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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误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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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眠原本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随父姓。
沐嫣红和宛国荣离婚后,宛国荣还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要钱。沐嫣红借过一回,宛国荣却死不认账,说根本没这回事。
沐嫣红一怒之下带宛眠去改名跟她姓,可能是因为沐眠听起来有点奇怪,就保留了她的名字,换掉宛字,再加上她的姓而已。
电话那头传来一通虚情假意的关心,晚眠本身听着倒没什么,因为早就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了,可是林彻在旁,她就有点无地自容。
“最近还好吧,高中学习挺紧张的吧,这么久了也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这两天天气蛮好,你别老把自己关家里,有时间多出去走走。你才高一,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宛国荣顿了顿,仿佛顺口提及,“你妈这段时间联系你没,去看过你没?我这一直在忙走不开,她又死活要把你弄去外地,不然我早去看你了。”
晚眠平静地说:“我挺好的,妈妈最近也忙,没怎么跟我联系。”
宛国荣问:“那你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晚眠说:“没。”
宛国荣啐了声,指责道:“你这孩子,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亲,你还能跟谁亲呢,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你就不能关心关心自己的爸爸妈妈?”
晚眠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哎哎。”宛国荣急忙阻止,“这才说了几句话啊你就急着挂电话,你干什么呢,这都多晚了还没回家?你别以为在那边没人管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要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街头混混搞一块去了,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晚眠不耐烦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宛国荣大怒:“你什么态度啊?我难得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这么跟自己的亲爹说话?”
一声隐约的娇笑伴随着他的尾音传来,晚眠倏然挂断了电话。
晚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攥着手机,胸膛轻轻起伏,不敢想象宛国荣是在另一个女人的监视下,给她打的这通电话。
何其难堪。
她和林彻已经走到校外,路边突如其来的一声狗吠吓得她停住了脚步。
林彻声音低沉:“别怕。”
晚眠没说什么,重新迈步。
手机铃声又再响起,她调成静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林彻一语不发地陪她走完了后半段路。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晚眠伸出手,林彻把书包还给她,看她转身上楼,很快听到门咿呀一声开了又砰的一声关上。
林彻走出巷子,给齐曜回了个电话,“不就一顿宵夜,现在出来吃,我在老地方等你。”
晚眠一进房间,就看到她的初中室友们正打成一片,桌椅板凳还有床上,满是狼藉。空气里漂浮着奶油的味道,那味道多半来自于她们糊了一脸的蛋糕上。
晚眠默默走到自己的床位旁,手上并没用力,书包却还是咚的一声丢在了桌上。声音有点大,因而有了发脾气的意味。
有个女孩解释说:“今天是洋洋的生日,她爸爸特地带了奶油蛋糕来,还有好多好多零食。本来我们分蛋糕的时候给你留了一块的,可是全玩掉了,我们也没怎么吃。不过可乐还剩半瓶,要不给你倒一杯?”
“不用了谢谢。”晚眠无力地说,她望向那个叫作洋洋的女孩,扯了扯嘴角,“生日快乐。”
她走出热闹的房间,独自躲在漆黑的阳台上,百般犹豫之下,给宛国荣回了个电话。
有名烧烤店外,林彻手里握着个一次性塑料杯,杯子里盛啤酒,桌上摆着一锅粥。
那是齐曜给他点的,齐曜看他满脸寂寞,嗤道:“你胃痛刚好两天,酒又不能喝,还非得来一瓶,望梅止渴的滋味爽吗?”
“还行。”
林彻随手一扔,连杯带酒一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谁又招你了?”
“没谁。”
“你看你,每次都这样,有心事就喜欢憋着不说,你要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我也发现不了,问题是你现在照照镜子,我除非是瞎了才会看不出你心情不好。”齐曜边说边把一串烤肉剔下竹签。
林彻遥望着长路尽头的一盏灯,模糊的光芒无力照亮,反倒显得周遭更幽暗漆黑了,他怅然开口,“还有三年。”
“什么?”齐曜不明所以。
林彻眸光低垂,听风在耳边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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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问我妈要钱吗,你觉得我妈还会借给你?”溢出房门的喧闹声中,晚眠怒火中烧,“你直接打电话跟她说不行吗,为什么要我转达,又不是我要借钱。”
宛国荣的声音比她更雄浑得多:“让你帮个忙怎么了,我养你养到这么大,在你头上花的钱也不少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没大没小没良心的东西,我这不是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吗,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能跟她开口?等明年我手头宽松了,保准连本带利地还给她,我还能赖她的账不成?老子这辈子赖谁的账也不会赖她的账!”
晚眠又一次挂了电话,心说他倒是知道不能骂“狗东西”,不然他就是狗东西的爹。
随后晚眠给沐嫣红打了个电话,沐嫣红才刚接通就说了一句“我接个电话”,而后无情挂断。晚眠连声“妈”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接呢。
她的电话就不是电话,就要排在别人后头?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难不成是宛国荣。
晚眠自嘲地笑出了声,要真是宛国荣厚着脸皮给她打过去了,沐嫣红只怕会跟见了鬼似的立马拒绝接听。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沐嫣红想必不会再打来,她才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到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取出了数学试卷和那张A4纸。
林彻的笔迹隽秀而工整,连数字和字母也写得很好看,飘逸雅致,别有神韵。
晚眠无比珍视地把它藏进了右手边的小抽屉里,然后把数学试卷上的错题反复重算,直至困倦蒙上了她的眼帘。
第二天来找她闲聊的女生出乎意料得多,问来问去都是和林彻相关的事,晚眠再怎么不厌其烦地回答,也满足不了她们的好奇心。
最近水楼台的沈亦心却似乎对林彻不怎么感兴趣,偶尔对她抱以同情的目光。晚眠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许许多多个八卦女生的后面,吴年不时睨过来的眼神,绝对谈不上友善。
到食堂吃过晚饭后,晚眠照常回教室,发现林彻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他的目光恰好望过来,眸中藏着一点秋意。
林彻趁晚自习以前把晚眠不会的题目通通讲解了一遍,最后问:“还有哪里不明白?”
晚眠有点头昏脑涨地说:“暂时没有了。”
“那我回自己班上了。”
林彻仍然说走就走,关于昨晚的事,他一句也没多问。
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里,晚眠的后桌孙秀娜缠着她问,“林彻在做兼职吗,为什么特地跑来给你补课?”
晚眠敷衍地说:“算是吧。”
孙秀娜立刻焕发出光彩:“那让他也教教我好不好,我数学也烂的很。”
晚眠还在想法子应对,孙秀娜的同桌曹倩插话道:“人家毕竟也就是个高一生,哪有那么多精力同时教两个人。要不等沐晚眠不需要的时候,再让她把林彻推给你。”
……
为什么这个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孙秀娜叹了口气:“好吧。”
随后又握住晚眠的手,无比诚挚地说,“那你不要他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第一个推给我。”
“……”好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要是被林彻知道她在背后造谣,不知会如何作想。一整个晚自习期间,晚眠都是用暂且存档的办法迫使自己专心学习的,等到下课铃一响,她就立马背上书包冲出了教室。
这是她入校近两个月以来,离开教室最快的一次。
林彻和齐曜一同走出教室,几乎是一眼就看到等在楼梯口的晚眠,他惊喜地走过去,却故作平常地问:“在等我?”
“嗯,我有话跟你说。”
林彻颇帅气地一甩书包,扔给齐曜:“这学期的早餐,我包了。”
齐曜一口怨气临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搂着他的包,扭曲地笑说:“你大爷的。”
然后识趣地走开,另外找人结伴回家。
林彻笑吟吟的:“边走边说?”
晚眠心中惴惴:“嗯。”
明明已经很多次地和林彻走一起了,晚眠本来以为没什么的,可是这次却不同,因为是他们第一次并肩穿行于人群之中。
晚眠一时忘了这点,再说她走在路上不会有什么人和她打招呼,但林彻不一样啊。
每当晚眠想说什么的时候,就有人向林彻打趣,问他身旁的人是谁,晚眠根本没有机会去解释什么。
直到——
“嘿,沐晚眠?”
竟然有个男生用力拍了下晚眠的肩膀,当然对于他来说,这不叫用力。
晚眠打了个踉跄,惊诧地望向孙晔。
“这谁啊?”孙晔大喇喇地说,“你怎么跟个男的走一起,你俩什么关系?”
不等晚眠回答,他已然摸着下巴说,“不会是今晚在班上疯传的那个什么,1班的金牌家教林彻吧?”
林彻眸光闪了下,他什么时候成金牌家教了?
“我还听说请他教一节课死贵死贵,看不出来你挺有钱的啊,”
孙晔不怀好意地说,“我挺便宜的,而且咱俩同班,辅导起来更方便得多,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到你座位上去,要不你给他推了,换我来?”
…………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了?
分明是谣言!
而且,这么点小事怎么会这么快就传遍全班了,连角落里的孙晔都知道?
晚眠身心很有些崩溃地对林彻说:“你听我解释。”
林彻笑意盈然:“我听。”
孙晔偏偏赖着不走,晚眠只好先把他打发了:“什么时候你考进了重点班,成了重点班里的尖子生再说吧。”
普通班的第一到重点班里也就只能垫底而已,这话很有挑衅的意味。
果不其然,孙晔脸色一变,少年的意气像被海浪打翻的船,他在水里奋力挣扎着:“好啊沐晚眠,你等着,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说完就咬着牙走了。
晚眠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同时对林彻说:“这都是误会,我的后桌以为你是因为兼职做家教才来辅导我学习的,我没有否认,不知道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林彻笑笑说:“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解释这点事?”
晚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