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女演员想退圈》悟下弦月

10、第 10 章

　　第二天殷子玺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窗帘缝里斜斜洒进来细细一小条，她睁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几秒呆，脑子还没完全从睏意里抽离出来。她翻身侧躺，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
　　还不到十点半。
　　她眨眨眼，又对焦确认了一次，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身。头发乱蓬蓬地披散在肩上，她用手拨了拨捋到耳后，打了个呵欠。
　　尽管娱乐圈的工作节奏日夜颠倒，但只要条件允许，她还是会坚持每天睡足八小时。最近几天又是杂志拍摄又是广告拍摄，她真想让自己放松几天好好恢复一下。
　　要是晚上不用赴约就好了，能不能来点不可控因素比如那老宋头突然拉肚子没胃口吃晚饭。殷子玺默默祈祷。
　　哗哗水声在洗手间响起，殷子玺一边刷牙一边望着镜中自己的脸，心里升腾起一种陌生感。脸还是那张脸，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了。她默默皱了皱眉，往脸上涂搓出泡沫的洗面奶。
　　出来时手机响了一次，是陈嘉欣发来的微信：
　　【你别迟到啊，茶点都快卖完啦！】
　　殷子玺回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这就来～】
　　走出公寓时，天已经热了起来，蒸腾热气里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登上网约车。
　　跟陈嘉欣约会的茶楼位于半小时车程的一座旧式商场的三楼，电梯一开门就能闻到浓郁的普洱茶香混合着蒸点心的热气，叫人有一瞬间来到人间烟火之地而生出安心的踏实感。
　　殷子玺刚走出电梯便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喊她名字：“子玺！这边这边！”
　　她一眼便扫到陈嘉欣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正朝她挥手。大厅上好几个人巡着声音看向陈嘉欣又巡着陈嘉欣的视线看向殷子玺。
　　殷子玺感觉到那些目光便笑着加快脚步走过去，在陈嘉欣对面位子上轻轻坐下，顺手把手提包放在一边凳子上。
　　“宝宝，你瘦了。”陈嘉欣一边洗茶杯，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脸都尖了，跟蛇精似的。”
　　“是吗？”殷子玺摸了摸下巴，朝对面操心的女孩笑了笑。
　　“最近很忙吗？”陈嘉欣问，把一只洗干净的茶杯放在殷子玺面前。
　　褐色的茶汤顺着壶嘴咕噜咕噜倾倒到陶瓷杯里。
　　殷子玺盯着杯子里的茶水，摇头：“忙倒是不忙。下部戏是仙侠题材，经纪人让我减五斤，说瘦点上镜显仙气。”
　　“你这个老板真是瞎。”陈嘉欣皱眉，语气中满是不屑，“你大学时的身高体重上镜已经够标准了，还让减肥？他脑子有病。”
　　“就是就是。”殷子玺笑着附和，“好想跑路。”
　　“你要想清楚才好啊。”陈嘉欣声音柔和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你们这行一年到头进进出出成千上万人，想出去容易，要是后悔了可没后悔药。”
　　殷子玺眼神黯淡下来，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上头的热气：“嗯……”
　　她和陈嘉从大一到现在也认识十来年了。陈嘉欣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个性爽朗热情，那时候殷子玺觉得自己骨子里对人比较冷淡，她们在大学时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来到B市之后她们反而比做同班同学时来往更密切了。
　　转眼间曾在图书馆熬夜写论文在女生宿舍里窝在床上熄灯后分享各自小秘密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选修课的点名和食堂的饭菜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多年。
　　而这几年间陈嘉欣从电视台辞职后去了艺考培训机构做老师，结了婚，将为人母。
　　她们偶尔还会约饭见面和微信聊天，但再也回不去刚到这个城市时两个人随时都能窝在一起说心事的亲密时光。
　　“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殷子玺感叹。
　　除了脸蛋比之前饱满了一点，陈嘉欣看起来跟怀孕前并无二致，甚至气色更好了，看起来面色红润。
　　“别说了，我婆婆天天给我煲那些滋补汤，喝吐了都。”陈嘉欣一说起来就来劲了，大吐苦水。
　　殷子玺静静看着她，不忘给她的茶杯续上茶水。
　　“你呢？”陈嘉欣吐槽累了回过神来看一眼殷子玺，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友人连发丝都美得惊人，“有人在追你吗？”
　　殷子玺正喝着茶，一听这话题差点被茶水呛到。
　　陈嘉欣撕了两张纸巾顺手往她嘴上擦了擦：“一说这话题就打岔，我们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有啊，经纪人追着我检查体重计。”殷子玺俏皮地笑笑。
　　窗外阳光正盛，茶楼里人声鼎沸，蒸笼上方水汽腾腾。
　　跟陈嘉欣分开前，殷子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摸了摸她鼓鼓的肚皮：“一切会顺顺利利的，你和孩子也会健健康康的。”我的朋友。
　　她真诚地祝福。

　　在黄杨带着化妆师来到她家之前，殷子玺还顺便去了一趟瑜伽馆。
　　她知道按理说饭后是不该立刻做剧烈运动的，所以她特意只吃了个半饱。
　　不知为何，今天饭后整个人烦躁得不行。那种情绪就像心里堵着什么，空落落的，偏偏晚上还有工作安排。
　　她格外讨厌这种“等着被安排”的时间段。她一空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最近，她觉得思维像失控的钟摆左右乱晃，有种敲打得她脑壳咚咚咚直响的错觉。
　　在联系心理医生和去健身房之间，她选择了瑜伽馆。
　　她喜欢那里的环境，安静，人少。哦，更重要的是，瑜伽馆无需预约。现在的她需要一点木地板落地窗香薰味热带植物的救赎。她在那里静坐冥想力量练习了一小时，累得最后躺在地板上喘气如牛，烦躁不安随着呼吸缓缓地沉下去。
　　结束的时候她下楼特意没有走电梯，而是顺着扶手电梯，一层一层慢慢绕小去。
　　下到三楼就能听见吵杂的韩语流行音乐，夹杂了一些人声，因为音乐声太大连带着人用更大的声音盖过音乐，杂音此起彼伏。让她想起大学时在社团排练的日子。
　　殷子玺下意识地往左边多看一眼，果然在玻璃墙后有个蹲在角落里的细瘦身影，他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她嘴角微弯，轻轻地加快脚步。
　　“小云。”她悄悄凑近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喊出他名字。
　　那双云猛的抬起头，顺带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吓死他了，她模仿了他表演基础课老师的声音，那老师上课最爱点名让他做示范，简直大学时期的一个噩梦。
　　缓了几秒看清来人后，他脸上秒换上阳光灿烂的笑容，一个起身顺势搂住她肩膀：“子玺姐！”
　　她站在门口没动，只抬手晃了晃自己手臂假装要甩开粘身上的赖皮糖：“别靠过来，我身上有汗。”
　　双云哈哈一笑，连忙放开她，像只听话的大狗似的把手背到身后，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她看：“姐姐你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只是路过。”殷子玺眉眼弯弯。
　　现在正好课间休息，学员们或坐或蹲，有的背对着门专注地整理护膝，有的靠在镜墙边接水喝，还有几位好奇地朝门口张望，用暧昧的目光在殷子玺和双云之间来回打量。
　　殷子玺对那些目光倒是没什么不悦。
　　双云更加完全不在意旁人眼光，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手插着裤袋，左右活动脖子。
　　“要不你干脆来我这上课好了。”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正好我们这边最近来了个新的爵士老师，课程挺适合你这种练流瑜伽的女生。”
　　殷子玺笑着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聊了几句，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想起什么似的：“你的脚又怎么了？”
　　双云挺吃惊：“没什么事，老毛病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起身姿势。”殷子玺细细的眉毛拧起来满是担忧，“你刚刚顶胯起来的，看起来脚上使不上劲。。
　　“不舒服的话下边跟文彬请假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她越说声音越轻。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拍了拍他肩膀，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