，是一本精美的相册。第一页是她和陈阳在物理竞赛颁奖典礼上的合影——她当时甚至不知道有人拍了这张照片。往后翻，是他们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实验室里埋头讨论的侧影，天台上看星星的背影，喂小星时的笑脸...甚至还有几张她完全不知道何时拍摄的——她在图书馆专注看书的模样，阳光下打盹的侧脸。
　　“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些？”周小渔的声音有些颤抖。
　　“随时。”陈阳温柔地说，“看到美好的东西就想记录下来。”他指了指相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等我们再见时，就可以继续填满它。”
　　夕阳完全沉下去了，第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周小渔突然想起那个流星雨的夜晚，想起陈阳说过的话——“不要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敢拥有”。
　　“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她轻声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阳没有立即回答。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应用程序：“看，我做了个东西。”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简洁的界面，上方是两个并排的时钟，分别显示北京和昆明时间；下方是一个聊天窗口，但比普通聊天软件多了许多科学符号和公式输入选项。
　　“专属通讯软件，”陈阳自豪地说，“加密的，只有我们能用。我还加了物理公式快捷输入，这样你讲解研究时就不用辛苦打字了。”
　　周小渔眨了眨眼，突如其来的感动让她喉咙发紧。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陈阳用他的方式告诉她，距离不会成为障碍。
　　“谢谢。”她轻声说，靠在他肩膀上。陈阳的手臂环住她，两人静静地看着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
　　小星不知何时爬到了周小渔腿上，蜷成一团。三人在渐浓的夜色中形成一个温暖的小世界，仿佛时间就此静止。
　　“对了，”陈阳突然说，“我还有个想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打开看看。”
　　周小渔好奇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车票——北京到昆明的高铁票，日期是两个月后的周末。
　　“如果训练不忙，我可以请假出来。”陈阳解释道，“如果不行...至少你能见到小星。”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忙的话——”
　　“我会去的。”周小渔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坚定，“不管多忙。”
　　陈阳的笑容在星光下绽放。他轻轻拥住她：“那么，就这么约定了。”
　　小星“喵呜”一声，跳到两人之间，用爪子拨弄着那张车票，仿佛在盖章确认。周小渔忍不住笑了，眼泪却不知不觉滑落脸颊。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一种全新的、温暖的感受——即使相隔千里，有些联系也不会断裂。
　　夜风拂过天台，带着初夏的芬芳。远处的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而真正的星辰在天幕上静静注视着这三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即将远行的篮球少年，一个留在原地的物理少女，和一只见证了他们故事的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