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棽呓

3、chapter3.

　　丈夫今天下班很早。

　　我一路拽着他的深蓝色领带来到床头，他轻轻摸上我白骨明显凸出的手，我的虎牙从软被边缘到丈夫的皮囊，在他小臂背面雕刻一条血红，与我的别无二致，半开的玻璃摇摇欲坠，被突如其来的潮水浸湿，连着地板都渗透一些，淌在倾苔脚下。

　　“我的头发被拽到脱落一把，血管经脉是暴虐的青紫，被墨水包裹的指甲在我的五脏六腑里作画，我想皱眉，皱纹被他用力展开，在两头打上再也无法弯曲的锁链，我想哭喊，想声嘶力竭，可水流源源不断，淹没我的身躯和咽喉，除非我一言不发，除非我隐忍一次又一次，否则只好用粗壮的银针缝烂我的嘴唇，才能不至于被溺死在这天夜里。”

　　“我想起我的大学，想起一张，两张，一叠，重复，千千万万页被我一把扬撒在地的白纸，一张，每一张都戳满大小不一的笔洞，四周是像窗户那样一撕就会软烂的水渍。”

　　丈夫面色红润，瘫倒在地，像因为欢愉过度体力不支，悄无声息。

　　我如获新生大口喘着气，生生正在进食，如我预料般进食，倾苔已经停下嘴里的念念有词，她透过漆黑的屏幕目睹全程，当然不必要开机就能把我的天赋汲取，榨干，心满意足离去，一而再，一而再地让我心甘情愿痛恨，乖巧，不置一词。

　　“cici，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哭泣呢。”

　　女儿拿着相机走了进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台设备，形状酷似小丑，拉长的镜头两边是两个标准的×，而我透过漆黑的镜子，看见狰狞的狂笑和割裂的眼睛。

　　泥泞，丑陋，银唐，女儿，丈夫，倾苔，我。

　　倾苔又在盗窃我的灵魂，冷嘲热讽般富有感情地朗诵着。

　　“我喜欢爱，于是我爱上被掐死命脉的窒息，爱上抽走我骨髓的恶鬼，爱上心脏接受高楼重叠般淋下的焦黄色糖浆，粘腻齁甜地将内脏挤到阴暗的角落，鸠占鹊巢盖起厚重的铁房。”

　　她猛然向我大步走来，手掌在触上我的胸腔时猛然穿透整个我，让我脊背发凉，像被冻僵了，不知作何反应，冷水在她掌心蔓延，干涸，被我的体温消融，一起消除的还有那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楼房，她终于让手臂抽离出来，猛然看向一旁的丈夫。

　　“cici,喜欢爱吗？你要的我都可以悉数奉上，你说过你最爱令人作呕的倾苔，我是你的情人，还是他的？”

　　倾苔的瞳孔因为愤怒上翻，用高跟鞋死死踩住丈夫的脖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在听见喉管爆裂的声响以后，突然来了精神和兴致，摸出枕下的短刀，在倾苔一声声的夸赞中下床跪倒，挥向丈夫的眼珠、耳垂，和他的腰腹，将他碎尸万断。

　　红烧肉的惨状无影无踪，玻璃碎片消失殆尽，和丈夫一起成为这片红木地板青春永驻的养料。
　　我心如刀绞，几乎要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