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星》边都

27、第27章

　　五一放假离校当天，高三生在拍毕业照。

　　他们穿着一样的校服，简单的白T黑裤，独属于十八岁青涩的面孔被记录在那张相片中。

　　戚夏恩背着书包经过他们时，觉得和宋愈舟一起拍一张毕业照是不可能的了。

　　她出了校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家，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高铁站。

　　前几天和宋愈舟聊天的时候，得知他五一是下午才离校，当时戚夏恩就有了去找他的想法，紧接着就买了一张去X市的车票。

　　今天早上，她为了省时间把手机放在了书包里带来学校，打算一放学就去车站。

　　这件事戚夏恩没有告诉宋愈舟。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见一个人独自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勇敢而又纯粹。

　　高铁在轨道上疾驰，一路掠过不同的风景，两个小时后，进入X市地界，列车上的广播提醒着即将到达X东站。

　　戚夏恩起身背起书包，和其他旅客一样来到车厢门口等待。

　　列车进站后，车门缓缓打开，戚夏恩下车，跟随指示标出站，来到公交车站牌处。

　　她打开两人的聊天页面，把宋愈舟发的高中的地址复制，粘贴在导航软件页面的目的地那一栏，出来几个乘坐线路，她选了最快的那一个。

　　坐公交车来到x高，戚夏恩试探性地去问了门口的保安大叔能不能进去，不出意外地被拒绝。

　　那她只好在校门对面等，后来的时间里，来了好多接人的家长。

　　到了放学的时间点，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戚夏恩踮脚寻找着宋愈舟。

　　几分钟之后，宋愈舟才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阳光下，他走在人流中，依旧一个人，冷肤黑发和冷硬的五官依旧让人感觉冷淡。

　　但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

　　“宋愈舟。”戚夏恩开口喊他。

　　宋愈舟听见，顿了一下，以为是幻觉，但还是不想错过一点微小的可能，侧头寻找声音的方向。

　　对上他的视线，戚夏恩笑着挥挥手。

　　宋愈舟没想到她会过来，快步走过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怎么突然过来了？”

　　戚夏恩挠挠他的手心，“想看你就过来了，而且我不想总是你去找我。”

　　宋愈舟看着她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帽子给她戴上，“那没什么，我也不觉得麻烦。”

　　帽子的大小不适合她，宋愈舟给她紧了紧后面的调节扣。

　　帽檐遮住了视线，戚夏恩抬头看着他，“那我来看你，我也是这样想的。”

　　宋愈舟想着她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来这里，难免担心。

　　“那你下次来，和我说一声，行吗？”怕她误解他的话，宋愈舟解释着，“如果你和我提前说的话，那从你告诉我的那一刻到你来，我都会一直开心。而且，我担心你的安全。”

　　她笑着答应，又提了一个小要求，“我想去学校里面看看，你带我去？”

　　“行。”

　　宋愈舟带着她逆着人流进去，走过一段路来到体育馆。

　　“平时上体育课就在这里面，还有一些外界的篮球比赛会在这举行。”

　　戚夏恩点点头，又指着一栋楼问，“那这个呢？”

　　“那个类似于咱们学校的综合楼。”

　　戚夏恩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又看了看四周，“那你教室在哪？”

　　宋愈舟指了一个方向，“我带你过去。”

　　从一条大道上过去，就是高二所在的教学楼。

　　这个学校的设计和沅市一中不一样，它的楼层都是开放的，每栋教学楼之间也不相通。

　　来到四楼十二班，宋愈舟给戚夏恩指了指他的位置，倒数第三排。

　　戚夏恩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教室空间宽敞，他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舟舟，我们拍张照片，好不好？”

　　她想把此时此刻记录下来，这是她青春里青涩美好的见证。

　　“好。”

　　戚夏恩把手机放在前面两排的桌上，开了前置和倒计时。

　　两人穿着不同校的夏季校服，阳光将窗外绿意映入教室。

　　她坐在宋愈舟的位置上，他在她旁边。两人坐姿端正，乖巧地看向镜头。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镜头定格。

　　看着成片，戚夏恩很满意，发给了他。

　　*

　　两人晚上一块回沅市，宋愈舟先带她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牛肉面馆吃饭。

　　方竞跟着他几个朋友来这玩，经过面馆，无意往里面一瞥，靠，居然看到他表哥在和一个女生吃饭。

　　那女生背对着他，看不出来是谁。

　　方竞觉得宋愈舟这样的行为简直罪大恶极，不能装作看不见，抬脚往里面走。

　　“你干什么去？”和他同行的人问。

　　“去伸张正义！”

　　今天，他就要替他未曾谋面的小嫂子主持公道。

　　方竞冲过去，一时心急，看都没看戚夏恩，就开始控诉宋愈舟。

　　宋愈舟淡淡地扫他一眼，“你眼是白长的吗？”

　　本来言之有理的方竞现在有些凌乱，看向宋愈舟对面，还真是他表哥女朋友。

　　靠，草率了，冲动了。

　　但他丝毫不慌，往他哥旁边一坐，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嗨，姐姐。”

　　方竞感觉在他这么说完之后，旁边人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喊个姐姐还有错？

　　戚夏恩目睹他前后如此之大的反差，被逗笑，“你，就是方竞？”

　　之前在手机看他还是一头粉毛，现在变回了黑色。

　　“对啊，是我。”

　　“你头发怎么变了？”

　　方竞把前面的头发都捋到后面，露出额头，“还能是什么，学校怕我太帅了，扰乱别人的学心，要求我弄回原来的颜色。”

　　这说辞，好自恋。

　　戚夏恩看了宋愈舟一眼，忍不住问方竞，“那个，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宋愈舟？”

　　方竞认识到自己确实是冤枉了他，现在认错态度良好，“是个误会，我不知道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你，还以为他叛变了！”

　　戚夏恩了然地点点头。

　　方竞把误会解开，十分有自觉，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当个超亮电灯泡。

　　“那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了。”

　　“等下。”宋愈舟叫住他，“你和小姨说一声，我晚上回沅市。”

　　“没问题。”

　　等他走后。

　　戚夏恩想到方竞‘大义灭亲’正义凛然的样子，发自内心地说，“他人还挺好的。”

　　宋愈舟：“就是有点不靠谱。”

　　*

　　为了能挨着坐，宋愈舟在自己手机上买了两张高铁票。

　　回去的时候，天被晚霞渲染成了粉色，戚夏恩坐在F座，看着外面的风景。

　　过了半个小时，戚夏恩被冷气吹得胳膊有些凉，宋愈舟拿了自己的外套让她穿上。

　　戚夏恩被暖烘烘的衣服包裹着，没一会有点犯困。宋愈舟扳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让她睡。

　　回到沅市，已经是晚上近九点，气温低了一点，夜风凉爽，没有了白天的燥意。

　　宋愈舟把戚夏恩送到她家楼下，摸摸她的头，“上去吧。”

　　戚夏恩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

　　这时，有两道刺眼的白光打过来，戚夏恩眯眼看过去，是一辆汽车的灯光。

　　她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愣在原地。几秒后，她看到周映从副驾下来，戚国安去停车。

　　周映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戚夏恩，跟我回家。”

　　“你先走吧。”戚夏恩听出来周映现在很生气，低声对宋愈舟说。

　　他没有动，没有离开，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让戚夏恩一个人面对。

　　宋愈舟看向她的爸妈，主动站出来，“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宋愈舟。

　　是我先喜欢戚夏恩的，在一起也是我提的，你们别怪她。”

　　周映紧攥着手，维持着最后一点冷静，“我不管你们谁先提的，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分手，以后别再有来往。”

　　“走。”周映拉着戚夏恩，往电梯那里走。

　　戚夏恩扭头看了他一眼，湿润的瞳孔闪着路灯的光，“你先回去吧。”

　　戚国安沉声道，“你们断了吧，别联系了。”

　　宋愈舟声音低哑，像是气若游丝的气音，“叔叔，我不想和她分开。”

　　戚国安没理，径直绕过他。

　　他怔了几秒，看向她家的窗户，现在已经亮了起来。

　　周映把戚夏恩带到房间，在外面锁上门。

　　“戚夏恩，我告诉你，你必须和他分手。”周映气的发抖，“他就是你之前的同桌吧，之前在小区门口等公交车那个。

　　当初看到你趴在窗户上看他，我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戚夏恩哀求着，拍着门，“妈，你开门，我不要分手。”

　　“不分手？那我就给你办转学，把你所有的联系方式换掉。”

　　“不要，妈妈，我求你了，好不好。”

　　如果那样，她和宋愈舟真的就彻底断开了。

　　“我不想分手。”戚夏恩红着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他只有我一个人了，他只有我陪着了，求你了。”

　　“就算是这样，你更要和他分开，他这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人，谁能知道他对你的好是不是装出来的。”

　　“不是的，妈妈。”戚夏恩拧着门把手，摇着头否认，“他的爸爸是十个月前在边境牺牲了，他妈妈是受了打击才去世的。

　　他真的很好的，他会帮助受欺负的同学，也会喂小动物，他也很尊重我。”

　　“……”

　　周映听着戚夏恩执拗般地哀求，心里又气又疼。

　　戚夏恩听她沉默，试图说服，“妈，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周映不算太传统，之所以对戚夏恩的早恋有这么大的反应，是怕她遇到不好的人。

　　如果宋愈舟真的像戚夏恩所说的那样好，她可以妥协一次。

　　思虑许久之后，她松了口，“好，但是你们两个的成绩我都要关注。要是我发现他人品不好，别怪我用强制手段把你们分开。”

　　虽然有了限制，但结果比分手好太多，戚夏恩答应了下来，“谢谢妈妈。”

　　周映给她打开了房门，示意楼下，语气不好但没有了之前的强硬，“他还在那等着。”

　　戚夏恩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用力地抱了周映一下，打开门从楼梯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