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沉默》绘水

3、红柠檬糖

　　午餐时间的天台空无一人。蒋洺翻过铁栅栏时，锈渣沾满了掌心。

　　雾祁坐在水箱阴影里，饭盒放在膝头。里面的食物排列得像色谱分析——胡萝卜丁、青豆、玉米粒，严格按颜色渐变摆放。蒋洺抢过他的筷子，故意把菜搅成一团。

　　“吃。”他把沾着自己唾液的筷子塞回雾祁手里。

　　雾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他勉强咽下第一口时，蒋洺突然扳过他的下巴：“你根本尝不出味道，对吧？" ”
　　阳光直射下来，雾祁的虹膜变成透明的琥珀色。蒋洺在他眼底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味蕾萎缩。”雾祁推开他，"抗抑郁药的副作用。"

　　风把他的话吹散在空气里。蒋洺从口袋掏出个苹果，在袖口擦了擦，然后狠狠咬下去。汁水顺着下颌流到喉结，他抓着雾祁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这是什么味道？"”

　　雾祁的指尖沾到那滴果汁时，突然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

　　“甜的。”他说，声音轻得像错觉。

　　放学后的教室空荡得能听见日光灯的电流声。蒋洺在雾祁课桌里发现了被撕碎的纸片。

　　他花了十七分钟拼凑出内容——是封写给“7号储物柜主人”的情书，字迹娟秀得不像男生写的。但真正让蒋洺胃部绞痛的，是落款处的唇印，用的居然是无毒口红。

　　雾祁回来拿遗忘的素描本时，看见蒋洺正把纸片一片片粘回原处。

　　“不是我写的。”他说。

　　蒋洺举起其中一片，上面画着精确的心电图波形：“但你知道是谁。”

　　雾祁的睫毛颤动起来。他转身要走时，蒋洺突然将人按在墙上。后脑勺撞到公告板的瞬间，一张处分通知飘落下来——是上周企图跳楼的初三女生，她的诊断书上写着“边缘型人格障碍”。

　　“她死了？”蒋洺的拇指擦过雾祁的锁骨。

　　“转学了。”雾祁偏过头，“她只是...在我柜子里躲过雨。”

　　蒋洺的牙齿陷进他颈侧的皮肤，留下个月牙形的印记。当鲜血渗出来时，他舔掉那滴血珠：“现在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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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洺在第三次铃响时接起电话。

　　听筒里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间杂着玻璃碎裂的响动。背景音里有男人的咆哮，某个钝器砸在□□上的闷响，然后是漫长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说话。”蒋洺攥紧话筒，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接着是铅笔在纸上划动的轻响。蒋洺数到第七下时，终于听清那是摩斯密码：
　　**··· — — — ···**

　　SOS。

　　暴雨拍打窗户的节奏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蒋洺冲出门时没穿鞋，沥青路面上的碎玻璃扎进脚掌，但他直到撞开雾祁家的门才感觉到疼。

　　客厅里躺着打翻的火锅，红油在地板上蔓延成血泊的形状。雾祁蜷缩在餐桌下，右手握着把餐刀，刀刃反射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蒋洺跪下来抱他时，发现对方手里攥着颗柠檬糖——糖纸被血浸透了，正缓缓绽开暗红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