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女演员想退圈》悟下弦月

4、第 4 章

　　最后殷子玺坐上公司的保姆车之前，看了一眼还坐在靠窗边位置的双云和叶留锦，两人对她挥手告别的表情居然都带了点孩子气的依依不舍。
　　殷子玺忍不住笑了，给他们回以挥手示意。这个场景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好像暂时从那些沉重的现实中抽离出来，回到了上大学之前那个简单的人际状态。
　　没等她脸上那抹微笑收起，司机就拉上了车门，瞬间车内安静下来。
　　“今天心情很好哦？”坐在左边的经纪人罗浩然忽然出声，刚才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的笑容，也不由得惊艳。
　　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但罗浩然每次看到殷子玺这张脸偶尔还是停下来细细打量一番。
　　殷子玺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微微侧头，眼睛看向驾驶位的司机，他扣好安全带，车子平稳地驶出去，把窗外的风景甩在后头。
　　殷子玺扣好安全带，几乎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罗浩然留意到她的情绪不高，伸手调了一下空调，打破沉默：“续约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殷子玺没有立刻回答，她依旧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看着那些呼啸而过的建筑和街道。她的心情很复杂，也有些难以言喻的迷茫。
　　罗浩然并不打算继续催促她，只是叹了口气，滑动手机屏幕回复微信信息：“你应该知道的一点是，你是狮森十五年以来第一个得到续约offer的艺人，就你现在的曝光率和行业定位脱离狮森，这些都要重新打拼。你了解的，现在市场不景气僧多粥少，行业竞争有多激烈，换一个平台，不可预见的风险越多。”
　　据他所知，殷子玺并没有与其他团队深入接触也没自立门户的动静，她的迟疑让他困惑。
　　平心而论，殷子玺是无可挑剔的美女，但这圈子不缺美女，现在市面上也不需要那么多漂亮花瓶。他甚至想不明白她不跟狮森影业续约，她还能干什么去。
　　他并不想给她施加压力，只想提醒她这个机会是难得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Kristen一直以来都不轻易给艺人提供续约机会，尤其是像她这样，出道时间不短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实绩的女演员。
　　“合同虽然还有一年到期，但将涉及到下一个合同周期的规划，越早确定越好，毕竟这关系到经纪部的资源分配和你的未来发展规划。狮森这边提出的条件其实已经相当优厚了，算是给你未来七年更全面的保障。续约后的资源和规划都是给你特意量身定制，特别影视资源已经安排了几个潜在的项目，请相信狮森能保证你更高层次的职业上升道路。手上的合同你找律师过一过，有哪条不满意，你尽管开口。”罗浩然继续翻动手机屏幕，语气尽量放柔和，“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你。你如果想要尝试新的团队，没问题，公司也会祝福你。但我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能多考虑一下市场动态。很多选择，错过了就不再有第二次机会。最好尽早给予回复，小殷。”
　　他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看向她的侧脸，似乎想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中读到些什么。
　　“我知道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殷子玺抬眼看向他，这番话明显对她情绪有一丝影响。
　　罗浩然动了动嘴巴，没再说什么。
　　车子里恢复安静。
　　殷子玺想知道未来该是什么样才是正确的？她究竟应该继续在这个圈子摸打滚爬，还是在外面摸索更适合自己的新天地？她知道当下自己并没有太多选择了。别的她不知道，但这个圈子让她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车子缓缓驶离了繁忙的市区，沿着大街小巷行驶，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宁静而悠远。
　　车子在一个又一个岔口停下，等红灯，驶向下一个路口。
　　殷子玺心想她在这个岔口应该走向何方？她不知道。

　　那是几年前的一件事。一段尘封在深处的记忆胶片在此刻被解封。
　　那时候殷子玺只是公司旗下还算有些潜力的女演员，通告不多但资源尚可——起码够被KristenLui亲自带着认识圈子里的各路神仙。那一晚是Kristen生日，场子不大，在东三环某家只做熟客的私密酒吧里。
　　现场氛围慵懒，昏黄灯光下，一圈人围着大理石吧台，端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时传来低笑和音乐。
　　殷子玺穿了一件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和白色单鞋，头发随意披在肩上。
　　Kristen坐在吧台一侧的高脚凳上，穿着一身酒红色天鹅绒面料西装，配着黑色高跟尖头鞋，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耳朵上戴了一对钻石耳坠。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公司艺人经纪合同期都是七年吗？”她一手往嘴里倒白兰地一手拿过侍应给她剪好的雪茄。
　　正端着白兰地准备喝一口的殷子玺怔了一下。
　　“不知道。”殷子玺从善如流地接话，虽然其实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七年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漫长了，签约时她有点犹豫。但她打听过有些公司给新人的合同是十年十二年，相比之下七年尚可接受。
　　Kristen勾了勾嘴角，吐出一口带着雪松香味的白雾：“因为我讨厌七年之痒。呵呵。”
　　她直愣愣看着殷子玺的表情甚至有点狰狞。
　　殷子玺觉得她的眼神夹杂了许多情绪，和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气质格格不入，但这些情绪与她无关。
　　她目光在Kristen脸上停顿了几秒，感觉对方的面部线条在昏黄灯光下格外锋利，眼睛半掩在阴影里，像是夹杂了怨恨，又像是透过她看向远方。
　　“你喝多了，Kristen。”殷子玺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扶到沙发。再喝一会儿，指不定她彻底情绪失控说出些什么秘闻。
　　Kristen笑了笑，没拒绝。她把雪茄交给一旁的助理，眼神飘忽地看着别处，不知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七年之痒这词太邪性了，所有东西，超过七年就开始变质。”她喃喃道，“要么是厌倦，要么是失去耐心和信任。你信不信？”
　　殷子玺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扶着她。
　　沙发区那边人不多，几个年纪略长的圈内人正围着小茶几打牌，看见她们过来了，立马起哄。
　　“小殷呀，她是不是又跟你说那个什么七年之痒的故事。”其中一个制片人笑得格外大声，眼角皱纹清晰。
　　旁边坐着的前辈艺人一边洗牌一边感慨：“她这失恋多少年了，我数数，二十多年了吧。还每年生日都讲，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你们不懂被甩了的一方多少年走不出来！”另一个老前辈甩出两只纸牌，满不在意地说道。
　　殷子玺点点头，扶醉鬼躺下。
　　Kristen闹着要躺在她腿上，殷子玺服了这个喝了没两杯就不省人事的老板，无奈地由着她。
　　殷子玺低头就能看到大腿上痴迷地用目光摩挲她的一双眼睛。心想：何苦意难平，七年已经足够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