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星辰的公式》简之初

12、隐形的伤痛

　　昆明的高铁票就贴在周小渔的书桌前，旁边是用红笔圈出的日历——距离陈阳离开已经过去三周零四天。她轻轻碰了碰车票，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阳的每日例行消息：“早安，今天要练新战术，可能晚点视频。”附着一张朝阳下的训练场照片。
　　周小渔回复了一个猫猫表情包——小星趴在她笔记本上的偷拍。这是他们的日常暗号：猫图代表‘一切正常’，物理公式表情包则是‘有麻烦’。
　　清华的生活比想象中忙碌。作为保送生，周小渔直接被分到了荣誉课程，每周还有两次实验室轮值。但无论多忙，她都会在晚上十点准时打开那个专属通讯软件，等待陈阳的视频请求。
　　今天的实验室任务结束得比预期早。周小渔看了看表——晚上八点二十，陈阳通常这个时间还在加练。她决定先去图书馆查些资料，为下个月的昆明之行做准备。
　　图书馆角落，周小渔翻开《运动生物力学》，认真做着笔记。陈阳最近提到膝盖有些不适，她想找些预防损伤的方法。书页间突然滑出一张纸条——“物理库新到了《量子点太阳能电池进阶》，帮你预留了。——图书馆助理小王”
　　周小渔微笑。这位热心的图书馆助理似乎总能在她需要时提供精准的学术帮助。她收拾好东西，走向物理库。
　　路过报刊区时，一份体育杂志的封面让她停住脚步：《新星陨落？国青队陈阳训练受伤疑云》。封面上是陈阳捂着右膝的照片，表情痛苦。
　　周小渔的手指瞬间冰凉。她抓起杂志，快速翻到对应文章：
　　“...据内部消息，备受期待的新星陈阳在近日训练中右膝受伤，疑似前十字韧带损伤，这种伤病对篮球运动员职业生涯影响重大...”
　　杂志从她手中滑落。陈阳从未提过受伤的事。昨晚视频时他还笑着说训练一切顺利，只是有些累。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总是坐在床上视频，从未展示过训练场景...
　　周小渔冲出图书馆，手指颤抖地拨通陈阳的电话。无人接听。她又打开视频软件，连续发起三次呼叫，全部无应答。
　　小星在她脚边不安地“喵”了一声，用脑袋蹭她的脚踝。周小渔弯腰抱起黑猫，额头抵在它温暖的毛发上，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周同学你好，我是国青队队医张明。陈阳目前在接受治疗，暂时不方便通话。伤情已控制，请勿过度担心。”
　　周小渔盯着这条过于官方的信息，眉头紧锁。她迅速回复：“具体什么伤？治疗方案？预后情况？”发送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我是他女朋友也是物理竞赛搭档，有权知道真实情况。”
　　五分钟过去了，手机静默无声。周小渔咬住嘴唇，打开电脑搜索“前十字韧带损伤”。大量医学术语和专业论文涌入视线，但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手术、康复期6-12个月、运动能力可能永久性下降...
　　她的胃部拧成一团。陈阳的篮球梦想，他为之付出一切的运动生涯，可能就此改变。而他竟然选择瞒着她。
　　小星突然从她怀里跳出来，跑到书架旁用爪子扒拉一本被遗忘的笔记本。周小渔拾起来，认出这是她高中时的运动康复研究笔记——当初为帮助陈阳提高投篮稳定性而整理的。
　　一个想法如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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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点，清华物理实验室的灯依然亮着。周小渔面前摊开着六本专业期刊和三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复杂的三维建模软件。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眼睛干涩发痛，但思路异常清晰。
　　根据现有资料，前十字韧带损伤的传统康复方法存在效率低、周期长的问题。而她在文献中发现，特定频率的电磁刺激可能加速组织修复...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陈阳的视频请求。
　　周小渔几乎是扑向手机，点击接听。屏幕上出现的陈阳让她心头一紧——他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背景是医院的病房。
　　“嘿，”他试图微笑，但明显力不从心，“抱歉这么晚才联系你。”
　　“伤得重吗？”周小渔直接问道，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颤抖。
　　陈阳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你看到杂志了。”他慢慢掀开被子，露出包裹着厚重护具的右膝，“二级撕裂，不算最糟，但...需要手术。”
　　“为什么不告诉我？”周小渔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以为我们约定过，不管好坏都一起面对。”
　　屏幕那头的陈阳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护栏：“我不想影响你的学业。而且...”他的声音哽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可能再也打不了职业篮球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进周小渔的心脏。她看着屏幕里那个总是阳光灿烂的男孩此刻黯淡的模样，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听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查了很多资料，有个想法。”她将电脑屏幕转向摄像头，展示她的研究成果，“电磁刺激结合特定角度的力学负荷，可能加速韧带修复。我设计了一个装置原型...”
　　陈阳睁大眼睛，凑近屏幕：“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刚刚。”周小渔快速点击键盘，将文件发送给他，“把这份资料给你的医生看。我查到昆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有位李教授专门研究这个领域，我已经联系上他的学生...”
　　“小渔，”陈阳打断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不用这样。这是我自己该面对的问题。”
　　周小渔停下动作，直视屏幕中的陈阳：“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我们一起赢’。这不只是关于比赛，陈阳。”她深吸一口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受伤也好，康复也好，都是。”
　　陈阳的眼眶红了。他用手抹了把脸，点点头：“好。明天我就把资料给医生。”他顿了顿，“不过...你怎么能确定这个方法有效？”
　　“不确定。”周小渔诚实地回答，“但我查过你过去三年的体检数据和训练记录。你的肌肉强度和恢复能力比常人高30%，对新型疗法反应良好的概率很大。”她嘴角微微上扬，“顺便说，你高中时的投篮姿势分析帮了大忙——生物力学原理是相通的。”
　　陈阳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虽然带着疲惫：“周小渔，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他们聊到凌晨三点，讨论治疗方案、康复计划，甚至陈阳伤愈后可能的转型方向——运动科学顾问、体育解说员...每一个可能性都被认真对待，而不是当作无奈的备选。
　　挂断前，周小渔轻声说：“我改签了车票，后天就到昆明。”
　　陈阳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带上小星。它...它好像能预知我的疼痛发作，视频时总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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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昆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康复科。周小渔抱着小星的航空箱，站在治疗室外等待。透过玻璃窗，她能看到陈阳正配合医生进行新型康复仪的测试，额头因疼痛渗出汗水，但眼神坚定。
　　“你就是周小渔同学吧？”一位白发医生走过来，“我是李明哲教授。你的理论很有创意，尤其是将电磁刺激频率与组织自然共振匹配的部分。”
　　周小渔紧张地问：“有效吗？”
　　李教授笑了笑：“初步反应良好。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怀里的小星，“你男朋友坚持要见这只猫，说是‘关键治疗伙伴’。”
　　治疗室门开了，陈阳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看到周小渔，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尽管脸色依然苍白。
　　“嘿，学霸。”他轻声说，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带着我的主治医来了？”
　　小星在箱子里“喵”了一声，急切地抓挠着箱门。周小渔打开箱子，黑猫立刻跳到陈阳腿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伤腿，用脑袋蹭他的手掌。
　　“神奇。”护士惊讶地说，“它好像知道哪里不能碰。”
　　周小渔蹲下身，与轮椅上的陈阳平视：“疼吗？”
　　“像被大象踩过。”陈阳苦笑着承认，但随即握住她的手，“但看到你就不那么疼了。”
　　李教授清了清嗓子：“周同学，关于你的方案，我有些细节想讨论。陈阳的治疗还需要一小时，你方便来我办公室吗？”
　　周小渔犹豫地看了看陈阳。
　　“去吧，”陈阳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和小星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教授的办公室堆满了书籍和论文。他给周小渔倒了一杯茶，直入主题：“你的研究很深入，但缺少临床数据支持。我有个提议——你愿意以访问学生身份参与我们这个项目吗？清华那边我可以协调。”
　　周小渔睁大眼睛：“但...我不是医学生。”
　　“科学不分学科。”李教授微笑，“陈阳的案例很特殊，你的物理视角可能带来突破。当然，这意味着你要在昆明停留更久...”
　　周小渔几乎没有犹豫：“我愿意。”
　　当天晚上，她在医院附近的旅馆安顿下来，小星好奇地探索着新环境。陈阳获准短期离院，坐在床边看她整理行李。
　　“你真的要留下？”他轻声问，“你的学业怎么办？”
　　周小渔拿出笔记本电脑：“清华已经批准我远程学习。物理系主任说这是‘跨学科研究的优秀案例’。”她顿了顿，“而且...我可以在你每次治疗时都在场，记录数据。”
　　陈阳的眼眶又红了。他伸手将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小渔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闻到了医院消毒水和他特有的薄荷气息混合的味道：“爱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这句话脱口而出，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陈阳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你刚才说...”
　　“我说你需要休息。”周小渔迅速转移话题，耳朵发烫，“明天早上还有治疗。”
　　陈阳笑了，没有追问。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么，物理学家同学，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周小渔看向窗外的夜空，昆明繁星点点。她拿出那本相册，翻到空白页：“首先，我们一起记录你的康复过程。然后...”她在第一页贴上今天的照片——陈阳在康复仪上坚持训练的模样，“我们一起写下新的篇章。”
　　小星跳上床，蜷在两人之间，满足地“咕噜”着。远处，医院的灯光与星空连成一片，仿佛无数可能性在黑暗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