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眠》依文

4、她的名字

　　假期时光飞逝，晚眠虽然每天埋在书本堆里，却并没觉得学到了什么。她大概就是玩又玩得不尽兴，学又学得没效率的典型。

　　总结下来就是磋磨了三天光阴。

　　然而月考不会等她准备万全了再来临，第一次月考是以名字首字母排序，往后就是按年级排名了。周围的男生们纷纷在说，这必将是他们离尖子生最近的一次，然后互相打听，看谁能有幸和1班的学生在同一考场。

　　几个被频繁提及的名字连她也耳熟起来，那种奉为神明，极度夸张的崇拜语气令她暗暗鄙夷，可是，年级前十，的确是不可企及的，这点不得不承认。

　　有道数学题她看了三遍答案和解析，可再刷到的时候还是做不来，明明有解题思路，可就是算不出正确答案。
　　晚眠很气闷，难道真的是智商不够？

　　和数学你来我往地战斗到晚自习结束，晚眠缴械投降，收拾书包回家，从前门出去时才看了眼贴在墙上的考试号。
　　她在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记下了对应的数字：1097。

　　考试前一天要布置考场，大部分课桌要充作考桌，在桌角贴上编号，所有的书本作业本都要带回家，不能再存放于抽屉里。多余用不上的课桌椅就搬到教室后面摞起来，晚眠那张长短脚的课桌理所应当地沦为弃用之列。

　　吴年问她考试准备得怎么样，晚眠敷衍地说一般吧。吴年又问用不用帮她搬书回家，毕竟九本课本加习题册，再加上错题本草稿纸什么的，叠放到一起重量惊人，搬来搬去不可谓不是一项大工程。

　　然而晚眠不假思索地说不用，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又不是搬不动。

　　当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真正是负重前行。一路上她看到好多个贴在墙上、柱子上招学生入住的广告单，心想来年分了文理科并且重新分班以后，她一定要搬到附近来。

　　虽然严阿姨除了抠点没什么别的毛病，但住远了到底不方便，到时候跟妈妈好好商量，只要她能考进重点班，妈妈应该会答应。
　　一定要考进年级前三百，而且不能吊车尾，不然如吴年所说，她托不了关系的话，可能会被挤掉。

　　月考考两天，每半天考两到三场，晚眠所在的考场是2号楼的五楼。
　　考完第一场语文，学生们都齐聚于各层的走廊等待下一场。晚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1班的尖子生在同一考场，只知道自己和同班的穆雅然确系在同一考场。

　　毕竟是同班同学，而且也没必要抱这二十分钟的佛脚，所以当穆雅然款款向她走来和她打招呼时，晚眠友好地回应了。

　　“考得怎么样？”穆雅然问。
　　其实问来也没多大意义，只是除此以外，好像没什么别的可说。

　　“还行，你呢？”晚眠亦是客套。

　　“不大好。”穆雅然郁闷地撇撇嘴，“文言文完全看不懂，字词解释和长句翻译都是乱写的，最后一篇阅读的中心思想根本搞不明白，后面作文都没时间写了，二十分钟飞速写了七八百字，你想想看呢，能写成个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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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眠没想到她这么认真地回答，一时间有些语塞，也确实想不出鼓励或者安慰的话，只好说：“要不去上个厕所？”

　　穆雅然点头说好。

　　-

　　齐曜和林彻从不同的考场里出来，在楼下碰面，一起到食堂里吃了个早餐，继而悠哉悠哉回到2号楼时，离下一场考试还有15分钟。

　　“下一场你早点出来，中午我们到南门去吃重庆鸡公煲。”齐曜陪林彻爬楼梯时说。

　　“上次不是去过，味道很一般。”林彻回想起上次不愉快的遭遇，摇了摇头道。

　　“不是那家，另一家新开的，我还没跟你去过。”齐曜瞄了眼手机，倒不是看时间，而是看有没有女生给他发消息，“前晚我带然然去尝了，还不错。”

　　林彻有些诧异：“你不是说和苏泠然刚认识？”倒不是诧异于他追女生的高效性。

　　齐曜点头：“是啊。”
　　林彻挑一挑眉：“那是你们第一次共进晚餐？”
　　齐曜：“对啊。”

　　和一个女生的初次约饭，带人家去吃重庆鸡公煲……林彻一直不大能理解齐曜追女生的思路，而且他追的还从来不是小家碧玉型，而是美若天仙型的。
　　可能他喜欢接地气的天仙。林彻觉得只能这么解释了。

　　他们从楼梯口上来时，一双倩影碰巧从旁经过，林彻本来还在跟齐曜插科打诨，却不经意地瞥见，他笑颜微微凝住，心悄然而动。

　　林彻的目光紧随而去。
　　齐曜忽然惊讶地说：“那不是校花竞选人之一，穆雅然吗？我熟人啊，她和泠然同是校花竞选名单上的大热选手，俗称双然组合，校内热度可高了。”

　　林彻脸色倏然一变，齐曜比他先认识她，知道她的名字，还是熟人？
　　而且，网上有她照片？那么在他之前，岂不是已经有很多人认得她了？

　　这无异于雷击，林彻万分不能接受。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连就站在他身旁的齐曜都没能发觉他那一闪即逝的异样。

　　他想齐曜说的应该不是她，这绝不是因为她不够资格竞选校花，而是她不大像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

　　可他怎么会在第一时间默认齐曜所说的，和他所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呢？
　　也许这是因为，他眼中全无旁人。

　　“你的考场居然这么巧跟穆雅然在同一层楼。哦对，L和M，是挨在一起。”齐曜伸长脖子朝穆雅然多看了几眼。

　　林彻似是带有一丝挑衅意味地笑说：“既然是熟人，不过去打个招呼？”

　　齐曜陡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质疑，立刻道：“去就去。”

　　“穆雅然。”齐曜穿越人群喊了声。

　　穆雅然惊讶地望过去，轻笑道：“齐曜，你怎么也在这里？”

　　晚眠自然而然地也望过去，可她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齐曜一脸“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是熟人不是”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瞄了眼林彻。

　　林彻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不介绍下？”

　　齐曜心情大好，用大拇指指了指林彻，对穆雅然说：“这是我好哥儿们，林彻。”

　　穆雅然向林彻点头致意，“我叫穆雅然。”

　　林彻的灼灼目光望向无处可藏的晚眠，“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周遭不绝于耳的交谈声中，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听来却分外明了。

　　穆雅然看了看晚眠，“哦，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叫沐宛眠。”

　　晚眠神色平静，一脸乖巧，这一次她并没想逃。

　　齐曜的心思都放在穆雅然身上，也是奔着穆雅然来的，如果不是林彻提及，他都没有注意到穆雅然身旁站着个什么人。还想说林彻对外人就是周到，给面子，那么不起眼的人也给画面，对自家兄弟就损得不行。

　　但此时看去，才发现她原来是个这么漂亮文静的女生，分明是单纯无害的代名词，却似乎藏着猫一般的调皮。

　　可惜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互相攀谈，预备考试铃响，众人纷纷走进教室。

　　林彻迟迟收回视线。

　　齐曜和林彻相约提前了45分钟交卷，两人一同走在去往南门吃重庆鸡公煲的路上，齐曜犹自对晚眠念念难忘，便如是说，“沐晚眠，名字挺好听的，就是姓氏生僻了点，要不以后叫她眠眠？”

　　林彻骤然停步，齐曜感觉有两把刀扎向了自己的后背，他打了个激灵，一回头发现林彻正极端森冷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敢叫眠眠你就准备好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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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了中饭，齐曜到林彻家午休，反正林彻一个人住，家里没别人，偶尔有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洪阿姨在而已。齐曜熟门熟路地打开电视机，连上游戏，把另一个手柄丢给林彻，林彻却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没接。

　　“不打两局？”齐曜问。
　　“先歇会儿。”林彻单手反垫在脑后。

　　齐曜瞄他一眼，才刚收回目光就立刻又瞪了回去，“你笑什么？”
　　还笑得这么诡异。
　　春心荡漾啊。

　　林彻闭起眼，“没什么，我睡会儿。”
　　接连的巧遇，可不是他故意的安排。但接下来，他觉得不能仅凭缘分了。

　　下午考完英语和政治，穆雅然来到晚眠的座位前，找她一起回家。晚眠说她住初中校区附近，穆雅然惊奇道：“你怎么住那里啊，你家在那边吗？”

　　晚眠收拾妥当，和她一起离开。
　　“没，我妈刚好认识那边的一个托管阿姨，说是熟人会特别照顾点，就让我暂时住她那。”

　　穆雅然“哦”了声，“我住南门附近，和你同一方向，还是可以一起走的。”
　　她和晚眠先后走出考场。

　　两人双双停步，因为有人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