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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心迹 ...


  •   秦允显指尖轻敲药碗边缘,发出清脆声响:“这话可不对。再厉害的人也有不能为之事,比如我身怀三阳珏,而他们没有。”

      话语间,他见从寅仍抿着唇,为让对方不再怀疑,“我知你忧心什么,无非是怕我为你涉险。但他们不过借三阳珏取件宝物,这不完事回来了,你没什么好担忧的。等你伤好,我们便离开。”

      从寅微微偏头:“当真?”

      “当然是真的,”秦允显在他身边坐下,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我几时骗过你?”

      从寅喉结轻轻滚动,无意识地揪紧袖口:“往日骗得还少么?”顿了顿,他却又忍不住追问:“那你说,你是怎么找到天柱山的人,又是如何让他们带我们进来的?”

      那时候他处于昏迷状态,自然不知为何到天柱山的来龙去脉。

      这次秦允显倒未隐瞒:“多亏尊师。他擅自在传道石上留了言,说我可为天柱山办事。天柱山的人因此寻来,看在我答应他们请求的份上,才愿救你。不过关于传道石上的留言,是不是尊师的杰作,这也是我的猜测。不过话说回来,尊师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一直好奇的很。”

      从寅摇头:“问过,他不答,便不再问了。”

      秦允显看从寅确实不知内情的样子,便也收了探究的心思。他素来更重眼下能抓住的,而非纠缠无解的因果,只轻描淡写应了句:“也罢。”

      他顺手端起药碗,极自然地舀起一勺,低头抿了抿试温:“不烫刚好。”

      从寅端坐不动,唇线抿得紧,膝头的手指悄悄蜷起。分明一伸手就能够着,却偏要不动,像在等什么。

      秦允显瞧出他这股劲儿,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故意压低声问:“太子殿下是要自己喝,还是想我喂?”

      从寅静默片刻,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声音虽低却硬撑着:“不过是眼睛瞧不见,又没废了手......把碗给我。”

      秦允显低笑出声,药匙已稳稳递到他唇边:“想让我喂就直说,何必死撑要面子......张嘴。”

      从寅喉间逸出极轻的一声哼,到底还是依言张口接了。

      褐色的药汁一勺勺渡进去,秦允显喂得仔细。待最后一勺见底,他极自然地从袖中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拭去对方唇沿残留的药渍,动作轻得像拂过初绽的花瓣。

      “苦么?”他放下碗问。

      从寅抿了抿湿润的唇,低声道:“还好。”

      秦允显闻言,从袖中取出个素白纸包,展开露出两枚琥珀色的蜜渍梅子,轻轻放在从寅掌心:“方才更衣时顺道问人要的,猜到你怕苦。”

      从寅将梅子含进口中,甜意渐渐化开舌根的涩。他面上故意绷着,语气却缓了下来:“倒是周到。看样子,你没少照顾人。”

      秦允显唇角弯了弯:“从前我父......”

      说着,他话音突兀地断了。那个称谓卡在喉间,像根细刺扎进新伤。他仍维持着笑意,眼底的光却倏地黯了下去,握着空药碗的指节隐隐发白,仿佛突然被无形的东西压弯了脊梁。

      从寅虽蒙着眼,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呼吸一滞,不由蹙眉:“怎么了?”

      “无碍。”秦允显迅速拾起笑意,“只是想起先父病中服药,也总要备些甜食过嘴。”

      从寅沉默片刻,以为他又陷入丧父之痛,开口劝慰道:“你既已手刃那魔头,又坏了大江阴谋,大仇得报,该放下仇恨了。”

      秦允显难得听他说出这般劝慰之言,心头才泛起暖意,却又立即被现实的寒意浸透。他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元凶崔济尚未伏法,帮凶齐奎道人仍逍遥在外。此时谈放下,为时尚早。”

      从寅神色一凛:“崔济利用魔头,祸害天下,已是各国共敌,绝无生路。至于齐奎道人,伤目之仇,我定要亲手讨还。”

      秦允显凝视着他蒙着黑纱的双眼,眼前倏地闪过在大江据点中,这人一次次挡在他身前的画面。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指腹轻轻抚上对方眼角边缘:“还疼么?”

      “还好。”从寅身形微顿。抬手覆上秦允显的手背,声音也不自觉放柔:“倒是你,很少这般主动。”

      秦允显任由他握着,指尖在他颊边流连:“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从寅只觉得心尖被羽毛搔了一下。

      以前秦允显要是说这关心二字,他肯定会怀疑对方别有用心,可是在据点内,秦允显选择没有抛下他时,他便知道,他这个人已经落在了秦允显的心里。

      他蹙着眉把那只手又握紧几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将心思说出来:“我从小在深山修行,没跟人深交过。你是头一个走近的,也是我初见,就挪不开眼的。”

      秦允显没有想到从寅会突然向他表明心迹,微微一怔:“白藏......”

      从寅继续说:“非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说不明白。只知道你靠近时,心头偏偏就跟打鼓似的,管不住自己的......反应。我也曾困惑这是否是爱,后来才想通,一个人的行为和心,从来骗不了人。令则,你应当明白我的心意......”

      秦允显轻轻“嗯”了一声。

      从寅耳根已经红得透亮,唇瓣轻轻颤动:“那你......对我......”

      秦允显一时默然。

      他原以为自己对此人不过心存好感,远不到情根深种的地步。可当从寅为他身陷险境,竟也发现自己愿为对方抛却权衡,不顾生死,那时才骤然醒悟。

      有些情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刻进心里。

      诚如从寅所言,身心终究骗不了人。

      虽说他们身份在这里,注定结局不可能。可是既然他们现在远离尘世,远离朝堂,两人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机会,他想要肆意一回。

      至少,要珍惜眼下的日子,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想完,他忽而倾身,轻轻在那微颤的唇上落下一吻,随即退开些许:“千言万语都不及眼下实在,白藏,此刻我什么都依着你。”

      从寅呼吸一滞,心口被如此直白的回应撞了个满怀。

      对方这次明明白白给出了的答案。

      他控制不住,就扣住对方双肩将人带入榻间,毫不犹豫地低头覆上那双柔软的唇。

      秦允显的唇在微颤,回应生涩却认真,像初学步的幼鹿。从寅敏锐地察觉到这份生疏,喘息着退开半寸,指腹轻抚过他泛红的脸颊,嗓音低哑:“对不起。”

      秦允显稍稍一愣,头一次听见从寅的道歉。怔忡间,从寅已利落翻身调换位置。待他回神,已跌坐对方腰际,不由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从寅偏头避开视线,脖颈通红,语气却强作镇定:“伤势未愈,动作不便。再说,此事我实在生疏,怕又伤着你。你素来博览群书......这方面总比我有见识。这次由你主导。”

      这话半真半假。

      他伤势初愈是真,但更是因为之前在船上对秦允显做出那些事,而感到自责。方才亲吻间,他能感受到这人明明害怕却仍努力回应,更觉自己当初混账。眼下,他想把这种事的掌控权交到对方手里,帮秦允显褪去那场强迫留下的阴影。

      秦允显双手抵着他胸膛,指尖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看得多又不代表会实践。况且那时在泰平宫,我分明见你奏折下还压着一本风月话本。”

      从寅顿时语塞。

      那本还是因天兆林中被他嘲讽技术生涩,一怒之下搜罗来的,本想暗中研习,谁知政务繁忙始终未翻。

      此刻被当面揭穿,只得闷声道:“不懂才要请教。”

      “既然你如此好学,那我......”秦允显轻咳一声,指尖刚触到从寅襟前的系带,突然一个激灵。

      这里可是清修禁欲的天柱山。

      更要命的是,方才进来竟连门都未关。他生怕被天柱山的弟子发现,慌忙从从寅身上翻下,跌跌撞撞扑向门扉,合门落栓,连窗棂也被他仔细掩紧。

      待忙完这一通,他才重新上了榻。

      此刻已近黄昏,屋内光线却正正好,从寅半敞的道袍下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那道贯穿当中的伤疤触目惊心。

      秦允显呼吸微顿,若非从寅将伤势转至己身,对方又何至于受这般苦楚?他指尖抚过那里:“还好天柱山的灵药......能消了这痕迹。”

      否则他怕是夜夜不能寐。

      从寅握住他游移的手,掌心烫得灼人:“令则,你若真怜惜我,此刻便不要再耽搁正事。”

      秦允显被他灼热的吐息烫得眼睫轻颤,无奈笑:“你怎的这般性急?”

      “火是你点的。”从寅稍用力将人带近,扣住他后颈抵住额间,“不替灭火,反倒笑我?”

      湿热的呼吸交错间,秦允显心跳如擂鼓,他是想与从寅亲近,可是若要真的去做了又有点怕。

      从寅见秦允显犹豫的样子,恍然明白过来。

      这人平日调笑戏谑信手拈来,真到坦诚相见时却青涩得紧。虽说对方之前在大江时,怕他死了,发誓说出那些大胆的话。可眼下要拿这个说事,无疑会给对方造成被逼迫之感。

      但是他若再不主动,只怕这难得的机会都要被磋磨殆尽。

      从寅倏然坐起身,不由分说地将人揽过来,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随后重新躺倒,一手稳稳托住对方的腰往上一带,恰好让对方贴住自己灼热的欲望。

      秦允显浑身一颤,清晰地感受到那不容忽视的轮廓,方才那点勇气顿时散了大半。他下意识想躲,腰肢却被从寅双手牢牢固定,真真是进退两难。

      “现在想逃可晚了。”从寅仰头咬开他胸下系带,在锁骨留下湿热的痕迹。察觉身上人细微的颤抖,他放轻声音:“别怕。”

      秦允显羞涩地别开眼,小声商量:“那......让我背过去好不好?”

      从寅眉头蹙起:“为何?”

      “你不在乎脸面,我还在乎。”秦允显声音越来越小,“要是让你看见我......我那些表情......”

      虽说从寅眼睛受损,可他从刚才捉到自己到按抱的一系列动作,精准利索,毫无盲人的滞涩,让他觉得从寅分明已经恢复了部分视力。

      从寅低笑一声,指尖抚过他滚烫的耳垂:“我倒是想看,你是如何为我意乱情迷的。只可惜,我看不见。”

      秦允显看着他眼上缠着的黑纱,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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