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黑夜》晴笙悠

4、第 4 章

　　废弃工厂的控制室在接下来的六个白天里成了幽冥特攻队的临时指挥中心。荒和茂的效率惊人，不到三天就绘制出了一份详细的城南区灵异地点地图。

　　“这里有七处明显的灵能波动点。”荒将一张由灵能凝聚的地图展现在控制室中央。地图悬浮在半空，上面标注着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旁都有简短的注释。

　　茂的声音从荒体内传出，带着导游般的兴奋：“一号点是樱花树，我们已经去过了；二号点是老城区的地下防空洞，据说战争时期死过很多人；三号点是废弃的儿童医院，这个最有趣，里面的灵体都是小孩子...”

　　赦飘到地图前仔细查看，溟也跟过来，温柔地评价：“茂做得很详细呢。”

　　茂立刻得意起来：“那当然！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有些灵体藏得可深了，但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荒补充道：“这些地点根据灵能强度和灵体性质分了三个等级。樱花树是A级，能量最强但相对稳定；儿童医院是B+级，能量中等但灵体活跃；其他都是C级，可以作为临时避难所或陷阱地点。”

　　赦赞赏地点头：“做得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实验阶段了。溟，茂，你们准备好测试樱花树的反应了吗？”

　　溟微笑：“随时可以。”

　　茂更是迫不及待：“就等今晚了！满月耶，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

　　荒按住胸口，控制住茂的兴奋波动：“别太激动，实验有风险，要谨慎。”

　　“知道啦姐姐，我会小心的。”茂乖巧应声，但那股雀跃劲掩藏不住。

　　夜幕降临，满月如银盘悬挂天际，月光比往常明亮数倍，将整个城南区照得如同白昼。四个鬼魂离开工厂，再次前往樱花树所在的地方。

　　满月下的樱花树呈现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景象。树干上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树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语。树下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水幕看世界。

　　“能量场增强了至少三倍。”赦第一个做出判断。

　　荒感知着周围的灵能波动：“不止三倍，还在持续上升。那些灵魂碎片...它们好像在苏醒。”

　　确实，靠近樱花树时，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细语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低声说话，声音重叠在一起，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期待、不安、渴望、恐惧...

　　溟飘到树前，伸手触摸树干。这一次，涌入他意识的画面更加清晰，而且不再只是过去的片段，还夹杂着某种...邀请？

　　“它在邀请我们进去。”溟收回手，眼神复杂，“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进去，是灵体层面的融合。”

　　赦皱眉：“融合？”

　　“就像...”溟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就像茂和荒那样，但程度更浅。它想让我们的一部分灵能融入它的灵场，作为交换，我们可以调用它的力量。”

　　茂立刻警惕起来：“听起来像陷阱！它想吞噬我们！”

　　荒也赞同妹妹的判断：“风险太高，不建议尝试。”

　　但赦思考了片刻，提出不同看法：“不一定是吞噬。这棵树存在了三百年，吸收了无数执念，但它本身没有主动攻击的记录。也许它只是本能地寻求更多的灵能来维持存在，就像植物需要阳光。”

　　“那我们要接受邀请吗？”溟问。

　　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荒：“你怎么看？”

　　荒沉默地感知着樱花树的灵场，许久才说：“可以尝试，但要设置保险。我和茂在外围警戒，一旦有异常立刻切断连接。溟，你和赦进行浅层融合测试，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茂在荒体内小声嘀咕：“姐姐好谨慎啊...”

　　“必要的谨慎。”荒在心里回应，“我不能让你冒险。”

　　赦同意荒的方案：“那就这么办。溟，准备好了吗？”

　　溟点头，再次将手放在树干上。赦也飘过来，将手覆在溟的手上。两人同时释放出一小部分灵能，试探性地融入樱花树的灵场。

　　一瞬间，视野变了。

　　他们不再站在树下，而是悬浮在一个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空间中。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一种情绪、一个执念。有的光点明亮温暖，是美好的回忆；有的光点暗红炽热，是深刻的恨意；有的光点冰冷苍白，是无尽的遗憾。

　　“这里是...”溟环顾四周。

　　“树的核心灵域。”赦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这些光点就是它吸收的三百年执念。”

　　正说着，几个光点主动飘向他们。溟本能地接收了其中一个，瞬间感受到一段完整的记忆——一个年轻女子在树下等待恋人归来，从春天等到冬天，樱花开了又谢，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最后一场大雪中，女子在树下自尽，执念被树吸收。

　　“好悲伤...”溟轻声说。

　　赦接收的光点则是一段截然不同的记忆——一个老人在树下埋藏宝物，打算将来取出，却突发疾病死亡，至死惦记着树下的财富。那执念里满是贪婪和不甘。

　　“人类的执念真是千奇百怪。”赦评价道。

　　这时，整个灵域震动起来。光点们开始有序地旋转，形成一个漩涡，中心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与上次树下看到的残念相似，但更加清晰，甚至有了眼神——那是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睛。

　　“三百年了...”女子的声音直接在灵域中响起，“终于有足够强大的灵体进入这里。”

　　赦立刻警觉：“你有意识？”

　　女子微笑——那笑容美丽而哀伤：“我是这棵树的‘管理者’，由最初的几个强大执念融合而成。你们可以叫我樱。”

　　“最初的执念？”溟好奇地问。

　　樱点头：“三百年前，这里是一片刑场。几个无辜者被处决前许愿，希望自己的痛苦不会白费，希望这棵树能见证一切。他们的执念太强，与树融合，形成了最初的灵核。之后三百年，所有被树吸收的执念都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既是他们，又不是他们。”

　　赦理解了：“所以你是一个集体意识。”

　　“可以这么说。”樱的身影在光点中飘荡，“我维持着这个灵域的平衡，防止某个执念过强而失控。但最近...平衡开始倾斜了。”

　　“为什么？”溟问。

　　樱伸手，几个暗红色的光点飞到她掌心：“这些是近五十年的执念，怨气和恨意越来越浓。人间的负面情绪在增加，树吸收的执念也越来越黑暗。如果继续这样，我可能会被黑暗执念主导，失去理智。”

　　茂的声音突然在灵域中响起——荒不放心，让茂分出一丝意识跟了进来：“那你会变成恶灵吗？”

　　樱看向茂意识所在的方向：“可能性很大。所以我需要帮助，需要强大的灵体注入正面能量来维持平衡。这也是我邀请你们的原因。”

　　赦抓住了重点：“你需要我们定期提供灵能？”

　　“不是无偿的。”樱说，“作为交换，你们可以借用树的力量。满月时，树的力量最强，甚至可以形成一个暂时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你们的灵能会增强，而道士的法术会被削弱。”

　　这个提议让赦心动。如果樱花树能成为他们的“力量增幅器”，那对抗道士的胜算会大大增加。但他没有立刻答应：“我们怎么确定你不是在骗我们，等我们提供足够灵能后就吞噬我们？”

　　樱笑了：“你们可以设下限制。每次注入的灵能都附带一个‘回收指令’，一旦我有异常举动，你们可以立刻收回灵能。而且...”她顿了顿，“我注意到你们中有两个特别的灵体，她们几乎完全融合了。”

　　荒的意识也进入了灵域——她终究不放心茂单独行动：“你想说什么？”

　　樱飘到荒面前，仔细感知：“你们的融合方式很奇妙，一主一副，却又平等共存。这种模式...也许能帮助我更好地管理这些执念，防止某个执念过于强大。”

　　茂立刻警觉：“你想学我们的融合方式？不行！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

　　樱摇头：“不，我不想模仿你们的融合。我只是想借鉴你们的平衡之道。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与你们建立浅层连接，这样你们能随时感知树的状态，我也能向你们学习如何管理这些纷杂的执念。”

　　这个提议听起来公平，但风险依然存在。赦、溟、荒、茂的意识在灵域中快速交流。

　　溟第一个表态：“我觉得可以信任她。她的灵场很纯净，没有恶意。”

　　茂犹豫：“可是姐姐...”

　　荒冷静分析：“如果她真能成为我们的力量来源，收益大于风险。而且她提出的限制方法可行，我们可以每次只注入少量灵能，逐步建立信任。”

　　赦最后拍板：“那就试试。但有个条件——我们要在你这里设一个‘安全屋’，必要时可以躲进来，你不能拒绝。”

　　樱点头：“可以。作为交换，你们每个月满月时来一次，注入适量灵能，帮助我维持平衡。”

　　协议就这样达成了。四个鬼魂的意识退出灵域，回到现实。樱花树下，月光如洗，树上的银光比刚才柔和了些。

　　荒睁开眼睛：“连接成功了。我能感觉到树的灵场，很庞大，但结构清晰。”

　　茂在她体内说：“我也能感觉到！好多执念啊，像图书馆里的书，分类摆放着。”

　　溟收回手，微笑：“樱给了我们一个‘管理者权限’，可以调用树的部分力量。不过现在满月还没到最高点，力量不完全。”

　　赦感知着新获得的能力：“大约能增强我们三成左右的灵能。如果是满月正当时，可能会达到五成。而且...”他伸手，掌心凝聚出一团银白色的能量，“这是‘净化之力’，可以中和道士符咒的部分效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灵力波动。四人同时警觉——有道士在靠近，而且不止一个。

　　“五个，不，六个。”荒感知后报告，“其中一个灵力很强，是那个林老道，他伤好了。”

　　赦冷笑：“来得正好，试试新能力。”

　　六个道士很快出现在废墟边缘。为首的果然是林老道，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手持一柄新的铜钱剑，剑身泛着金光。他身后的五个道士有老有少，都全副武装，显然是做好了充分准备。

　　“妖孽！”林老道一眼就看到樱花树下的四个鬼魂，“今日就是你们的末日！”

　　赦飘前一步，笑容危险：“林道长，伤好了？这次带够人手了？”

　　林老道不再废话，挥手示意。六个道士同时行动，迅速占据六个方位，形成一个包围圈。他们手中各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在脚下展开。

　　“六合锁魂阵！”林老道大喝一声，“看你们这次往哪逃！”

　　金色光柱从六个方向升起，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牢笼，将四个鬼魂和樱花树都笼罩在内。光柱内压力骤增，如果是普通恶灵，此刻恐怕已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但幽冥特攻队不是普通恶灵。

　　荒第一个反击。她双手结印，黑色能量从体内涌出，却不是攻击道士，而是注入脚下的地面，通过地脉传导到樱花树。树接收到能量，树干上的符文亮起，形成一个反向的银色光环，与金色牢笼对抗。

　　“怎么可能！”一个年轻道士惊呼，“它们能对抗六合阵！”

　　林老道脸色一变：“那棵树...它在帮它们！所有人，加强输出！”

　　道士们加大灵力输出，金色牢笼光芒更盛，压力倍增。溟感到一阵窒息——这阵法确实厉害，如果不是有樱花树的帮助，他们可能真的会被困住。

　　赦看向溟：“试试新能力。”

　　溟点头，双手在胸前合十，然后缓缓拉开。这一次，他掌间凝聚的不是冰晶，而是银白色的光点——那是从樱花树借来的净化之力。他将光点撒向金色牢笼，光点附着在光柱上，像腐蚀剂一样开始消解金色的灵力。

　　“这是什么邪术！”林老道震惊地发现阵法的灵力在流失。

　　茂趁机行动。她通过荒的身体释放出大量幻象——不是针对道士，而是针对阵法本身。在幻象影响下，道士们眼中的阵法出现了扭曲和漏洞，他们的配合开始出现失误。

　　“稳住！那是幻象！”林老道喊道，但已经晚了。

　　赦抓住机会，身形一闪，出现在阵法的一个薄弱点前。他手中凝聚出一柄黑色长剑——这是他灵能的具现化。剑身缠绕着银色纹路，那是樱花树的加持之力。一剑斩下，金色光柱应声而断。

　　六合锁魂阵，破！

　　反噬之力让六个道士同时吐血后退。林老道勉强站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们...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赦漂浮在半空，黑色长剑斜指地面，笑容优雅而危险：“林道长，时代变了。你们道士在进步，我们恶灵也在进化。想消灭我们？还得再加把劲。”

　　溟飘到赦身边，温柔地说：“别玩太过，该撤了。”

　　荒也点头：“目的达到了，测试了新能力，没必要死斗。”

　　赦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朝林老道挥了挥手：“再见了道长，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带来更有趣的阵法。”

　　四个鬼魂身形淡化，准备融入阴影撤退。但林老道突然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古朴的铃铛，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想走？没那么容易！”林老道摇动铃铛。

　　铃声并不响亮，却穿透一切屏障，直达灵魂深处。四个鬼魂同时感到灵体一阵剧痛，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穿。这铃铛专门攻击灵体本质，连樱花树的加持都无法完全防御。

　　“镇魂铃！”荒认出了这件法器，“快进树里！”

　　赦当机立断，带着溟冲向樱花树。荒紧随其后。在接触到树干的瞬间，树干上的符文银光大盛，形成一个漩涡，将四个鬼魂吸入其中。

　　林老道和道士们追到树下，却只看到平静的树干和飘落的树叶。镇魂铃对树本身无效，因为树不是纯粹的灵体，而是半物质半灵体的存在。

　　“它们...进到树里了？”一个年轻道士不敢相信。

　　林老道脸色铁青：“这棵树成了它们的据点。所有人，布下封印阵，把树和它们一起封在里面！”

　　道士们正要行动，樱花树突然震动起来。树叶无风自动，沙沙声变成了清晰的低语，那是无数声音的重叠：“离开...离开...”

　　同时，树下的地面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臂，抓向道士们的脚踝。这些手臂力量不大，但数量众多，让道士们手忙脚乱。

　　林老道咬牙：“这棵树也被它们控制了！撤！从长计议！”

　　道士们狼狈撤退，樱花树逐渐恢复平静。

　　树内灵域，四个鬼魂悬浮在光点海洋中。樱的身影显现，表情严肃：“镇魂铃对你们伤害很大，需要时间恢复。好在树灵域可以隔绝大部分外部攻击，你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赦感知着自己的灵体，确实受损不轻，但正在缓慢修复：“多谢。”

　　溟的情况更糟，他本就比赦脆弱些，此刻灵体波动不稳，时明时暗。荒立刻飘过来，双手释放出稳定灵体的能量——这是她作为巫女后代的能力之一。

　　茂在荒体内担心地问：“溟没事吧？”

　　“需要静养。”荒简洁回答，继续为溟治疗。

　　樱观察了一会儿，说：“树灵域有修复灵体的功能，但需要你们主动引导。我教你们方法。”

　　在樱的指导下，四个鬼魂开始吸收灵域中的温和能量修复自身。那些光点中的正面情绪——爱、希望、思念——化作温暖的光流，融入他们的灵体。

　　茂一边修复一边好奇地问樱：“你为什么帮我们？我们可是恶灵。”

　　樱微笑：“在我眼里，没有善恶之分，只有执念的强弱和性质。你们的执念很特别，不是单纯的怨恨，而是...某种复杂的羁绊。这种羁绊产生的能量，正好可以平衡那些黑暗执念。”

　　赦睁开眼睛：“所以你帮我们，也是为了自己。”

　　“互惠互利。”樱坦然承认，“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不是吗？”

　　修复过程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当四个鬼魂的灵体稳定下来时，外界天已经快亮了。樱提醒他们：“你们该走了。白天树灵域会进入休眠状态，你们留在这里反而会影响修复效果。”

　　赦点头，带着众人退出灵域。回到现实世界时，东方已经泛白。樱花树下平静如初，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回工厂的路上，四个鬼魂都很沉默。最后是茂先开口：“那个镇魂铃好可怕...我觉得我的灵体差点散掉。”

　　荒在心里回应：“所以以后要更小心。道士们开始动用高级法器了。”

　　溟轻声说：“但我们也变强了。有樱花树的帮助，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赦总结道：“这次遭遇战验证了几点：第一，樱花树确实能成为我们的力量来源和避难所；第二，道士们开始认真了，动用了专门针对灵体的法器；第三，我们需要制定更详细的战术，应对不同类型的道士和法器。”

　　回到工厂控制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四个鬼魂在晨光中显得比平时淡薄，但眼神坚定。

　　茂突然说：“姐姐，我有个想法。”

　　“说。”

　　“既然樱需要正面能量维持平衡，我们又需要力量对抗道士...那我们能不能‘制造’正面能量？”茂的声音充满兴奋，“比如，我们去惩罚那些坏人时，不只是制造恐惧，也顺便...收集他们的忏悔？”

　　荒皱眉：“忏悔？”

　　“对呀！”茂越说越激动，“那些坏人在死前，如果真心忏悔了，那忏悔的情绪就是正面能量！我们把它收集起来，一部分自己用，一部分给樱，这样既完成了清理任务，又获得了能量，一举两得！”

　　赦思考着这个提议：“理论上可行，但操作起来有难度。真正的忏悔需要时间和引导，我们通常没那个耐心。”

　　溟温柔地补充：“但可以尝试。比如，让目标在死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产生真正的悔意...这比单纯地杀死他们更有意义。”

　　荒也认同：“从战术角度，这能减少我们身上的‘恶业’，让道士更难追踪我们——纯粹的恶灵气息明显，但混杂了正面能量的灵体，气息会复杂得多，难以定位。”

　　赦最终拍板：“那就作为新战术尝试。下次清理任务，试着引导目标忏悔，收集正面能量。同时，我们要开始研究如何应对各种道士法器，特别是镇魂铃那种直接攻击灵体的。”

　　计划定下后，四个鬼魂进入白日的静养状态。但这次，他们的思绪比往常活跃——新获得的力量、新遭遇的威胁、新制定的战术，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溟坐在窗边，看着晨光中的废墟，突然轻声说：“活着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死后会这么...忙碌。”

　　赦飘到他身边：“后悔了？”

　　“不。”溟微笑，“只是觉得有趣。人类的生命短暂而忙碌，没想到死后也一样。”

　　“那是因为我们选择了不‘安息’。”赦说，“大部分鬼魂都选择沉眠或重复生前的行为，只有我们选择了战斗和改变。”

　　溟转头看他：“是你先选择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消散了，或者变成没有意识的地缚灵。”

　　赦没有否认。他看着溟的眼睛，那是他三百年来——不，是生前死后加起来——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睛，即使变成了鬼魂，那份温柔也没有消失，反而沉淀得更深。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赦说，语气平淡，却重如千钧。

　　溟笑了，将头靠向赦的方向。晨光透过他的灵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很淡，几乎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就像他们这些鬼魂，虽然已死，却依然固执地存在，依然要在这人间留下自己的痕迹。

　　控制室的另一边，荒闭着眼睛，但没在休息。她在心里和茂分析着昨夜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总结得失，规划下一步。

　　“姐姐，”茂突然说，“我觉得我们越来越像真正的团队了。”

　　荒在心里回应：“我们本来就是。”

　　“但以前更像是四个独立的鬼魂凑在一起，现在是...真正的同伴。”茂的声音温柔下来，“我喜欢这样，喜欢有赦和溟，喜欢有樱花树，喜欢有姐姐。”

　　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也喜欢。”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茂开心得在荒体内转圈圈。荒按住胸口，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晨光渐亮，新的一天开始。城南区的居民们开始活动，他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怎样的一场灵异战斗，不知道有一棵三百年的樱花树成了恶灵们的据点，更不知道那些游荡在黑暗中的存在，正在制定新的计划，准备着下一次的“清理”和“收集”。

　　但幽冥特攻队的成员们知道。他们知道前方的路充满危险，知道道士们会越来越强，知道每一次战斗都可能让他们真正消散。

　　但他们不在乎。

　　因为他们有彼此，有樱花树，有永恒的时间，和永不熄灭的执念。

　　阳光完全升起时，控制室里只剩下四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他们进入深度静养，为下一个夜晚积蓄力量。

　　而在城南边缘，那棵古老的樱花树在晨光中静静站立，树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的光辉，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樱在树内灵域中整理着那些光点，将昨夜收集到的能量——四个鬼魂的羁绊之力，道士们阵法中的纯净灵力，甚至还有林老道愤怒中的一丝悔意——全部分类储存。

　　“有趣的时代要来了。”她轻声自语，声音在光点海洋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